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时光的彼岸

　　到了目的地，他跳下车，不停地按着门铃，前来开门的董素菲看到他这一番模样不由吓了一跳。他的衬衣大敞，露出胸前白色的肌肤，眼中是隔离的冷漠，嘴唇干涩紧抿着就如同有无数的怒气、怨气无法排泄。而她却是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浴后的水珠，身体散发着温暖的雾气。“修文……”一句话还没有开口便被他以唇缄默。他的吻带着一股掠夺性，如同千军万马来到城池之下。
　　他正在攻城。而她却在步步守城。她想知道他的变化，却发现自己竟然贪恋这一个不同于往日吻，心中盘算着若是享受完这一个吻后再问他原因是不是过于可耻了一点。事实上，果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个吻逐渐加深的同时，谭修文的手慢慢滑到董素菲上衣衣摆处，温润的大手挑逗着里面细腻的肌肤，从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越来越大力。当他的手滑到她的背后内衣扣子上，将她的内衣扣子解开的时候董素菲才恍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惊得欲推开谭修文，可终究抵不过谭修文的力气大，只能软趴趴地倒在他的怀中，仍他抚着自己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董素菲，他听着彼此沉重的呼吸声，看着她被咬得红润双唇，盯着她因为情动而如自己一般迷离的双目，问道：“今年年假，我们结婚，不是订婚。你同不同意？”声音平淡，就恍惚方才的亲密都是一场幻境，就像在商场上谈着一笔生意一般。
　　她没有回答，她如何回答？她根本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要她如何回答！可是她却发现了一件事情：她不排斥他的接触，而这种接触可能会打破他们目前交往的底线。
　　看着她犹豫的目光，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许久，谭修文脸上扯出一丝苦笑，“素菲，我在向你求婚你知不知道。”
　　她仍然是沉默相对。谭修文见她这样终于点点头，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董素菲看到他这个样子，恍如自己即将错过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般，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松开的手，不料谭修文一把将她的手甩开，眼中又恢复到冷淡的模样，就如同方才的口齿之间的缠绵和伤痛就是一种错觉一般。
　　“三年，今天，我们分手吧。”他说完到“分手”的时候似乎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伤痛一般闭上了双眼。而董素菲却是如遭当头一棒，他是说，他们分手？
　　明明这份感情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不得不进行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有一丝的舍不得。三年的相处、依赖、习惯，都造成了她的舍不得。她不能不承认：她不想分手，就算是知道了苏南和胡曼妮还没有结婚而她仍有机会的那一刹那，她仍然没有想过分手。三年了，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依赖也许是疲倦让她渐渐走近他，试着依靠他。
　　“原因呢？”她真是佩服此时此刻竟然还可以冷静地问他原因，就像是从来不被伤害一般。谭修文睁开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慢慢说道：“原因在你不在我。”
　　“我的原因？”董素菲反问道，“那修文，你提的分手可真是没有道理。”
　　谭修文定定看着她，突然扑哧一笑，可是董素菲知道，那个笑容里面没有温度。“我很快要回美国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这句话一下子让董素菲愣了神，她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会再在中国居住。我在这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我，如今需要一段婚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谭修文略带痛苦地说道：“我这次回美国才知道我父亲得了癌症。我要回去主持大局，而以我如今三十出头的年龄，急需一段婚姻来稳定董事会对我的不确定因素。”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这样的婚姻她很难接受，至少是现在很难接受。明明如同交易的婚姻才是她看来最合适的婚姻，而如今她却明白若是她和谭修文结婚，光是一笔交易她迟早会输。
　　“如果只是一个婚姻，那么修文，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以你的条件，一段婚姻得来得很是容易，并不是非我不可。”
　　“你说得对，SET集团继承人的结婚对象并非非你不可，而且可以说你并不是最佳的人选。你不是美若天仙最多只能说是清丽淡雅；你的家庭也是不可入上流社会的法眼。可是Sophia，SET集团继承人的婚姻不是非你不可这不假，但是对于我谭修文而言，我希望我的婚姻中的另一半是你。”他转过身，口吻中带着一丝疲惫，“当初我的年少轻狂将自己赶出了董事会，因为好胜我迟迟不进董事局，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当你发现一切都晚了的时候你会有多么地绝望。”
　　董素菲清楚的感受了他心中的苦涩，作为一个儿子，他明显是不合格的。在他最该也最有资格进董事会的时候，他放弃了这个机会，而现在他想补救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她轻轻抱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他抓住她的手，缓缓扭过身子，抱住她，试图从她的身子中吸取温暖。“若是我早早回到SET，可以慢慢上手熟悉时代的内部运转机构。而现在，那些老匹夫都在蠢蠢欲动，我没有时间了！可是……”他轻轻放开董素菲，眼神中满是痛楚，“素菲……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的求婚，那……我们现在分手吧。”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却发现如今的自己竟然没办法说一句安慰的话。但是他说的分手实实在在地刺痛了她，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分手，背过身子去，试图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懦弱，“我不同意，修文。你以这样的理由跟我说分手两个字不会觉得太可笑了吗，因为没有时间就和我说分手。不是因为没有感情不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山穷水尽，仅仅是因为你没有时间了，所以跟我提分手这件事情。天底下真的有这种事情吗？”
　　“那你要怎么样！”谭修文质问道，“董素菲，你把我在这里吊着，不给一句话，不给我一个未来，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人。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我怎么把你吊着了！”
　　“那你给句话，结不结婚！”
　　“你是在逼我！”董素菲猛地转过身来，怒不可遏地看着他说着。
　　谭修文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逼迫我自己。”说完这句话，他张开双眼，就如同平时一般冷静地说道，“如果结婚，那么年假后和我去美国。如果不结婚，我们到此结束。总而言之，我想不出来我还要留在中国的原因。决定权在你，时间期限，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们……”他实在说不下去，所以选择了沉默，可是这沉默却成了他最有利的武器，直直的逼迫她做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修文，我已经毕业四年了……”言下之意，她已经不做选择题很久了，但是她仍然选择面对这个二选一的问题，“但是，我愿意在这两个月里交一篇论文给你。我最讨厌做的就是选择题，没有结果的考虑只有答案的正确性。可是，从我的论文中你却可以看到这三年来我的心路历程。”
　　谭修文点点头，抬起手抚了抚她滴水的柔发，眼中满是宠溺，“你要知道，谭太太并不是非你不可，但是作为老师，教了你三年，无论论文内容如何，你的等级都只有一个，就是A。”
　　她抓住他的手，轻轻吻着他的虎口，用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话说道：“我知道，修文，我一直都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气氛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温柔过，一切一切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夕。
　　万事静好，一切唯有他们。
　　谭修文看着她吻着自己的虎口，舍不得抽回手去，也不舍得开口打扰这一片宁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变化。她的表情中有眷恋、不舍，他不能明白这一切细微的表情是否可以敌得过她长达十六年的想念。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这一次的选择不仅是给她的同时也是给他的，给他一个交代，这长达三年感情的交代。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在这次选择期限结束前好好享受两个月的时光，让他就算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也没有遗憾。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永远不要后悔，做过的事情不必后悔，一切的后悔只留于没做过的事情。可是所有做过的事情都可以转化为没做过的事情，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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