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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重
第五章
按照顾永璘的想法，他是非得在顾连城失踪的第二天入夜之前找到她的。失踪一天已经是名节全毁，失踪两天？那估计真的只能找到这妹妹的尸体了！
他从小是个混世魔王，虽然打算走科举的路子，可是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文人，反而纵情任性、交游广阔，很有些豪侠脾气。得知顾连城失踪的消息后，他立马秘密拷问了宁国公府中相关的下人，得知接走顾连城的马车是往城西的方向跑去了——
“兄弟，放心。那么大一辆豪车，听你说驾车的还是两匹没杂色的白马，这绑匪胆子也太大了些！打量满京城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啊？”拍着顾永璘的肩膀，豪爽大笑的人是京城这片地方目前的“蛇王”，三教九流中人都卖他的面子。或者按照顾永璘喜欢的称呼，他是京城的“丐帮帮主”。
“说是往念慈庵去了，但念慈庵的人又说不知情。”顾永璘心里的焦躁几乎压不住，他强撑着笑脸，一边跺了跺脚，“我就怕这是念慈庵中出了内鬼。庵堂这种地方藏污纳垢得很，清白人家的女孩子真不该往里面送。”
“好了，别太着急了，说不定你妹妹过两个时辰就找回来了呢？”蛇王依旧在微笑，“我叫人去查。”
“多谢。”顾永璘感激难言地抱拳，如果连蛇王都找不到顾连城的话，那也真是没办法了。
只能祈祷这短短一夜之间，顾连城没被绑匪运到京外卖掉……
第三天早上，顾大太太疑惑了：“三姑娘到底怎么回事？青溪，你待会儿和你嫂子带着两个妈妈去她房里看一看，别真出事儿了！”
真的出事了啊我的娘亲！顾青溪有口难言，只得忍着焦虑默默点头。顾大奶奶也疑惑地说：“我昨天倒是去看了看三妹妹，她自己睡在屋里说是病了，我听着声音都不对，莫非真病重了？大夫倒说没什么啊。”
“今天方家要来人的。”顾大太太不悦地说，“虽然用不着三姑娘见客，但人家家里的管事太太岂有不来看看的道理？不像话。”
顾大奶奶低头说：“媳妇这就去探望三妹妹。”
顾青溪吓得心跳都快停止：顾大奶奶万一在自己母亲面前揭穿，那阖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顾连城失踪的事儿了！那到时候……到时候……就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大嫂，大嫂。”从顾大太太房里出来，顾青溪慌忙叫住了顾大奶奶，“您不用另外找大夫，其实……其实……三姐姐没事。”
“啊？”顾大奶奶是有名的贤惠人，但绝对不好糊弄。
“她……她其实不想定亲，你知道。”顾青溪吞吞吐吐说着，“她就想着这两天能不能避一避……”
“糊涂。”顾大奶奶倒是信了七八成，她皱眉，“能避到哪里去？长辈们商量好的事，哪有她置喙的余地。难怪老太太让我来劝劝三姑娘呢，估计她老人家也想到了，没想到三妹妹真会用上装病这一招。”
顾青溪尴尬地笑笑。
“既然这样，那我先不去探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顾大奶奶摇头说，“只是明天方家来人，她必得到场的。”
顾青溪唯唯诺诺，顾大奶奶甫一离开，她立刻飞也似的去找顾永璘。刚到门外就听到丫鬟低低的啜泣声，顾青溪诧异，扬声问：“二哥？”
顾永璘声音嘶哑的：“稍微等会儿……四妹。”听他的声音，仿佛强忍着什么痛楚似的。过一会儿门帘子掀开了，顾永璘身边两个贴身丫头走出来，眼睛都是红红的，顾永璘扶着桌子迎光站在窗户旁边，手里捏着一块令牌，若有所思。
“二哥，怎么了？”顾青溪转念一想，“难道受了伤不成？”
顾永璘苦笑一下，表情甚是沉重，声音却故作轻松：“没事，一点小伤。”顾青溪正要追问，顾永璘转移话题，“我找到掳走三妹妹的那批人了，只是没救出她来。”
顾青溪“啊”了一声，声音发颤，忍不住冲口而出：“难道她被卖到、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顾永璘奇道：“什么地方？”随机恍然大悟，瞪了妹妹一眼：“别胡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永璘摇摇头，他求了好几个朋友上天入地搜索，终于查到马车是驶到京城西北方出城去了，那片区域正是郊外别墅区，风景好空气佳又有温泉，京里不少勋贵富商都在那里有庄子。他当时就疑心顾连城是被哪个不长眼的贵族子弟掳走想要春风一度。
或许不是“想要”，而是“已经”。
顾永璘心里那火蹭蹭的，再怎么说顾家是勋贵旧臣，先先帝在的时候在朝中颇有地位，就算受到了先帝的打压，至今仍是一等国公府，现在竟有人胆敢动顾家的嫡小姐，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等把顾连城救出来，一定得灭了那无耻的色胚！就算把官司打到宫里也得灭，敢欺辱世家大族未出阁的清白小姐，这种仇绝对是不死不休型的。又费了许多周折，终于找到顾连城所在的详细方位，顾永璘一怒之下直接带着几个江湖朋友挥着长剑大刀冲进去，砍人不眨眼。
谁知……
顾永璘眉头蹙紧，把令牌递给顾青溪：“这块牌子你有没有见过？”
那是一块纯银腰牌，结着明黄色的络子，牌身上张牙舞爪两条蟠龙，中间写着两个字“御赐”。顾青溪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几遍，脸色越来越僵：“这……我在大哥那里见过，不算完全一样，不过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哪里不一样？”顾永璘轻声说，脸色阴晴莫测。
“大哥的牌子背后写着‘三等’两个字，这牌子背后没有字。”顾青溪老老实实说。他们的大哥顾永瑛是国公府嫡长子，如今领着三等侍卫的衔。
顾永璘紧紧攥住那块腰牌，双目沉沉地望着西北方，用力之大几乎把腰牌捏得变了形。顾青溪忐忑地看着他，顾永璘却始终沉默不语。背后不写字，可能是伪造的腰牌，也可能……是不定品级，或者定的品级不方便公开。这件事，这件事，真的棘手了。
“二哥，怎么办？”
“明天，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吧。”顾永璘疲惫地抬抬手，止住了顾青溪下意识的反对，“现在……只希望三妹妹还有被送回来的一天。”
要是真的和宫里有关，那顾永璘只能祈祷顾连城听话点，顺从点，千万别惹恼了哪位贵人。否则她若是就这么被人间蒸发再不回来了，那顾家难道还能给她报仇？
顾永璘轻轻闭眼，他还记得小时候和顾连城一起玩耍说笑，更记得每年生日顾连城给他绣荷包打络子，因为年龄更近、又都被老太太养在膝下，他同顾连城的感情甚至比同一母所生的顾青溪感情更好。而如今明知她在外面受欺辱，他身为兄长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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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明亮，青鸾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去，看了一眼向里蜷在床上的顾连城。高床原来当然各种舒适，锦被软衾鸳鸯枕，只是现在却是一塌糊涂，几床被子乱七八糟堆叠着，顾连城勉强缩在里面，两只白嫩小脚还搭在外头，整个人看起来小得不得了，几乎就剩披下的那一大弯柔顺青丝。
青鸾无语地看着扔了一地的衣服，随便捡起一件看看，果然是撕破的：主上大人，人家娇娇弱弱一个清白女儿家，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啊？她跪在床沿为顾连城盖好被子，目光向下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顾连城并不是在装睡，她睡得很沉，或者说是在梦魇：可她明亮到几乎蒙着一层光晕的脸庞一夜之间就暗了下去，双目红肿，枕头全被泪水浸湿了，几乎连她赤-裸带着吻痕青淤的脖颈都被润湿。
如果说昨天她的脸是清透无瑕的细腻白瓷，今天就是古玉，还是有光泽的，还是细腻的迷人的，只是到底憔悴了。一个人的情绪怎么可能假装？从脸上都可以看得出来！
哭成这样么？
难怪皇上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顾三小姐，形势比人强，你要学会识趣呀。以卵击石，能得好么？要是陛下宠幸你一次就把你扔在这里，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是……青鸾沉吟片刻，一时拿不准日后对待顾连城的态度。若是陛下真的对顾连城不满意的话，他根本就不会留一整夜吧？毕竟今天是要上早朝的，从这里动身回去，那基本上是四更前就得起床，完全打乱了他的生物钟。
敏感地嗅了嗅空气中余留的欢-爱气息，青鸾的表情更诡异：不会陛下昨晚上根本一夜没睡，直接是酱酱酿酿到凌晨，然后动身上朝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昨天傍晚接见完大臣匆匆赶到这里，连晚饭都没吃就和抵抗精神顽强的小美人强行展开搏斗，经过一夜对体力消耗巨大的运动后，早上又匆匆起床去应付朝政？
如果按这个来推断的话。青鸾扬了扬眉：那陛下真是非常、非常看重这位顾家的小美人儿了。
或者，不能说“看重”，而该说“吸引”？完全不顾什么道德、名声、颜面、后果。当年唐明皇看到杨贵妃，也是这样吧？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
青鸾脑洞越开越大，只是再怎么纵横的思维也挡不住一个接踵而来的现实问题：避孕药到底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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