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初冬

　　一晃就到了除夕那天。
　　羽贺澪从小到大每一个生日都是陪家里人一起度过，包括和杉浦绫人交往的那一年，记得那次她也只是从对方那收到一个礼物而已。而羽贺家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刻必定是除夕这天，考虑到平时的习惯，羽贺决定和黄濑的会面放在晚饭以后。
　　爸妈和两个弟弟唱生日歌的声音一落，羽贺澪吹掉蛋糕上的蜡烛，未来就迫不及待地指着蛋糕说他要吃这个。
　　一阵短暂的欢声笑语过后，羽贺澪把自己要出门的时老实给家里人交待清楚，前一秒还愉悦的气氛立刻就僵了下来。紧接着——
　　“和小澪一起出去的是男生吗？”妈妈问。
　　“小澪竟然要抛弃我们和其他人过除夕爸爸好伤心啊！”爸爸说。
　　“交男朋友都不给我们说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未树一脸鄙夷。
　　“姐姐你回来的时候帮未来买东西好不好！”趁火打劫的未来。
　　扶了一下额头，羽贺澪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状况，叹了一口气以后淡定地向家里人解释：“只是和同学出去一下罢了，对方也是考虑到今天是我生日才邀请的，不管怎样我会尽早回来的好吧！”
　　在这里，她算是给黄濑说尽好话了，要是家里人知道对方是一个追她的男孩子，今晚肯定就出不去了。
　　“小澪这样说也没办法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和朋友一起去过除夕。”羽贺未华子笑了笑，“那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先跟我来一下。”羽贺妈妈示意了一下自家女儿，带着她走到了卧室。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红色的衣物，羽贺未华子把手中的东西展开，赫然是一件新的和服。站在门口的栗发少女微微一愣，目光在那个几乎点缀满了彼岸花的和服上，还没有说出什么，羽贺未华子就叫她别愣着赶紧过去穿衣服。
　　一年之中，羽贺澪只是在元旦那天和家里人一起去祭拜的时候穿和服而已。已经考虑好穿什么便装出门的羽贺显然有些意外妈妈在今晚就把和服拿了出来。
　　“今天出去的话八成也是去参拜跨年吧，就穿着和服好了，果然16岁的第一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嗯。”

　　*

　　和黄濑会面的地点是附近参拜人数较多的神社，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和羽贺澪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即使没有到新年，选择出去参拜的人也不少。不过还好，神社的人并没有想象地那样拥挤，人流量适中也没有缺少一点热闹，这种环境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神社参道下面扫了一眼，羽贺澪在旁边的一棵树底下发现了黄濑凉太，果不其然，又有人来搭讪。在黄濑身边穿着和服的两个小少女一脸欢喜地和黄濑说着什么，当黄濑见到羽贺澪并向她打招呼时，两个女生方才笑着离开。
　　走到黄濑凉太身边，羽贺澪正想问接下来的安排，对方就已经先开口了：“小羽贺竟然穿和服了！”
　　“呃……很奇怪吗……早知道还是穿便装了。”
　　“不不不，小羽贺现在真是超~可爱啊！”特意拖长了那个副词的音节，黄濑忽然间惆怅了一下，“要是小璃一起来就好了，还可以拜托她拍照什么的。”
　　“你这家伙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小璃倒戈到你那边的？”没好气地问着，羽贺澪现在想到季璃时不时会在耳边说两句黄濑的好话就一阵头疼。
　　这拉红线也别拉得那么明显成不？
　　“才没有用什么手段！那是小璃自己聪明知道小羽贺迟早会成为我的女朋友才帮忙的。”
　　“真是可惜啊黄濑君，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要成为你女朋友的想法。”羽贺澪对黄濑凉太偶尔冒出的一句表白已经习以为常，就连拒绝的话也说得顺口多了，倒是每一次黄濑都会以一张哭丧脸来作为回应，这次自然也一样，不过在看到黄濑那副可怜的神情以后，少女忽然间笑了起来，对着黄濑凉太伸出了一只手，“手机。”
　　“诶？手机怎么了吗？”
　　“你不是要照片吗？”
　　闻言，黄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下一秒立马笑逐颜开，拿着手机就走到羽贺澪身边，调出拍照的页面，黄濑微微躬下身子，将头凑到了羽贺澪的脸旁。女生被他这样的动作给弄蒙了，正准备拉开距离的时候，黄濑却一手环住她的腰，又将她拉回了刚才的位置。
　　“小羽贺，拍照的时候要看镜头哦。”
　　他出言提醒，羽贺澪呆愣地应了声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则是向黄濑说的那样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手机上。
　　……这家伙的段数怎么越来越高了？

　　搞定完拍照的事，羽贺澪和黄濑接下来的行程无非就是参拜、许愿和求签。和黄濑一起把求来的签绑在树上后，羽贺选择了到神社旁那棵大树下休息。
　　被灯光点缀着的神社在今晚异常地热闹，坐在长椅上长吁了一口气，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就震动起来。
　　黄濑凉太见羽贺澪拿起手机，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绫人’。
　　上面这样写着。
　　瞬间，黄濑在脑袋里搜寻出了关于这个名字的有关信息。羽贺澪的前男友，还可以说，是他的情敌。
　　身穿和服的少女对着电话那旁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就给黄濑说她需要离开一会。在圣诞节那天说好一起来过除夕时，羽贺澪的确有提起过这件事，可是黄濑凉太并不知道，她要见的人是杉浦。

　　这大概是男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在知晓了要和羽贺澪碰面对象是谁以后，黄濑忽然心生不悦，沉在心里的负面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看着羽贺那张带有浅笑的面容，他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偏偏是那家伙。
　　嘴唇微微翕动着，金发少年本想这样问，可话到嘴边却笑了笑，装作轻松地改了口：“小羽贺大概会去多久呢？”
　　“他也在神社里参拜，我说好和他在神社外见面，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可以给我说是谁吗？”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语气上的变化，女生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漂亮的紫眸中倒映出少年的脸庞和身后的光线。
　　“绫人。”她没有丝毫掩饰地、直白地说出了答案。
　　“这样啊，那小羽贺你赶紧去吧。”眉眼一弯，男生脸上好像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还特意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在羽贺澪那副不解的眼神下，黄濑又叮嘱了一句‘小羽贺要快点回来哦’，可当他一抬头，就在前方的人群里看到了对他来说并不算熟悉的黑发少年。
　　杉浦绫人。
　　恍惚间，对方也注意到了黄濑的眼神，唇角微扬，男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他笑笑，随即便发现了和黄濑站在一起的人是羽贺澪。
　　正当羽贺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杉浦绫人却朝这边走了过来。

　　——唯独……不想让这家伙和小羽贺见面啊。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刚才因羽贺的坦率而打消的念头又一次浮现，黄濑凉太忽然伸手拽住羽贺澪的胳膊，用力将女生往自己的方向拉，另一只手自然地圈过她的腰间，黄濑低下头，吻上了羽贺澪的双唇。
　　柔软的触感覆在唇上，少女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的眼睛，视线中只有黄濑凉太放大的棕眸。脑袋在那一刻忽然间就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双眼看到的一幕，少年闭上了眼睛，她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微微颤抖的睫毛。
　　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还来不及去考虑到底是什么状况，羽贺澪只感觉到黄濑凉太用力地抱着了她，几乎是要将她融进身体里去一样，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恍然回神，伸手推了一下眼前的人，对方好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反抗，唇间相贴的力度忽然加大，羽贺澪欲往后退，黄濑却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往自己的方向压来，紧贴的双唇在下一秒被一样湿热的东西轻抚而过。
　　黄濑凉太熟练的挑开少女的贝齿，舌尖轻舐着能够触碰到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将她口中那份柔软轻轻抬起，唇舌相交。
　　羽贺澪被黄濑吻得有些头脑发热，脑袋里不断地回响着‘推开他’的声音，可全身上下就是没有一点力气。
　　忽然抬起脚来踩了一下黄濑，抓住了他放松的那一瞬间，羽贺用力地将黄濑推开，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棕褐色的眼眸扫过刚才杉浦绫人的方向，此刻那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倒是站在他面前的羽贺澪满脸通红，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黄濑心头一震，只见她抬起手擦了擦嘴巴，忙不迭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开。

　　迎面吹来的凉风像是再告诉他清醒一样，等到羽贺澪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黄濑说了一声糟糕，蹲下.身苦恼地揉了揉头发。
　　这算是被他搞砸了吧。

　　*

　　耳边呼啸起的寒风吹过绯红的面颊，拍打在脸上好似协助降温，用手贴上发烫的脸，羽贺澪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脸有多红。
　　因为过急的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微微散下，用手指将发丝别到耳后，她驻足靠在街道旁的石墙上，轻轻动了下脚，拇指之间传来被木屐磨疼的感觉不禁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此时喘着粗气，微微起伏的前胸昭示了她的情况不太妙，身体靠着墙慢慢滑下，羽贺澪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手臂间
　　……真是，太糟糕了。
　　和黄濑亲吻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回放，唇上似乎还有那种软软的触感，唇齿相依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长叹了一口气，羽贺澪忽然间抬起头，就看见眼前有雪花飘了下来。
　　望向夜空，街灯照亮的地方可以看见密集的斜线，最近这几天每晚都会降雪，此时的羽贺澪不偏不倚地记起来今年初雪那天看到黄濑的场景。心跳在那一刻倏然加速，金发少年在她面前曾露出的每一个表情从记忆的匣子里倾泻而出，羽贺澪用手覆上自己的嘴唇，从她那张呆愣的神情上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从今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啊。”轻声嘀咕了一句，少女从地上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刚到家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未树在走廊上接水，瞥了一眼自家姐姐，羽贺未树朝口中灌了一口水就说：“刚才杉浦来送你礼物，我帮你放到卧室里去了。”
　　“……绫人？”说话间，羽贺澪才想起和杉浦绫人有约的事情。
　　“对了，他还要我就上次的事帮他说声抱歉，你们怎么了？看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他只给你说了这些？”
　　“就这些。”未树扔下一句话折回客厅，在玄关站着的羽贺澪直视眼前冷清的走廊，过了好一会才换下木屐回到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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