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羔羊

　　“殿下，你终于来了！”一名将领模样的隋军士兵激动地走到杨音面前，杨音点点头，继而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突厥大营的方向。

　　“也不知这一局，我赌不赌的赢？”虽然明知道一代名将韩擒虎是不会在此次出使突厥事件中发生什么意外的，但是杨音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要知道一旦历史发生了偏移，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无须担心，韩将军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那名副将坚定地说道，看着夜空的眼眸也逐渐深沉。

　　杨音刚想说连她自己也不确定韩擒虎一行人是否能够平安归来，却听到副将说，“因为韩将军也是如此的信任着殿下，所以我们更要对坚信殿下您的判断。”

　　冰冷的心开始有了丝丝松动的迹象，看着眼前眼神诚挚的副将，杨音一直以来的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就这么简单的烟消云散了。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杨音看着此人从容不迫的气派，越发觉得这人不会是个无名小卒，甚至会是历史上的名将。

　　“回禀殿下，下臣史万岁。”副将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你是史万岁？！”杨音在脑海里核对了一下眼前这人的相关事迹，不由惊呼出声。

　　“殿下知道下官的名字，是下官的荣幸。”史万岁也不去怀疑杨音为何在知道自己名字后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只是恭敬地回道。

　　杨音却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隋文帝不仅派了韩擒虎统领军队，竟然还派了史万岁作为副将！

　　由此看来，隋文帝怕是早就料到突厥人不会这么老老实实接受招揽的……隋文帝果然老谋深算！

　　“史将军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将军一刀斩下突厥勇士的事迹可谓天下闻名呢！”杨音抚了抚掌，面露崇敬之色。

　　史万岁摸不准杨音为何有此一说，便偷偷拿眼去瞧她表情，但见她毫不做作地展现出她对自己的赞许之意，心里也就相对的对她多了分好感。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趁着夜色离开突厥境内吧。”

　　“那就有劳史将军了。”

　　此次出使突厥，去的时候是摆足了架势，只为了显示大国的威严，而今连夜离开突厥，却是为了逃亡，行军途中一切从简。

　　杨音是名女子，身体素质不比男子，但是为了让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延迟，她只有咬着牙挺了下去。

　　“殿下，史将军！有弟兄走不动了，而且我们已经好多天米粒未进了，这样下去怕是……”一名小将慌忙地跑到杨音和史万岁面前，视死如归地说道。

　　“放肆！”史万岁立即出声打断了小将接下来的话语，怒喝一声准备让他退下。

　　士兵的情况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眼下是特殊时期，稍有怠慢，就会被闻讯赶来的突厥士兵追上，这样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同样的，若是晋王殿下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即使得以活着离开突厥，也终究难逃一死。所以对于士兵所受之苦，史万岁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全军听令！原地休息一天！”杨音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即可翻身下马。

　　听到杨音如此不计后果的命令，史万岁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为将者最忌妇人之仁，晋王不一定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但他一定会是一名贤明的君主。

　　命令下达之后，全军感恩戴德地高喊着“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将士们莫要感谢我，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家怕是也不用受此一劫了。杨音在此谢过大家！”说罢，杨音面朝众人拜了下去。

　　史万岁看着杨音的眼神有些晦涩不明，晋王殿下此举，若只是为了招揽人心，那他实在是一个城府深厚之人。

　　若不是为了收买人心，那他定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然而根据自己与晋王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至少自己所认识的他绝对不会是前者。

　　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岭，入了夜之后，士兵们升起了篝火，围在火堆旁取暖，队伍的最外沿还有几支巡逻的小分队。

　　杨音和史万岁围坐在篝火旁烤火，偶尔夹杂几句交谈。

　　“想不到殿下对于突厥的骑兵有如此了解。”史万岁不假辞色的夸奖道，只有一旁的杨音兀自红了耳根。

　　她适才不过是将基友讲给自己听的一些有关突厥骑兵的资料复述给眼前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听，却受到了如此中肯的夸奖。

　　她不过是纸上谈兵，怎么敢再班门弄斧，丢人现眼呢，干脆连忙改了话题，“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史将军对于突厥的认识应该比我更为深刻才对。”

　　史万岁刚想谦虚地推脱，却听到前面传来敌讯。

　　“殿下，将军不好了！前方发现一股军队！”

　　“遭了！莫不是真的遇到了突厥的追兵！”史万岁一拍大腿，大叫一声，留意到杨音还在这里，立刻转头喊来几名士兵，“你们几个负责护送晋王殿下回京，不得有半点失误！”

　　杨音刚想跟着史万岁一同前往前方，却被士兵拦下，准备护着她一路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殿下，情况危急，还请先行一步！”

　　看着几名士兵坚毅的面容，杨音终是咬咬牙，转身离去了。

　　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自己为什么手无缚鸡之力，恨自己不能像一名男子一样冲锋陷阵，斩敌将头颅于马下！

　　“别打了！都是自己人！是韩将军回来了！”不远处忽然有士兵大声喊道，被士兵护在中间的杨音顿时脱力地跌坐在地。

　　“末将护驾来迟，还请殿下赎罪！”韩擒虎单膝跪地，坚毅的面庞上满是疲惫。

　　“韩将军快快请起！你能平安归来，我已是万分高兴了，又岂会责怪于你。”杨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将军韩擒虎，心底不由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

　　事情果然不出杨音所料，韩擒虎是被突厥可汗好礼相待地送出突厥大营的，只是他一路上急着追赶杨音的队伍，这才显得有些疲惫。

　　两股队伍汇合在一起，军队得到了很好的补给整顿，在路上又行了许多日，终于回到了大兴城。

　　然而，等到杨音一行人好不容易进了城，刚刚赶回各自府里就又被皇帝传召进宫。

　　来不及好好收拾自己，杨音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萧染奕便入宫觐见隋文帝杨坚去了。

　　萧染奕比起杨音出使突厥前消瘦了许多，面容也显得很是憔悴，在看到杨音之后，淡然的神色有些松动。

　　含元殿中，韩擒虎汇报完一路上的见闻，杨坚又对他进行了嘉奖，这便放他出宫去了，杨音一言不发，恭敬地立在杨坚面前，等候吩咐。

　　良久，杨坚缓缓开口道，“阿麽，此次前往突厥，你长进了不少，父皇很是欣慰。回去休息一段日子，你就去上任淮南道行台省任尚书令一职吧。”

　　“儿臣遵旨。”听完调令，杨音行礼退出大殿，悄悄松了口气。

　　“不骄不躁，不悲不喜。很好，很好！”大殿之上的男人看着杨音远去的背影，赞许地勾起嘴角。

　　杨音马不停蹄地往王府赶，心心念念的都是萧染奕的身影。此次出使突厥，宇文菱的试探让她对萧染奕模糊的感情瞬间明了。

　　杨音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径直朝着萧染奕所在的房间走去，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近乡人更怯，更何况杨音要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视线越过门槛，杨音看着萧染奕忙碌的背影，心中阵阵悸动，还有一丝隐隐的紧张。

　　萧染奕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由疑惑地转头望去，却对上了杨音来不及隐去深情的眼眸。

　　“怎么光顾着站在门口发愣，还是快些进来吧。”萧染奕只是稍稍一愣就回过神来，心里多了几分复杂滋味，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

　　“你……瘦了许多。”杨音垂下眼眸，压抑着心底的悸动，嗓音涩然。

　　“你也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萧染奕刻意忽略心底的一丝异样，执起杨音的手便往里屋走去。

　　掌中触到一片柔软滑嫩的肌肤，杨音下意识地攥紧了些，心头火热，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露骨。

　　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自己会因为她的亲密举动而脸红心跳，也会因为她的疏远而伤心难过。

　　走进里屋，杨音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屋子里摆放着两张婴儿床，里面各自睡着一个婴孩。

　　虽然在突厥时就早已经收到了来信，得知萧染奕于几个月前诞下了一子一女，但那时的杨音还未察觉自己对萧染奕的感情，因此对这两个孩子的诞生即使有些欣喜却也不是十分的在意。

　　后来在宇文菱的点播下，杨音明白了自己对萧染奕的感情，想到对方是个有丈夫，有孩子的贤妻良母，更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可是在经历过两军会师那日的一场虚惊后，杨音想通了许多，如果自己再这样一味地懦弱下去，那么她将无法护得心爱之人在这乱世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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