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九章
台上诸位已然追杀顾岳二人到了双眼泛红,亲爹难认的境地。偏这两人一近守一远攻,配合间颇有那狼与狈的深厚情谊。又轻功灵巧,俱是滑不溜丢逮不着手的货色。
最气人的还是顾行苇。明明气都喘不过来,还不时大声叫唤,分明不把这一整台的高手放在眼中。于是大半刀光剑影纷纷关照而来,逼得他一开始轻灵好看的身姿硬是成了耗儿乱蹿,煞是可怜。
顾行苇有冤没处说,终于瞧见没良心师兄悠然踱来,立即左支右绌寻了个缺口,歪歪扭扭往师兄身后躲去。
岳容与此时正掷出手中最后一枚铜钱,却不见了身边人。回头一看,只见到个猥琐至极藏头露尾的乌龟王八蛋,简直要气歪鼻子。
众人纷纷追赶而至,但见傅君彦挡在那魔头前面岿然不动,护崽儿老母鸡一般,以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姿态伫立跟前,不由停住脚步。
今日刺激之事太多,玉峰道人不由疑惑而警惕的盯他片刻,沉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傅君彦却不答他,只拿眼神在众人中逡巡视察。看了半晌,终于得见人群一抹白衣身影,不由勾起个笑容。
“你说你是白如拭弟子。”他指着章昀,眉目弯起,一字一顿慢声道:“但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个师弟。”
众人只道自己已修成刀枪不入神魔不惊的大淡定法,听了这一句,仍不由张口大愕。
玉峰道人胡子都要炸成一蓬,呵斥道:“天地破煞剑每代传一人,你休得信口胡言!”
傅君彦依旧摆着个笑容,满是赞同的点点头:“道长很是懂无垢山的规矩。”
言语未竞,顾乌龟唯恐天下不乱的探出半个身子,接过他的话头道:“规矩的确如此。不过据说上上代的祖师爷有次在山下大解忘了带草纸,身上只得一本天地破煞剑的秘籍,只好撕了其中一页……咳,说也巧了,正好是怀阴式这篇。”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无法接受这等荒唐得如同白日天书的理由。然未等反应过来,却看傅君彦双眼微眯,左手一转,暗光流动,已然拔剑而出。
“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无垢山大弟子傅君彦,今日便用真正的破煞十二式,向这位章兄请教一二。”
剑,百兵之君也。
其气度雍容,不偏不倚,正是清癯之君子,雅正之国士。古好剑者无数,有剑品论,以玉器为最,金装次之。
譬如玉峰道人手中名为寥星之剑,暖石作柄,配山玄玉,仙风道骨,乃兵器谱上排第五的好剑;再譬如顾行苇的松风剑,亦是轻灵飘逸,明光隐现。
傅君彦手中所提,却是一柄毫无光华的黯淡之剑。
红酸枝百斫为柄,乌沉金千砺成身。哪怕头顶最耀目的烈阳,也只映射出一片深渊暗河,惊不起半点波澜。
细看去,却仿若一头蛰伏的黑龙,似有无边雄浑之力蕴藏其中。华光内含,隐而不发,只待一时出鞘,择人而噬。
傅君彦脸上仍带着温和诚恳的笑意,然而自剑出始,气势已变了。
顾行苇浑水摸鱼,趁诸人还在震惊之中,急步闪到人群里,右手成爪捏住岳容与,低声道:“跟我来。”
岳容与条件反射似的运起轻功,与他并肩而跃,跳至台旁一株玉兰树上,待站定后已是俯瞰演武台。他看一眼身旁幸灾乐祸得要哼起小调的人,疑惑问道:“你丢你师兄一个人在下面?”
顾行苇远山眉一挑,很是理直气壮:“怎地?他方才袖手旁观看我出丑,如今我挑个好地方看他耍猴戏,不是公平得很么?”
岳容与皱眉道:“他毕竟是你师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抓住了重点,沉吟道:“他是你师兄?真如他方才所说……你也是无垢山的人?”
顾行苇看他眼神惊疑,又想起之前他毫不犹豫跳上台来帮自己,不知为何就有了一种欺负了人的亏心负罪感,遮掩似的咳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我再说与你听。”
岳容与心知这人狐狸心肝黄鼠狼肺,指不定又要用什么鬼话来欺瞒自己,便不屑似的哼一声,唰的甩过头去,险些用长发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顾行苇这场猴戏看得却并不尽兴。
因为从出剑到结束,傅君彦一共只用了三招。
三招后,他的玄辰剑已然削断章昀一只胳膊,抵在他的喉头。
第一招怀阳式。如春雨初萌,细密如织,万物复苏,笼罩四野,乃生之剑。
第二招震生式。如黑云欲摧,急雨滂沱,惊雷霹雳,撼天动地,乃锻之剑。
第三招藏锋式。如生灭荣枯,静默旁观,随心而动,无悲无喜,乃收之剑。
这短短三招,已孕育出一个细小的轮回。
天地破煞剑,本就是无垢山先人由天干地支,万物生灭之道参化而来。天干十层为心法,地支十二式为剑路。每一轮衍剑,便化为世间一枝花,一株草,映照心境,历遍繁华白骨,获得新生体悟。
故而虽只有十二式,但每式之变繁多难描,千万次重新挥出,便有千万种崭新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奥妙。
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剑法。虽只得三剑,场中但凡有用剑之人,已是瞠目结舌,难以成言了。
傅君彦收剑入鞘。方才的万种变化千般气象立时一敛,又回到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境地。只见他对章昀温和一笑,竟颇带赞赏道:“无论你从何处得到破煞剑残章,在全无心法的情形下,能练成一式不易,也算与我无垢山有缘。废你一只手,我不杀你。”
情势如何,已见分晓。
方才追着顾行苇杀得兴冲冲的诸人脸上,都闪过尴尬之色。
树上顾行苇一拉岳容与,好奇问道:“说来你俩分为无垢山与归尘谷弟子,你看你比他功夫如何?”
岳容与想着方才所见绝世剑招,思忖片刻,诚实答道:“若不用精巧机括,我不如他。”
顾行苇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莫气馁,他一个将要而立的老人家,你还鲜花一样,有的是机会么。”
语气轻轻巧巧,还带着对台下之人些微嫌弃之意,却又仿佛蕴含无限亲昵,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
岳容与听在耳中,心头蓦然涌出一股争雄之情,转头看他:“我现下是不如他。”脸色一肃,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但五年之后,未必不可一战。”
他说这句话时,眼底有少年人最清明的志气,透彻纯粹。却因带了十分坚毅,更有一种轮廓初显,胸有成竹的霸道。在这个温柔春日里,便如枝头最馥郁的白玉兰,骄傲的占着最好的阳雨,唯待一朝花开,香满乾坤。
这般蓬勃,不觉就晃花了旁人的眼眸。
顾行苇看着这样的眼神,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却不是平日那般轻佻无赖的笑容,而是一种发自内心,赏心悦目的赞叹。
是夜,天清如水。
今日约莫是李府这么多年来最天翻地覆的一日。
几经波折变故,亲没招成,女婿是奸细,一堆大人物没招待好不止,还开罪了武林泰斗无垢山主的小徒弟。李建文愁眉苦脸,捂心而叹,只恨不能活生生把自己捂成西施,众人兴许还能宽宥些。
最后会心一击的,却是三堂会审之下,那章昀口中所吐露出来沧浪魔教复辟的消息。
这下李建文心也不捂了,只觉得一百年份的太岁全犯在这一日,直想一翻白眼晕将过去。
此时章昀已被点穴带下去关好,大堂主位坐着玉峰道人与傅君彦,李建文这个主人倒流落一旁。顾行苇挑了个低调的位置,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听他们商讨大事。
听来听去也不外乎是通禀盟主,趁沧浪余孽羽翼未丰之际斩草除根,以免日后更生事端之类的话,却谁也不曾提出清晰办法。
哄闹声不断。顾行苇捉了只茶杯在手上,饶有兴味看诸人七嘴八舌叽里呱啦。不时瞥过傅君彦的脸,突然杯子一搁,笑着叫道:“李前辈。”
听他出声,众人皆静下来,李建文一抹头上汗,心虚道:“前辈不敢当,敢问顾少侠有何指教?”
顾行苇只看着他笑而不语。
李建文被他目光所摄,直觉要被为难得厉害,汗水都要湿透重衫时,却听他慢声问道:“贵府哪处风光最佳?”
“……啊?”
出得大堂,沉郁之气一扫而空。
李建文前任妻子财大气粗,把李府修建的很是阔气堂皇。楼台亭榭,奇花异株,假山池塘,不一而足。
顾行苇闲庭信步,慢观风月。只是方才带着笑的表情,慢慢变得无波无浪起来。
今日之事,表面是魔教为夺琉璃镜不择手段,然则细细想来,疑点太多。
那夜月下的教主,分明与章昀不是一人。在台上陷害自己,是无心还是有意?那怀阴式也来得蹊跷,若不是师兄在场,恐怕当真要被下黑手。自己若在此处出事,得益者又会是谁?
脑中盘旋着这许多问题,顾行苇不知不觉走到一条杨花小径上。突然听得前方有两人说话声传来,诧异抬头一看,竟然是岳容与和李雪梅。
插入书签
本来写了约2K师兄怎么打架,还一边打一边念诗(还特地写了首粗糙的口诀诗Orz),忒狂拽= =
写到12点,特别high想发,一读感觉师兄这么吊不太合适
然后盆友说,你这是要作死啊想看感情戏好么
一想没错……简直要写成起点文了卧槽= =
然后删成这样了TAT边上班边补了些内容,所以现在才发,抱歉
对了,树上那一幕,现在岳少侠还不是吃醋,就是少年人雄赳赳气昂昂,他自己是个天才,看到比他强力的必然有争强好胜的心理。不过说起来师兄比岳少侠大了七岁呢,五年真的没问题么_(:з」∠)_
顺便这是那首诗(好意思说是诗么= =),破煞十二式的口诀,大家有兴趣可以参悟练起来【闭嘴】:
怀阳孽始萌,屈曲寒气新。
迎展慕德泽,滋茂万物青。
震生骨为炼,正阳器为形。
怀阴愕而午,幽昧暂伶仃。
体成逐大道,太成大道轻。
生灭陶然忘,藏锋作客宾。
盆友看完就说了一句,好烦,拉过去……
心已碎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