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初冬

　　脑袋里犹如塞了糨糊一样混沌不堪，微微苏醒，全身上下并没有之前那种钝痛的劳累感，许久没有感受到的轻松感代替了那种疲惫，即使还是有着无限的困意，羽贺澪也觉得此时全身上下都痛快了不少。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白光刺激着长时间沉浸在黑暗中的双眸，下意思地用手挡了一下，栗发少女歪过脑袋，就看到挡在两张病床之间的白布。
　　从没有来过医务室的羽贺澪在看到周围的摆设以后也差不多猜到了此时她的所在地。

　　“教练，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好了，小羽贺醒来我会叫你的。”
　　“那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一下小澪，还有，黄濑，如果你敢对小澪做些什么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我、我才不会对小羽贺做些什么呢！”
　　静谧之中，两道男音前后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开关门的声音。本想喊住自家舅舅，可准备发声时，喉咙处的干渴让她顿时停了一下，为了让嗓子好受一点，女生咽了两口口水便拉开身上的被单起身。
　　在床边找着自己的鞋，羽贺澪躬下身子左右看了看，伸出手从床下拿出鞋的时候就见面前的白色的幕布被拉开，看到羽贺已经醒过来的黄濑凉太连忙走到她身边说着：“小羽贺你不要乱动啦，医务室的老师说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双手抓住少女的肩膀的将她按回床上，黄濑凉太还在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她今早晕倒之后的事。一醒来就面对这种聒噪的场景，羽贺澪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被黄濑硬摁回了病床上，女生歪了歪头，用着沙哑的声线开口：“我只是想起来喝水而已。”
　　“啊！我帮你倒。”说着，黄濑放下手中刚拿起的被单，转身就去帮她倒水。
　　看着黄濑给她倒好水，还细心地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的动作羽贺澪就有些想笑，她这几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姿势照顾人，现在突然间就让别人来照顾她，这风水轮流转地也太快了点。
　　把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羽贺澪抬头看了看窗外，冬末的天气说不上好，阳光也不怎么充足，这样一看还真有些不好把握到底几点了。
　　手准备伸进兜里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可摸到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早上穿出来的外套已经不在身上，此时穿着的，也就是制服而已。
　　眼见不能靠自己来确认此时的时间，羽贺澪只好求助于已经在床边凳子上坐下的黄濑凉太：“黄濑君，现在几点了？”
　　“诶……让我看看……唔，已经4点半了，考试都已经结束半小时啦。”
　　“4点半？”分贝突然间就大了起来，女生显然是有些意外这样的回答，更是不敢相信她睡了那么久，“啊……真是糟糕，昨晚白熬夜了。”有些苦恼地扶住额头，羽贺澪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些憔悴的面容此时满是郁闷。
　　“小羽贺也真是的，就算是要照顾阿姨也不能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诶……你知道了？”
　　“嗯，刚才教练给我说的，那天没能来赴约也是因为阿姨突然晕倒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的，这样的话好歹也给我说清楚一点啊，那天只说了一个对不起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真的被发好人卡了。”用着抱怨的口气开口，黄濑双手抄在裤兜里，背靠着椅子的后背，修长的腿交叠着伸向前方，轻而易举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他这几天一直介怀的事上。
　　现在就算是明白了羽贺澪没有赴约的原因，但是不是从女生口中亲自说出的还是会感觉到有些不爽。

　　“抱歉啊黄濑君，这几天我有些忙晕了，而且还被我妈妈吓了一跳所以一直没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
　　“我没有关系啦。”
　　“说起来黄濑君怎么会在医务室？不回家去准备考试吗？”
　　“心里面全都是小羽贺我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准备考试。”
　　还在正轨上的对话突然被黄濑的一句话打破，羽贺澪呆愣地看着身旁的金发少年，眨了两下眼睛，恍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忙不迭地撤回停留在黄濑凉太身上的眼神，羽贺又重新躺回床上，拉着被单将整个人都盖住，只留下了几缕栗色的头发在枕头上。
　　羽贺澪这有些小孩子气的动作之后，两个人之间彻底陷入了沉默。黄濑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行动，倒是捂在被窝里的羽贺澪心乱如麻，往昔的冷静和淡然已经消失不见，只要听到黄濑的甜言蜜语，心里就像是一百只小兔在乱跳，根本静不下来。
　　用手贴上还在发烫的脸颊，羽贺澪闭上双眼，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决定开口：“黄濑君，考完试以后我会给你说我的回答，所以拜托你再等两天好不好？”
　　“不好。”干脆利落的回答。
　　还在混沌的脑袋突然卡了一下，羽贺澪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羽贺澪原本的计划是在考试之前把黄濑的事情给处理了，考试过了后就到了妈妈手术的日子，可羽贺未华子突然病倒的事件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而现在，今天的考试已经告吹了，她不想再让接下来的几场测验有任何闪失，因此决定在考试结束后给予黄濑答复，可这家伙竟然一句有点赌气的‘不好’就给拒绝了？

　　思考着如何回答对方这孩子气的回答，羽贺澪感觉到床边有了些许凹陷，盖在身上的被褥也慢慢被掀起，眼疾手快地拉住被子，羽贺澪将身体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下方。
　　“让我等了一周我已经很不爽了，小羽贺再让我等下去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小羽贺还要逃避吗？”
　　“我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毫不连贯的语句敲击着羽贺澪的内心。少年略微低哑的声线在传达着他的不悦、忍耐和占有欲，似乎是想将自己的情感全都传达给羽贺澪，不容拒绝的语气带给女生的只有不知所措。
　　有些让人窒息的环境让羽贺澪的脑袋越发乱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她的脸颊上能够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体，女生又拉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动动嘴唇：“那……黄濑君你听好了，我、我……只说一次。”
　　一句话后，两个人间寂静的气氛没有丝毫改变，不知道过了几秒，只听见少女细如蚊蝇的声线响起：“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细小的嗓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清晰地传进耳中，黄濑看着眼前伏起的被窝，羽贺澪微小的一个动作都能让被褥有一点起伏。
　　伸出手拉住盖在她身上的白色被子，黄濑感觉到女生的抵抗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的手上的力量，掀起被褥时，蜷缩在病床上的女生忽然用手挡住她的侧脸，可这依旧没有遮住她泛红的脸颊和耳根。
　　“不、不要看我。”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脸，羽贺澪还试图把脸埋在床上，正当她转身的时候，黄濑就已经伸出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拉开按在头的两侧，金发少年俯下.身子，吻住了她。
　　唇上柔软的触觉让女生微微一怔，动了一下被黄濑拉住的手，可对方丝毫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依旧死死地把她的双手扣在头的两侧。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上眼睛，羽贺澪放弃去做无谓的反抗，任凭着黄濑怎样亲吻她都没有再做其他动作。
　　嘴唇上细柔的亲吻给身体带来点点诱惑，和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不同，没有之前那种疯狂掠夺感觉，反之则是一种细腻的触碰。
　　唇瓣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舔舐，紧接着牙齿轻轻被他给挑开，伸进她口中的湿滑挑逗着她的舌尖，细痒的感觉让羽贺澪不禁轻哼了一声，细柔的呢喃似乎燃起了少年内心中压抑许久的火把，他放开拉住羽贺的手，轻抚着对方的脸颊，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藏有无限的爱怜，毫不保留地传达给羽贺澪。
　　被黄濑吻得有些头脑发热的羽贺澪知道再这样下去对方肯定会没完没了，伸手退开黄濑凉太后连忙就将脸歪到一边，一脸羞涩的表情让黄濑不禁笑了一下。
　　“小羽贺这样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引诱我做坏事嘛。”
　　“笨笨笨笨、笨蛋！”歪着头不去看黄濑的羽贺澪结结巴巴地说着，语气里都生出了点颤抖。

　　看着女生的侧脸，黄濑揉了揉头发，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拉开的距离使得他的视线变得稍微宽广了些。眼中侧着头的羽贺还是红着一张脸，栗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周围，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一直往下搭在女生漂亮的脖颈上，没有围巾的遮挡，她漂亮的颈部曲线暴露在空气当中。黄濑凉太又一下躬下身，在她的脖子上印下一个吻。
　　脖颈上传来的亲吻让羽贺澪整个人身体一僵，紧接着微微的吮吸感让她一惊，二话不说抬起手就使劲敲了一下黄濑凉太的头。
　　推开和她贴得过近的黄濑，羽贺连忙从床上坐起身子捂住刚才被亲吻的地方，连忙开口：“不准留下任何痕迹！”
　　“啊……就算是不准也至于这样打我吧小羽贺，下手好重！”揉着被羽贺澪敲的地方，黄濑立刻露出一副挂着宽面条泪的脸来控诉羽贺澪这暴力的行为，“小羽贺你看！都起包了，好过分！”
　　“很、很疼吗？”刚才只想着要推开黄濑，羽贺澪才没管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现在看黄濑这样……似乎有点不妙。
　　“当然疼，竟然对男朋友下这样的手小羽贺太让我伤心了嘤嘤嘤。”
　　“那、那那……我给你揉揉。”触摸到黄濑的头，少年的发丝还是一如既往地柔软，对着刚才她敲的方向来回揉了几下，还一脸伤心的黄濑凉太瞬间就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看样子……她刚才应该再用些力的。
　　“小羽贺，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难道黄濑君你是想听我说拒绝你？”
　　“明明刚才只是说了答应和我交往而已，我根本就没听到你说喜欢我。”
　　……这家伙是有多龟毛啊！
　　在心中腹诽了一下，羽贺澪没有回答。

　　“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听到小羽贺亲口说出对我的感情。”不再是那副小孩子抱怨的口气，黄濑凉太的神色变得正经了很多，他语气中的希冀不难发觉，那种真诚的期许被他毫不犹豫地向羽贺澪表达了出来。
　　羽贺澪的确是给了黄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她对黄濑的感情从没有表露过。一开始拒绝黄濑凉太的告白，那确实是因为对黄濑没有任何感觉，后来的相处中那种感情渐渐发生了变化，能够感知这一切的无非就是羽贺澪本人。
　　她对黄濑凉太的情感变化的过程，是她最清楚的，是否要将它传达给黄濑，那也是由她决定的。
　　如今事情发展的已经成了这样，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把那种情感埋藏在心中。

　　唇角微微扬起，少女漂亮的双眸倒映出黄濑凉太的模样，脸上那股浅浅的笑意不似她平时处事待人时的礼仪表情，那种笑容，似乎是要温柔了一切。
　　羽贺澪歪了歪头，坐到床边拉近和黄濑的距离，轻启樱唇：“黄濑君，谢谢你。谢谢你能够喜欢这样的我；谢谢你这段时间没有放弃过喜欢我；也谢谢你坚持到了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怎样，但是我觉得如果这次我不抓住我喜欢的人，在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像其他女生一样懂浪漫，也不像其他女生一样会逗男朋友开心，我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不能完全顾及到你的心情，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愿意接受吗？”
　　“什么嘛！难道小羽贺还想着反悔吗？”
　　“不，我是在害怕，万一黄濑君抛弃我了怎么办。”她脸上的笑容没变，在说这句话时却也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口气，但是黄濑能够感受得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对于未来，羽贺澪或许是有着无限的期待，同时也蕴藏着更多的恐惧。
　　羽贺澪究竟是怎样的人黄濑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至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羽贺澪这个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哪怕前方满是荆棘她也会坚持下去。
　　比起他担心羽贺澪不接受他，羽贺澪对未来的担心其实更甚。

　　伸手揽过眼前的栗发少女，黄濑将她抱紧怀中，轻笑了两声：“我说过哦，我是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开的，所以啊，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这里。”
　　“黄濑君。”
　　“嗯？”
　　“黄濑君。”
　　“都说了我在这里啊。”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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