瓶邪之永世麒麟劫

　　一小时后，二人来到山顶，入目的除了三个勉强还能看得出形状的玛尼堆和一片乱石外再无其它，吴邪不禁感慨，“看来时间真的是过去太久了，连玛尼堆都快没有形状了，更何况是那些经不起岁月洗礼的经幡。”

　　“是啊，都快六十年了！”张起灵站在原地，用黑眸打量着眼前的沧海桑田，心下也颇感慨。

　　吴邪举着相机给“遗址”拍了几张照片后，就来到一个玛尼堆前蹲下，随手捡起一块保存相对完好的玛尼石端详起来，虽然看不懂上面的经文，但却因为它是出自于张起灵之手而让他倍感亲切。

　　这时，张起灵也走了过来，卸下背包放在玛尼堆旁，就在他身边蹲下。

　　“小哥，我们捡一些带回去好不好？”吴邪把手里的玛尼石在张起灵面前晃了晃道。

　　“随你！”张起灵莞尔。

　　“那你把包给我腾一下，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用环保袋装吧！”

　　“……”

　　“怎么啦？让你腾包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你这是打算要捡多少回去？”

　　“一包啊，把这些品相好的都带走！唉，刚才真应该把我的包也背来！”

　　“呵……你不嫌累，要背一堆石头回杭州？”

　　“这可是你亲手刻的，我怎么会嫌呢？”

　　“……”

　　“再说了，这些现在都算得上是古董了，丢这儿多可惜啊，所以，我想把它们带回去好好收藏起来！”

　　“……”

　　“诶，小哥你怎么还不动啊？”

　　“不如先撒风马吧，待会儿正好可以把石头装在箱子里。”

　　“那哪够装？”

　　“你还真要捡一包啊？捡几块做个纪念就行了！”

　　“嗯～不行！”

　　“这些可都是献给山神的，你要是拿太多，就不怕山神怪罪？”

　　“啊，真的？”

　　“当然！不过，你要是喜欢，等回去了我就马上给你刻，要多少就给刻多少，这样行吧？”

　　“唔……嘿嘿，那行！”

　　随后，张起灵打开背包取出那箱专门为吴邪祈愿要来的风马，四下里看了看，就指着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对身边的人道，“走，去那儿！”

　　“等等！”抱着箱子正要起身时，张起灵忽然又叫住吴邪，搁下手里的箱子就去摘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先放包里吧！”

　　片刻后，寂静的山巅飞起漫天“彩蝶”，同时还响起吴邪洪亮悠长的一声呼喊，“拉加喽……”

　　这是张起灵教他的一句藏语，是“神胜利了”的意思，撒风马时先喊一声以示对山神的敬意，之后就可以祈愿了。

　　只是，吴邪刚喊完这一嗓子，人就被张起灵从背后抱住，手里的风马也因此撒了一地，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小哥你这么抱着我我还怎么喊啊？”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爱有万分之一甜，‘现在’我就葬在这一点……”吴邪话音刚落，张起灵温柔低缓的歌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三缕青丝，系我一世情思！我爱你，吴邪！”当吴邪还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时，张起灵又深情款款地对他道。

　　“我也爱你，小哥！很爱很爱！”吴邪侧过头看向张起灵，缱绻与他对视几秒后，也同样深情地对他道。

　　跟着，二人就都心有灵犀一般，同时主动出击在对方唇上吻了一下。

　　“小哥，你唱得真好听！”唇与唇分开后，吴邪又笑着对张起灵道，没想到他家小哥会用这么浪漫的方式将福袋的含义告诉自己，这可是他头一次开口唱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刚才准备祈什么愿？”张起灵回以吴邪一笑，便亲昵地将头担在他肩上，手又将他抱紧了些问道。

　　“当然是永远和你在一起啦！”吴邪没有丝毫迟疑就道。

　　“那现在继续！”

　　“嗯！”

　　随后，张起灵便放开吴邪，贴心地抬起装风马的箱子站在他身边。

　　很快，寂静的山巅又飞起漫天“彩蝶”，并再次响起吴邪的呼喊，“拉加喽……”

　　“我要和张起灵永远在一起……”

　　“我要张起灵永远都是我的……”

　　“我要和张起灵永远幸福下去……”

　　“今天是520，我要对我身边的人说，我～爱～你～”

　　“傻瓜，这个不算愿望！”本来，张起灵每听吴邪喊出去一个愿望，脸上的笑意就会随之浓上一些，但听到这句时他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

　　被张起灵这么一提醒，吴邪顿时没了先前的气势，转过头看着张起灵，一时词穷，就耍起赖来，“我不管，我就要这么喊！”

　　说罢，他便从张起灵抬着的箱子里取过厚厚一沓风马，又开始跟刚才一样，一小沓一小沓地撒了起来。

　　“今天是520，我要对我身边的人说，小～哥～我～爱～你～”

　　“咦，520就是我爱灵，就是吴爱灵！”某人像是忽然开了窍，小声嘀咕一句后，便立马高喊道，“520，吴爱灵，我爱灵……520，灵爱我！”

　　“灵爱我？诶，小哥，灵爱我就是025啊！”某人简直像是从山神那里得到了智慧，又开了一窍，激动地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身边的人，然后智慧继续发光，“520025，我爱灵灵爱我！小哥，我要你回去了就给我刻这个，刻在玉上，我要把它放在我的福袋里！”

　　看着面前满眼天真期待的吴邪，张起灵宠溺地笑着点头答应了他。

　　祈愿结束后，二人先挑了一箱品相好的玛尼石装进包里，接着就动手把那三个不成形的玛尼堆给重新垒好。

　　“山神啊，我拿走几块我家小哥刻的玛尼石做纪念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拉加喽拉加喽，其实我们还是蛮尊敬你的，呵呵呵！”准备下山前，吴邪又不忘去祈求山神不要怪罪他们。

　　回到喇嘛庙，二人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了片刻，就有喇嘛过来叫他们去吃晚饭。

　　饭后，天还亮着，吴邪就陪张起灵在庙里故地重游。

　　来到一排沐浴着夕阳斜晖的转经筒前，吴邪想着张起灵曾经肯定不止一次地拨转过它们，心下顿时便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手不自觉地就触碰到一个经筒身上，轻轻一推便使它转了起来，既而他的手就随着经筒转动的方向前移，身子自然也跟着一起移动，只把张起灵孤零零地留在了后头。

　　见状，张起灵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欣赏着眼前这道在夕阳下透着满满暖意的白色身影，仿佛是在欣赏一张色彩柔和的动态油画，唯美的画面已然使他入了迷。

　　突然，油画里的阳光加速隐没，房屋的阴影倏忽间就将这道白色身影笼罩。随即张起灵视野里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畔一个遥远缥缈地声音却是逐渐变得清晰可闻，并使他凝重地蹙起眉来。

　　“谁，执我之手，敛我此生癫狂；谁，吻我之眸……”

　　没错，只第一个字传入耳中，张起灵就已听出这是多年前的那个诵读声。

　　被封锁的记忆因诵读声的出现绽开了一道裂口，让张起灵想起了每次失忆后最开始恢复记忆时的那种痛苦感觉，像是灵魂在被凌迟。

　　带给他那种痛苦感觉的是一段特殊的记忆，那是他极力想要埋在记忆深处的一个心结，即使每次记忆恢复，他都会刻意回避着它，因为——触碰，太痛！

　　“小哥！”这时，吴邪已经走到经筒的尽头，就笑着转过身来准备喊张起灵跟上，却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对自己的叫喊根本就没有反应。

　　“小哥？”疾步回到张起灵身边，吴邪又叫了他一声，就问，“你怎么啦，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累了吗？”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墙阻隔在张起灵的世界之外，他看不清也听不见，只有那个诵读声仍源源不断地闯入耳中，扰乱他的心神。

　　“小哥？”吴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已带着些焦急。

　　霎时，张起灵才像是从梦魇中被唤醒，浑身打了个激灵意识终于恢复过来，见吴邪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知他肯定是被自己刚才的样子吓到，就赶忙柔声安慰，“没事，出了下神儿而已！”

　　“是想起什么了吗？”吴邪此刻仿佛能与张起灵心意相通，立时就判断出他是记起了某些与他失忆有关的东西。

　　张起灵不想让吴邪徒添烦恼，就决定不把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告诉他，于是便摇头，“一些很模糊的东西！”

　　吴邪依旧不安地看着他。

　　“不用担心，没什么的！”张起灵脸上随即露出个轻松的笑，继续安慰道。

　　“真的没事？”吴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半晌还是关切地又问了一句。

　　“嗯！”张起灵极快极肯定地点了下头。

　　张起灵的态度让吴邪以为可能是自己多心，便勉强将心底的不安压下，陪他又游逛起来，直到天黑二人才回了客房。

　　晚上十点半，等到庙里的喇嘛们结束一天的最后一次修行各自返回住处后，窝在张起灵房间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的二人便也各自洗漱了一下去休息，很快整座寺庙就都安静下来。

　　然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将近半个钟头后，吴邪不知怎么的竟一直睡不着，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起身去找张起灵。

　　掀开隔壁房间的门帘，吴邪一进屋就在张起灵床边坐下，随即俯身猫进他怀里，“小哥，我睡不着！”

　　知是吴邪过来，张起灵本欲起身，不料却被扑将过来的人一下子又压回到床上，他没想到身上的家伙会这么黏人，只得万分宠溺地把他抱住，一只手在他背上摩挲着安慰了一番，才反问，“那怎么办？”

　　趴在胸口上的人儿扭了扭身子，像是嫌弃似的想要摆脱他那只放在自己背上的手，“都怪你，每天晚上都抱着我睡，给我养成了坏习惯，戒也戒不掉！”

　　闻言，张起灵笑出声来，“好吧，怪我！那你说要怎么办？”

　　吴邪将下巴抵在张起灵的胸口上，一只手挠着他的耳垂，想了想，叹气，蛮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睡不着！”

　　“嗯……”张起灵帮他想办法，很快就想到一个，“不如我坐起来，你枕在我腿上睡，等睡着了我再把你抱过去？”

　　“嗯～不要！那样你太累了！”吴邪侧过头，将脸贴在张起灵胸口，蹭了蹭道，还是心疼他家小哥。

　　“嗯……那怎么办呢？”张起灵做出犯了愁的样子，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吴邪的侧脸。

　　吴邪又将脸在张起灵胸口蹭了蹭，想不出办法也挺为难。

　　“呵，有了！”二人无言片晌，张起灵忽然有了主意，就拍了拍吴邪的背，“走，带你去个地方！”

　　几分钟后，措钦大殿楼顶，两个细瘦的身影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

　　“小哥，西藏的星空好美啊！你看这些特别亮的星星，简直跟灯笼似的，看着好假，在内地哪儿能看到这么大颗大颗的星星啊，呵呵呵……”二人安静欣赏了一会儿西藏高原的壮美星空后，吴邪就忍不住要跟张起灵分享自己此刻的感受。

　　“是啊！”张起灵点点头。

　　“还有银河，真壮观！”吴邪伸手指着东南边冒出山头的最灿烂的那段银河给张起灵看。

　　“嗯！”张起灵声音忽然变得温柔。

　　“小哥，你看到银河边上那颗红彤彤亮闪闪的星星了没，那是大火星，是天蝎座的心脏！”吴邪继续关注着银河，“还记得吗，前年你生日那天我们有推算过你的星座，冬月初七基本是在12月的中上旬，所以你应该是射手座的，就在天蝎座的左手边，不过现在它还躲在山背后没出来呢，估计还得再等个两小时左右才能看到它的全部。”

　　“……”吴邪自顾自说着，却不知道他现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敲击着张起灵的心门，因为昨天夜里和今天下午的两次不安经历早已使张起灵变得敏感，现在听了吴邪的话，他心中真的是充满感激，感谢缘分感谢命运，终于没让自己和他再错过这次彼此可以相守的机会。

　　“小哥你怎么不说话？”不见张起灵回应自己，吴邪就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的目光早就落在自己身上。

　　此刻，两行清泪正默默地挂在张起灵绝美的脸上，一颗反射着漫天星辉的泪滴倔强地在他的下巴处徘徊，久久不肯落下，上面不时发出的如宝石般绚烂地光芒，不由刺得吴邪心头一阵阵发疼，好在他看得出，这并不同于石像的绝望悲泣，这是张起灵流下的感激的眼泪。

　　但看到他家小哥掉眼泪，吴邪还是心疼，就抬起手用手背接挡住那颗泪滴，继而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两个拇指开始用最最温柔的力道一下下将上面的泪痕抹去，“怎么哭了？”

　　“吴邪，有你在身边真好！”张起灵拥抱住吴邪，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我从没想过，我们还会有坐在这里一起看星星的一天……”

　　“小哥，下午你肯定是想起什么了吧，告诉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让我很害怕，以前你失忆就是那样，我从你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希望能知道你到底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才变成那样，如果那些记忆真的很痛苦，我愿意替你分担，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现在，你有我呢，我不要你再一个人去默默承受那些痛苦了！”吴邪轻拍着张起灵的背安慰道。

　　知道吴邪对自己的担忧自下午起就没有停过，张起灵已经没理由再隐瞒他什么，就把那个心结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原来，张起灵每次失忆，记忆总是从这座喇嘛庙开始恢复，脑海中先闪现一些他不能理解的画面，比如自己为什么要日夜在一块块石头上篆刻祝福的经文，又是为谁在高高的山巅一次次抛撒祈愿的风马，直到记忆带着他跌进一个黝黑的山洞，他抱着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冰冷躯体，声嘶力竭地哭喊一句“吴邪你在哪里”，然后这时他才会从内心最深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谁，进而想起一切。

　　听完张起灵的讲述，吴邪似乎觉得连头顶的星空都变得凄美起来，那一颗颗划过夜幕的流星就是它落下的泪，哭泣着张起灵那些令人心痛的过往。

　　“不要难过了小哥，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就好！”吴邪在张起灵颈间温柔地吻了吻道。

　　“吴邪，谢谢你！是你把我心里的那个洞给补上了！”张起灵感激道。

　　“不用客气，这是小爷我分内的事！”吴邪半开着玩笑。

　　“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很长，有时候真的很痛苦，但现在我却觉得这场梦还没做够，只要有你在梦里，我就不想再醒来了……”张起灵道。

　　“呵呵，那就让我继续做你的梦里人吧！”吴邪笑道。

　　“当然！”张起灵也笑了。

　　随后，二人又依偎着，静静欣赏起夜幕中的唯美星空。

　　“现在困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开口问身边的人道。

　　“还不太困！”吴邪道，说罢就将脑袋靠在张起灵肩上。

　　“那看来，你只能数星星了！”张起灵宠溺地看着肩上的家伙道。

　　“数星星？”吴邪不知道他家小哥也会用这招。

　　“就那片吧，给你画个篮球大小的圈，开始数吧！”张起灵不由分说，指着吴邪眼前的一片星空就画了个圈。

　　“小哥你欺负我近视不戴眼镜！”吴邪见他竟是认真的，就道。

　　“又不严重戴什么眼镜！每天坚持做做眼操视力早就恢复了，懒……”张起灵的话让吴邪无以辩驳。

　　“嘿嘿嘿……”吴邪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为了增加张起灵对自己的好感度，他又立马举了另一个例子，“可是我为了你把烟都戒掉了呀！”

　　张起灵登时心软，就把他搬到自己腿上躺着，“那就数你头上你能看清楚的灯笼吧，看数到哪盏你会犯困！”

　　吴邪这下终于听话了，一只手跟张起灵的一只手纠缠在一处，另一只手就指着天上的星星开始数了起来。

　　“……97，98，99，100……唔……”张起灵仿佛就是在等吴邪数到一百，刚数到他就俯下身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然而，吴邪却不满自己被打断，忙去推开他，“哎呀，小哥你挡住我我这下白数了！”

　　张起灵笑着朝一旁让开，等吴邪又重新开始数时，他又去拨弄他鬓边的头发，不过吴邪这次倒是没再受他影响。

　　“……498，499，500，501……哎呀不数了，小哥我困了！”吴邪打了个哈欠道。

　　“呵，精神头真大，再数天就亮了！”张起灵笑着拉他坐起来道。

　　“哪有那么夸张，我最多只数了半个小时。”

　　片刻后，吴邪房间。

　　张起灵守在吴邪床边等他睡去，尽管吴邪再三让他也赶紧去休息，但他还是坚持要等他睡着再去睡。

　　于是，吴邪就握着张起灵的一只手努力让自己快快睡着，省得再折腾他家小哥。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吴邪已然进入甜甜的梦乡，张起灵替他掖了掖被子，在他额上留下一记轻吻，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刚在床上坐下，张起灵就没来由觉得一阵心慌，随即多年前的那个诵读声又再次响起，这次明显要比下午的急切许多。

　　张起灵不知道诵读声突然出现的意图，正凝眉思索间，就见胸前的麒麟竟也在这时亮起，紫光明显要比昨晚强盛，并且似乎是在配合着诵读声的节奏闪烁。

　　究竟，这些异象是想传达给自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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