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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114．
夏季的第一次收获从六月就开始了。尽管此时收割的仅仅是第一批的草料，但这却是决定今年冬天能够保存多少畜种的东西。冬季能够多留一些畜种，春天就能多生一些小牲畜，在市场上也能多卖些钱。
在巴斯和韦尔斯教区的几乎所有牧草场上，男人们排成行，挥舞着长长的镰刀，将牧草砍倒。女人和孩子们则跟在后边，将砍下来的牧草收集成垛。到了收工的时候，无论他们参与收割的是领主老爷的牧草，还是富裕的自由民的牧草，男人们还有一项福利：他们可以将自己能够一次不沾地抬走的牧草带回家。
每逢傍晚，整个牧草场上的气氛都相当地欢快。
男人们会试图将尽可能多的牧草捆好，用扁担抬上肩，走上被规定需要走过的二百码路程。如果在这二百码上他们撑不住重量，肩膀一歪，让牧草接触了地面，这些牧草就会被没收，仍然归原主人所有。还有些倒霉鬼，没有捆好牧草，结果有些牧草散落出来，掉到地上，牧草也会被没收。如果撑过了二百码，他所能扛走的牧草就都归割草的人所有了。
在二百码的起点处，男人们捆绑着牧草，调整着扁担，掂量着自己的能力，在多抗一些和少抗一些之间挣扎着。
在沿着二百码的田间小路的两边和终点处，空闲下来的女人和孩子们或是向男人们鼓劲儿，或是起哄。还有的坏小子会在男人吃力地挑着担子的时候忽然大叫，让人分神，以至于牧草落地。然后，就可以看见吃了亏的男人抽出扁担，追着坏小子满场跑了。
到了终点处，能够将牧草带回家的男人们自然是得意洋洋地跟女人孩子们吹牛，眼大肚子小的则或是垂头丧气，或是要挟着成功者请大家喝上一杯。
今天傍晚的公共草场上，气氛比平时更为热烈：被视为现世圣人的巴斯和韦尔斯主教，马尔福子爵，还有马尔福子爵的继承人，都骑着马来参观挑草比赛了。马尔福老爷宣布，挑起最重的担子的人将得到一只鹅，第二名的将得到一只鸡，第三名将得到一只鸡腿。另外，前十名的人都能够得到面包和酒。
在农人们的欢呼中，我们值得尊敬的小孔雀学着他的父亲的样子向领民们微笑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但是，他的心思却没在这场热闹的比赛上。德拉科每过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摸摸自己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八岁生日礼物，自己的“横扫七星”的脖子和鬃毛，心里别提多么得意了：横扫七星可不是什么小马、驮马之类的，是真的战马耶！虽然它比不上父亲的“彗星”那么漂亮，也比不上教父的“脱弦箭”那么沉稳，但它也是附近几个伯爵领和男爵领里边第三出色的马儿啦！
德拉科正悄悄地搔着“横扫七星”的脖子，让自己刚刚得到的战马打着舒服的响鼻，忽然感到了一阵不善的目光。
小孔雀偷偷一看，发现黑头发的教父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一脸“回去给你好看”的神情。德拉科连忙露出了可怜的样子，一边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边对教父眨着自己灰蓝色的大眼睛。
一会儿之后，我们严于律己律人的主教的主要谴责目标果然变了：他开始怒视小孔雀的父亲了。
德拉科心中暗暗地同情了一下父亲，决心等父亲承受过教父的怒火之后，自己好好地卖萌感谢一下父亲：要不然，父亲下次就没法顶着教父的压力，花二百英镑给我买战马啦！
德拉科一边继续抚摸着心爱的战马，一边观察着父亲与教父的互动，然后越来越敬佩自己的父亲了。
我们的孔雀子爵，似乎是对西弗勒斯时不时横过来的眼刀毫无察觉，时而为能挑起重担的农人加油，时而用马鞭笑指着赛场中发生的事情，单方面地对黑头发的主教大人谈笑晏晏，毫不在意对方的鼻孔出气。
我们的小孔雀不孝地想着：父亲大人，您辛苦了。您就能者多劳，为我分担一下教父对于“奢侈”和“溺爱”的怒火吧！
结果，情况比我们的小孔雀希望得更好：旁观者中间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平时虽然会对那些能挑起重担的小伙子们抛媚眼，但她们今天有了更好的目标啦！
于是，她们见识浅薄的一生中见过的最英俊的贵族成为了得到最多的媚眼的人，圣人一般的主教大人也得到了一些偷偷的注视，而刚刚被允许骑上战马的德拉科，居然也分到了一小部分的关注。
果然，时不时地对人群点头微笑的孔雀子爵所承受的怒火越来越多了。
就在我们的主教大人面对人群的时候快要掩饰不住的时候，比赛终于结束了。卢修斯一完成向优胜者颁奖，与农人一同举杯喝酒这些作秀步骤，他就被我们的主教大人拽住了。
德拉科本来期望着，教父能够忘掉他的存在，好给他一个骑在“横扫七星”上好好跑一圈的机会。可我们的主教大人怎么会忘掉小孔雀的存在呢？
我们的小孔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把拎到了“脱弦箭”上西弗勒斯身前的位置。
坐在自己曾经打滚卖萌才能争取到的位置上的时候，八岁的德拉科这一次却觉得尴尬异常，小脸开始发红了：人家已经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战马了嘛！如果再继续坐在父亲和教父的身前，这算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的小孔雀感到雪上加霜的是，他的父亲似乎觉得儿子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居然当着领民们的面捏了捏德拉科的脸蛋。
气鼓鼓的德拉科愤愤地想：哼，你们两个都是坏人！不用担心了，我晚上再也不偷偷地爬你们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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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德拉科上床的时候，他故意拒绝了卢修斯帮他洗澡更衣的建议，坚持自己完成了一切。刚一穿好衣服，德拉科就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把仆人赶出房间，自己上了床之后，小孔雀的眼睛顿时变得红红的：就因为我太喜欢横扫七星，而不是看什么没意思的挑草比赛，就三天不让我骑马，教父真是太讨厌了！父亲也不帮我说话，凭什么嘛！
——难道，难道父亲和教父不疼我了？
这么一想，小孔雀的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他委屈地抽抽鼻子，用袖子抹着眼睛，越想越伤心。
——哼，都是坏人！
德拉科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边，任由自己的泪水打湿枕头。
小孔雀正自哀自怜着，他卧室的门却被轻轻地推开了。德拉科偷偷地瞥了一眼，发现门口的是父亲和教父两个坏人，就又把头埋回了枕头里边。
德拉科感到一个成年人坐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自己被拦腰抱起来了。
被卢修斯抱在膝上的德拉科故意将头扭离了父亲的方向，他的耳边却传来了父亲温和的声音：“德拉科，你知道，我跟西弗勒斯都是为了你好，对吧？”
——哼！
卢修斯还在喋喋不休着：“德拉科，我理解你得到第一匹战马之后的喜悦心情，但是你实在是兴奋得太过了。挑草比赛结束的时候，要不是西弗勒斯眼尖拦着你，你恐怕是计划一个人跑马的吧？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哼，说过的话，就不用重复啦！
就在卢修斯继续说着什么德拉科不想听的话的时候，西弗勒斯忽然问了一句：“德拉科，我们对你的惩罚，比今天重得多的时候也不少，你今天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德拉科气鼓鼓地转过头，瞪了一眼抱起自己的父亲，又瞪了一眼教父，愤愤地回答道：“我都长大了！我都有战马了！你们在领民们面前，对我又是拎又是捏的，像什么样子嘛！”
让我们的小孔雀更加愤怒的是，他的父亲和教父居然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双双笑了起来。
——大人都是讨厌鬼！
德拉科又扭过了头。
但笑了一会儿之后，卢修斯却忽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起来。
半响之后，抱着德拉科的那个坏人忽然失落地道：“德拉科，你说得对，我和西弗勒斯确实没有注意到这点。现在，的确到了让你在领民们面前树立权威的时候了。——说实话，八岁的男孩子都到了去旁人的城堡里受教育的时候了。”
——去、去别人家的城堡？！好长好长时间见不到父亲和教父了？！
我们刚刚还在闹别扭的德拉科顿时就被吓坏了。从在伦敦见到的那群贵族孩子中间，德拉科已经知道了，七岁到九岁的贵族孩子被送去亲戚家教养是常事，而哈利、格雷戈里和文森特从两三岁就已经生活在马尔福家了。但是德拉科一直假设，那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己的父亲会招来附近的男爵或是伯爵家的孩子来马尔福领地学习，而不是……
八岁的小孔雀忽然发现，长大并不仅仅意味着漂亮的战马，或是接受愚蠢的村姑的媚眼，还意味着一些更为可怕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拜访过的那些臭烘烘脏兮兮的城堡，外加上伦敦那恶臭熏天的混乱街道，德拉科就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或是刚刚下过的决心啦。我们狡猾的小孔雀果断地往卢修斯的怀里一扑，娇声说道：“父亲，我错啦。我一定听你和教父的。”
忙着卖萌的德拉科觉得自己被父亲抱紧了。他同时听见，自己的教父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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