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初冬

　　——没有讨厌。
　　听到女生的话，垂着头的黄濑愣了一下之后缓缓将头抬起，还留有名为痛苦这种神色的脸上此时带着些许惊讶，对于羽贺的这番话，似乎还充满了怀疑。
　　“小羽贺……”轻唤出少女的名字，黄濑凉太注视着那双紫色的漂亮眼眸，对方的面容带着点紧张，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她顿了顿，又将目光给移开了：“虽然初吻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但我当时的确是被黄濑君吓到了，我不明白黄濑君为什么会那样做，也觉得……那个时候的黄濑君很陌生，让我感到害怕，即使是这样，我也的的确确没有讨厌过你。”
　　“所以……小羽贺这几天并不是刻意在躲我？”
　　“应该说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吧。”
　　“还有还有……小羽贺你是……初吻？”
　　黄濑还好没有忘记这里是图书馆，没有大声地喊出来，不过脸上的讶异已经清楚地表示他内心的意外。
　　强迫自己不去看黄濑的羽贺澪将目光看向窗外，听到‘初吻’这个词以后登时感觉到脸有些发烫，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糟糕……”黄濑轻声嘀咕了一下，收回撑在羽贺澪两侧的手，脸上那种负面表情已经完全消散不见了。看着女生泛红的侧脸，黄濑伸出手把手背贴在嘴前，想要移开视线，却又舍不得，只能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小羽贺现在……真是超可爱啊，我又忍不住想要吻你了。”
　　“如果黄濑君再这样做的话我会讨厌你也说不定。”
　　“诶不要这样啦小羽贺！我、我是开玩笑的！”黄濑立刻又恢复到了平时的语气，连忙为自己圆场。
　　“好啦好啦，我们快回去吧。”
　　“等一下啦小羽贺！我还有……一件事。”羽贺澪从书架上拿下需要的那本模板，黄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羽贺澪的手臂，说话说到一半声音就小了下来。
　　“怎么了？”
　　“唔……小羽贺现在先闭上眼睛。”
　　“然后黄濑君你好偷吻我吗？”
　　女生那种充满质疑的眼神让黄濑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种低沉状态：在小羽贺的心里面成了偷占便宜的人怎么办？！明明他没有这种想法啊！

　　只是随口开玩笑的羽贺澪忽然笑了一下，黄濑这种反应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抱着手上的书，羽贺澪转向黄濑的方向，没有再说什么就闭上了双眼。
　　一阵短暂的时间之后，随着黄濑提醒她可以睁开眼睛，羽贺澪才慢慢迎接了外面的光线，可是一切都和之前一样，黄濑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没有什么改变。
　　还没有问出什么，黄濑就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下方。
　　指腹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羽贺澪拿起环绕在她脖颈上的项链，看到了那个音符形状的吊坠。
　　怎么感觉黄濑在讽刺她是个音痴呢？
　　“黄濑君……这……”
　　“原本是想在除夕那天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小羽贺的，可是没能拿出手，只能当做迟来的礼物给你了。”
　　“我、可是很贵吧？”丝毫没有浪漫细胞的羽贺澪话一出，明显就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嘛~反正最近也开始在做模特的工作了，这点小事小羽贺就不要在意了啦。”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对喜欢的女孩子多留意也是情理之中吧。”语毕，黄濑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伴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周围的气氛也出现了几分严肃，“小羽贺，我喜欢你。”
　　几个简单的音节传到每一处的听觉神经，在异性口中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语此时却不停地扣住她的心弦，感到心跳的速度渐渐加快，脸上又再一次升起了温度，少女低下头不去看黄濑凉太的脸，试图能够平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几次心理暗示心跳的速度依旧没有减下来，就连耳边出现了心跳的心声，有节奏地敲击她的内心。
　　“我知道。”不管黄濑有没有听见这句回答，羽贺澪说完后立刻转身朝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
　　她觉得她越来越不正常了，尤其是和黄濑凉太在一起时。

　　*

　　回归到了板报大队的羽贺澪自然被文艺委员抱怨太慢了。
　　向大家道了歉，羽贺澪快速地回归了她的职位，拿起粉笔开始工作。她到之后没有多久，黄濑也后脚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不过他不再像刚才一样划水，而是主动来承担板报的工作。
　　一阵忙碌后，在文艺委员那声明天继续加油的嗓音下，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装好书包的羽贺澪感觉到有人拐了拐自己，抬头一看发现是本乡麻衣。
　　“和好了？”
　　“哈？”
　　“别瞒我了，回来以后黄濑君缠着你的样子大家又不是没有看到。”
　　“你……”羽贺澪无力，关于黄濑的事她可是一点也没说，本乡麻衣怎么会这么敏锐了？
　　“别小看我的八卦之魂，前几天你都和我还有学姐在一起，多少也看出来了点不对。嘛，只要解决了就好，原本还想卖个人情给黄濑君的，结果你偏偏不要人家和你一起去图书馆。”在本乡麻衣那种‘都是你的错’的眼神下，羽贺澪彻底无语。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进入二月份，气温还没有回升，大家依旧在制服外面套了一件厚袄子，围巾也还没有拿下。
　　随着时间的逝去，情人节的临近不免又会引起一阵话题。
　　自从二月一来，羽贺澪就没少听到过黄濑的提起情人节巧克力的事。
　　Winter Cup一过，黄濑凉太训练的力度比起以前稍弱，没有社团活动的时候，他都是和羽贺澪一起回家，甚至有些时候在经纪公司也能碰面，用黄濑的话来说，和羽贺澪的关系正在稳步发展，当然其间也少不了季璃帮他说的好话。
　　二月十三日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还没有收好书包，就听见班上有人通知黄濑来找她了。
　　在特进班，黄濑经常来串门已经不是什么罕见事，每次他的目的都是直指羽贺澪，所以一段时间后只要黄濑出现在特进班门口，大家问都不用问，直接帮他叫了羽贺澪。班上的人也有很多都在猜测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开始交往了，每次询问羽贺后都是得到否定回答，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大家把它当做一个话题的兴致。
　　收好书包走出班上，羽贺澪瞥了眼黄濑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他和自己顺路回家。
　　只要一见羽贺澪，黄濑凉太似乎就打开了话匣子，有着说不尽的东西要和羽贺澪分享，鉴于明天就是情人节，话题自然也就在那上面了。
　　“小羽贺要做巧克力吗？”
　　“当然。”
　　“那我可以预定本命巧克力吗？”
　　“抱歉啊黄濑君，我是不送本命巧克力的，再说了，你明天肯定也会收到很多本命巧克力的吧，完全不多我那一个。”
　　“可是没有小羽贺的就没有意义了！”
　　“让黄濑君过一个没有意义的情人节我很抱歉。”
　　女生丝毫不为所动，在黄濑这几天用着各种方法请求她送本命巧克力的攻势下，羽贺澪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就抓住了不会送不松口。

　　*

　　一晚上过去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第二天来到教室的黄濑凉太首先就被桌子上那堆巧克力给吓了一跳，在同班男生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他有些无奈地将巧克力收到事先带来的口袋中，有些不够装的甚至给了周围的同学。
　　前桌的少年收到了来自黄濑那个意义不明的巧克力以后，翻个白眼张口调侃：“你不怕给我的这个是羽贺送给你的？”
　　黄濑凉太在追求羽贺澪，在海常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作为学校风云人物的两个家伙不管哪一边有什么动静都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更别说这件事的主角是他们两个了。而男生的话题也总会在女人身上展开，黄濑周围这一圈的男生有时候会拿这件事开开黄濑的玩笑，不过大家都还知道一个度，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小羽贺不是那种送别人巧克力放到对方桌子上就走的人啦。”
　　“你就这么有自信吗？”
　　“啊……别说这个了，我现在都还没有自信能说她会送我巧克力。”黄濑凉太有些苦恼的揉揉脑袋，那种头疼的样子不想是在说谎。
　　“嘛~这个就去问问当事人好了。”
　　黄濑凉太肯定会这样干。今天放学后在特进班门口遇见羽贺澪送立花亚希学姐巧克力时，黄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向羽贺澪询问：“小羽贺我的呢我的呢！”
　　谁知栗发少女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黄濑君来晚一步，今天的巧克力送完了。”
　　“诶！哪有这样的！明明学姐都有我就没有啊！”
　　“黄濑君，我听到你这句话可以感觉到相当不·爽·哦！”长得像洋娃娃的立花学姐笑得一脸灿烂，特意把形容心里情绪的词语咬得很重，给人一种她的笑脸后冒着黑气的错觉，“既然没有收到澪酱的，我就大发慈悲把我做的巧克力送给你好了。”
　　“其实学姐你把小羽贺给你的巧克力给我我会更开心的。”
　　“真是抱歉啊黄濑君，其实我昨天有做你的份，可今天在教室的时候有点混乱就被大家抢走了，给立花学姐的是最后一份。”歉意地笑笑，羽贺澪这种态度反而让黄濑有苦也说不出了。
　　抱怨了两声以后，金发少年特地给羽贺澪强调了一下明年一定不能发生这种事，算是接受了这个悲催的事实。

　　“黄濑君你也别太难过，还有365天你就可以收到澪酱的巧克力了。”立花亚希伸手拍拍黄濑凉太的肩膀，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想一想还要等三百六十五天这种事情，黄濑感觉人生一片黑暗，刹那间，他有些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抢走了羽贺澪的巧克力，然后……不行不行，这种想法太黑暗了，只是一个巧克力而已嘛！对，就要这样想，就是一个巧克力而已。
　　做着心理暗示的黄濑凉太在上了公交车后就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站在他身边的羽贺澪看到男生这幅状态，好几次憋笑都没能成功，只能捂住嘴将脸侧到一边来发泄那种喜感。
　　直到下车，羽贺澪脸上的笑意还是藏不住，一点也不像那个处事淡定的少女。
　　“小羽贺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在车上一直都在笑。”
　　“嗯，今天过得很愉快。”
　　“我可以一直都很伤心呢，明明那么期待得到小羽贺的巧克力。”
　　黄濑这样说着，身边的女生又笑出了声，看到她微微弯起的眉眼，整张脸都被那笑容渲染得相当柔和，好像这冬季的暖阳，瞬间就能够将人心给暖化了。
　　眼见女生处在只有她自己能够的喜悦当中，黄濑内心的郁闷好像驱赶了大半，不再继续去纠结巧克力的问题，反而是保持沉默和羽贺澪一同向前。

　　在车站下了车后，两个人还会同路走一段，等到了距离羽贺澪家不远的路口黄濑就该从另一边回家了。
　　其实从学校的站台那里可以坐公交车到他家附近的站，不过为了能够和女生多一些相处时间，黄濑表示多走几步路也没有什么。羽贺澪也知道黄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提过这件事，倒是每次到分手的地点后都会先道别说明天见。
　　今天也不例外。
　　走到路口，栗发少女停下脚步对着黄濑挥了挥手，两人便自然地拐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走了几步，黄濑听见身后传来羽贺澪叫他的声音。微微侧过身子，就见女生从她的位置扔过来一样东西，在空中呈抛物线朝黄濑这边飞来，凭借着常年打篮球培养出来的反应神经，即使对方丢过来的路线很没有技术含量，黄濑还是准确地接住了那个玩意。
　　拿起接住的东西一看，一个红色的小礼品盒映入眼帘，礼品盒的外面还用黄色的丝带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量有点少，你别介意。”羽贺澪用着不大的声音说着，但那足以让黄濑凉太听见。
　　心中的喜悦在看到这和巧克力后忽然被激起，犹如波浪似的在内心里不断澎湃，视线中栗发少女的头发和围巾被风吹得尤其张扬，即使在制服外面套了风衣，也没有掩盖住她窈窕的身姿，她对着黄濑笑了笑，转过身朝着前方小步离开，风拂过她身边扬起的裙角在空中摆着波浪，可对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的样子。
　　捏紧手中的巧克力向前方跑去，黄濑凉太逐渐拉近和羽贺澪之间的距离，一路奔到她的身后，抬起双臂从女生身后抱住了她。

　　把头埋到羽贺澪的颈间，隔着围巾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属于少女特有的清香钻进鼻腔，黄濑听到她细如蚊蝇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感觉到怀中人的躯体略显僵硬，黄濑凉太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将羽贺澪死死的禁锢在他的拥抱之下。
　　“小羽贺果然最可爱了。”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小孩，黄濑凉太抱着羽贺澪轻声呢喃，同时还不忘蹭了蹭少女的脖颈，毛发触摸到皮肤带来的痒痒的感觉就像是羽毛拂过心头，引得女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黄濑君，别……别这样啦。”
　　“小羽贺，做我的女朋友吧。”无视羽贺的发言，黄濑忽然打了一个直球，顿时气氛就变得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相处时，黄濑没少说些甜言蜜语，但让羽贺澪当她的女朋友却是第一次，不，应该说这样的告白却是第一次。
　　表达喜欢的意思无非就是倾诉感情，从而交往，而这次黄濑凉太说的不是喜欢。
　　脸颊发热的羽贺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即使有寒风吹过也无法将她发烫的脸颊降下一点温度。
　　抿了抿嘴唇，女生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知、知道了……我……”
　　话还没说完，黄濑凉太突然就放开手抱住羽贺澪的手，双手按着女生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高兴地说着：“真的吗？小羽贺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了？”
　　语毕，羽贺澪伸出手就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会再好好考虑一下的！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诶诶诶难道不是答应我吗？”
　　“不是，是再考虑一下，考虑！”特地重复了这句话中的关键性语句，羽贺澪拍开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小羽贺一定要好好考虑！”
　　“我知道。我先回家了，黄濑君你路上小心。”鞠了一个躬，女生说完像是逃一样的一溜烟就从黄濑面前跑开了，这种动不动就冲上来抱住她的危险人物，实在是有些让人心悸，如果黄濑再来几次这种动作，羽贺澪觉得她的心脏肯定会受不了的。
　　真是……太挑战极限了好吗！

　　*

　　一路狂奔回家的羽贺澪在打开门后就看到了在玄关换鞋的羽贺未树，她已经不顾此时是不是累得喘不过气，推开自家弟弟把鞋踢到一旁就蹭蹭蹭地跑上了卧室，就连未树在后面问她脸怎么这么红的话也不予回答。
　　到了房间光上门，栗发少女把手中的书包扔到床上，走到书桌前坐下，就俯下.身子把脸贴在桌面上喘气。
　　烧红的脸颊触到桌面，一股凉意瞬间就在脸上蹿开，没有一会，面颊上的温度就退了下去。
　　即使是这样，加速跳动的心脏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般，迟迟安静不下，不管是脑海里，还是耳边，和黄濑凉太在一起的每个细节和他的声音都不停环绕，这种让人心慌意乱的感觉，羽贺澪从未碰到过。
　　让人苦恼，却又不讨厌。
　　“羽贺澪你要振作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那家伙扰乱心思，这些都是错觉错觉！淡定下来啊羽贺澪！”坐直身体拍拍脸颊，羽贺一直不停在口中念叨着同一句话，这种不冷静的模样还真是和平时那个她难以联系到一起。
　　来来回回做了好几个心理暗示，澎湃的内心终于平静了点，不过那高耸的眉峰也暴露出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手机邮件提示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响起，从兜里把东西掏出，看看上面的内容，几个字跃然跳进她的视线当中：怎么办，小羽贺送的巧克力我舍不得吃呢(PД`q。)·。’゜
　　“噗——”看到末端的那个颜文字，羽贺澪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原本还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被黄濑这条邮件给舒展开了。
　　“舍不得吃难道要留着让它坏掉吗？还真是一个笨蛋。”自言自语地趴在桌子上嘀咕着，羽贺澪目不转睛地盯着停留在邮件页面的手机屏幕，只见她把手机伸到脸旁，低头吻住了正好暗下来的屏幕。
　　“黄濑君，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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