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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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


      在离沈坚严氏占据的山脊不远的山窝里隐蔽着的齐从林,沈毅的副手,也看到了这股狼烟,他对身后的七百多兵士说:“我们出发上山!”兵士们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背上巨大的包裹,有的近乎一人高,有人抬着大锅。因为负担沉重,他们无法快速跑动,只能慢慢登山,有的人手脚并用,有的还需要相互扶持。
      等到他们终于到了山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齐从林与沈坚严氏见礼,又被沈坚引见着见了陈里长等其他人。他看见山脊上的人们来回乱跳,但是表情都很轻松,甚至愉快,而下面是遍野的北戎人,已经到了山脚下,随时会进攻,这很不正常,就问道:“你们看着怎么这么高兴?”
      陈里长笑着说:“领军之人死而复生,自然要好好乐乐。”
      昨天傍晚,当王志等人走得很远了,严氏挥了下手,两个兵士沿着王志他们的路径下山,跟踪他们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回来,在周围悲伤的气氛中,严氏对沈坚说:“他们走了。”沈坚睁开眼坐了起来,周围的人们一片惊呼。沈坚身后的兵士把插在他身后轻甲间的半截箭杆拔了出来,沈坚连连吐了好几口吐沫,段增拍拍他的肩膀说:“演的不错!”
      沈坚抹擦自己的脸:“这么多灰,你刚说我没气了,我就鼻子发痒,特别想打喷嚏。”
      段增瞪眼:“幸亏你没打!不然我成庸医了,连生死都说不准。”
      严氏递过去一个盛水的竹筒,沈坚漱了口。
      陈里长和其他民众都目瞪口呆,沈坚站起来,对大家行礼道:“诸位对不住,方才要让奸细误传军情,才有那番造作。敌情紧急,望诸位见谅!”他和沈毅挑选的几个兵士下山去探敌情,其实根本没有往北戎方面去,而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把竹筒里带的鸡血猪血倒在身上抹在脸上,含了段增给的药丸,又把一支箭杆卡在了甲胄的缝隙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把他背回山脊了。
      陈里长有些结巴:“我从来……从来……没见过……要这么打仗的……”还没有交兵,己方的领队先装死了!
      沈坚严肃地说:“方才严军师已经说了,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下山了。我们要开始真的准备迎敌!”
      陈里长看了眼严氏说:“我们只带来了铜锣唢呐等铜器。”
      沈坚对他点头说:“那些就够了。”
      陈里长就不多问了,沈坚布置了岗哨,严氏指挥着人点燃火把,在火光下砌了面短墙。这片山脊偏西北东南走向,寒凛的西北风从他们背后吹来,他们要想避风得躲到残墙对着敌人的一面去,如果不赶快砌起内墙,就是他们能坚守住阵地,也熬不过几个酷寒的冬夜。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几乎忙了一夜,终于建了面内墙,能避些寒风,天微明时,去跟踪王志的兵士回来了,说王志的确是下山往燕城方向去了,一夜没有回来。严氏让人点燃了狼烟,召唤后备军上来。见呼啦啦上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大包裹,大家觉得信心倍增,自然心情大好。
      原来已经在山上的三百军士和刚刚与齐从林一起来的人都曾与严氏一起在此地进行过布置,严氏只需大致指点,大家就知道要干什么。他们有的挖出原来埋的木板铺出平面,有的在阵前为夜晚的火堆搭建火台,有的收集早就放在了周围的木材,用带来的油浸泡,以免晚上无法燃烧。还有人支起了几只大锅,他们所在的山坡临风,冰雪覆盖,兵士们收集雪块冰块,扔入大锅化水,严氏将成块的墨扔到水里……
      一百多人负责打开包裹,拿出各色□□,其中有几架床弩,几个兵士将床弩组合起来架好,咔咔地调整把手和杠杆。但更多的是双手端着射击的□□。装好的□□就分发给各个兵士,有的兵士看起来不过十七八,拿起□□来熟练地拉开□□弦,看着并不费力。
      陈里长看得跃跃欲试,找到沈坚说:“沈督事,我过去是跟着侯爷上过战场的,虽然左臂膀受了伤,可右手还能用力,我能不能去帮着扳床弩的杆子?”
      沈坚摇头说:“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敲锣的人,到时候可千万不能有片刻停歇,里长一定要好好组织,这是我们成败的关键!”
      陈里长觉得他是在糊弄自己,以为他是好心,不让自己上战场,有些失望,只说道:“沈督事放心,一定不会停下的。”就是敲敲锣,有什么难的?
      入夜时分,他们已经准备就绪了,山脊上一串火把,军民轮流休息。
      火罗带领的主力也宿在了山坡下,近得能隐约看到山脊上零星的闪光。
      他知道会碰上沈家军的阻截,好在是这么个山脊之地,虽然对方居险而居,但是那条山脊并不长,站不下多少人,而两边就是陡起的山坡,更无法布兵,所以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片山区的山峰起伏陡峻,入冬后虽然下了几场大雪,可这里有些地方露出大片山崖,连积雪都挂不住。现在前面有人挡住了必经之路,如果绕行,就得折返北方,再往东四百余里,那样得多出半月才能穿过这片山区,费事费力不说,现在的给养肯定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队伍。而过了这片山区,就有大片村落人家,可以一路抢劫,补充军需了。
      火罗自然不会绕行,他本来就憋着劲儿来打仗的。虽然是往山上攻,不利己方,但上山的坡度并不那么险,坡面又稍朝阳背风,没什么冰雪,可以让大部队一起冲锋,以多胜少,击破对方的防御。而且,他有种隐约的预感:他必然会获得大胜。所以,等到次日天一亮,他就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
      王志终于回到了燕城,他到中军院外,说自己带着军机急报,马上就被引去中军大厅,季文昭见了他。
      王志对季文昭说了北戎的人数,然后说:“沈督事殉国了!”
      季文昭大惊地样子,十分紧张地在屋子里开始来回走,皱着眉神色凝重,正在这时,有人说镇北侯想亲自见一下这名兵士。
      前日清晨,镇北侯得报,沈坚去的方向燃起了狼烟,看来是沈坚与北戎遭遇了。虽然已经在心里做了准备,镇北侯还是难受得坐立不安。现在听说沈坚那边有人回来了,他立刻要见见。
      季文昭一听,忙对王志说:“这事不能告诉侯爷!”
      王志一愣,季文昭严肃地说:“现在北戎大兵压境,如果侯爷知道沈督事殉国,肯定会心神大乱!日后指挥会出错误,现在绝对不能告诉他!”
      王志有些为难:“这个……隐瞒军机可是大罪。”
      季文昭又很沉重地思考了片刻,说道:“你向侯爷只说沈督事受了伤,其他的就不用说了。侯爷知道北戎人数后,肯定知道沈督事他们挡不住,定会向朝廷传书,警示北戎可能从东部入境,现在路上驿站稀少,如果按照正常途径递送,这份奏章大概会迟迟不到京城。我会让你亲自带着这奏章启程去京城,务必要亲自投递给宫中!现在北戎两路大军总共约五六十万人,沈家军根本无法抵挡。你将求援的奏章早一日送到朝廷,沈家军就多一线生机。边关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王志高兴得差点要笑:让我回京城!肯定死不了了!他死死地咬牙压住了笑容,行礼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军师的重托!”
      季文昭陪着王志去见镇北侯,进了镇北侯的议事大厅,镇北侯和沈毅都在。
      王志行礼后,对镇北侯说:“侯爷,沈督事亲探到了北戎人马有十数万,兵将该有三万多人,其他是平民……”
      镇北侯惊呆了:“十数万?!他……才带了千人……”
      王志继续说:“其实到地方的不过三百多。”
      镇北侯看沈毅,沈毅板着脸说:“我那里驻扎的兵士不在驻地,我另调人过去……”
      镇北侯紧握了拳头:“快!多调些人给沈督事……”
      王志说:“侯爷,沈督事受了伤……”
      镇北侯一听,脸色苍白,季文昭忙说:“不是重伤,是轻伤!”
      镇北侯又问:“可是要紧?”
      王志心说:要紧?已经没命了。他看了一眼季文昭,说道:“不要紧,可是他们都说不会退后一步,要死在那里。”
      镇北侯面部抽搐,季文昭示意王志:“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明早来中军找我。”
      王志行礼后退下了。
      季文昭对镇北侯说:“侯爷,早上已有信报,北方北戎全线发动了,请召集所余兵力入驻燕城。”
      沈毅说道:“侯爷,我带人去城外监督,确保全军撤退。”
      镇北侯艰难地说:“能,能让……沈督事他们回来吗?”
      季文昭默默摇头,镇北侯又对沈毅说:“那再多调些人?”
      沈毅说道:“其他的人现在该是到了,那里地势狭窄,无法屯集兵力。”
      镇北侯含泪深吸了口气说:“我沈家世代镇守边关,儿郎们就是为了卫国而生。现在北戎压境,总不过是一死,只是早晚。”他虽然是对季文昭和沈毅说的,可更多的是自言自语。
      季文昭连连摆手说:“侯爷不必如此悲观,我说过,燕城绝不会丧于敌手,现在就让沈将军快去督促撤兵吧!”
      镇北侯看向沈毅,对这个儿子,他真是又爱又恨,沈毅自从来了边关,就一直自行其事,不听他的指挥!可现在,强敌压境,他却觉得这个心有主见的儿子很靠得住。
      镇北侯对沈毅说:“你不要与北戎交战。”
      沈毅点头,简单地答道:“好。”就行礼离开。
      镇北侯看着沈毅的背影久久不语,他的心情很沉重,知道沈坚凶多吉少,而方才离去的沈毅,也同样不能幸免。他对自己的死亡并不忧虑,镇北侯的几代侯爷都是死在战场上,他认为那是自己的职责和光荣,可是两个儿子如果一同死,他还是感到心痛。他决定如果日后无法抵御住北戎的攻击,他就自己拼死,而让沈毅突围,这样也能保住一个儿子的性命。
      季文昭却像是很轻松的样子,对镇北侯说:“侯爷,城防之事一直是我督建的,以前没有让侯爷看到全貌,现在,北戎就要来了,我可以带侯爷去看看。”
      镇北侯以前去过几次工地,尘土飞扬,就是建立几堵高墙,设立一些箭跺,季文昭给他的图纸也很简单,他觉得那是城破之后与敌人巷战的屏障,算是二层防护,就没有太多关注,一直是沈坚为城防调度着人员物资和金银。镇北侯的主要精力,是放在驱逐那些每年从入秋开始一直到次年春天,频繁过境骚扰抢劫的北戎兵士,还要关注对军队兵员的维护。
      近年来,皇上不仅断了军需军饷,还一个劲儿要他裁军减员。虽然裁下的兵士们都留在了燕城,可是也一直不能大肆招揽新兵,兵士老化严重。就如季文昭所说,沈家军现在名簿上虽然十五万,可真正的精兵不过五万,骑兵还不到万人,这几年都是小打小闹,没有过大规模的实战训练,镇北侯对军队的境况十分担忧。
      现在沈坚不在,那些兵员的组合和部署,不知道是不是交给了季文昭。想到此,镇北侯问道:“沈督事是否将中军一事全部托付给你了?”
      季文昭点头说:“正是,我现在可以向侯爷说一说。”
      他拿出一张纸,说道:“沈督事将军兵分为守城一部,机动一部,城建一部,以及其他勤务一部……”
      镇北侯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有对我说过?”
      季文昭忙说:“侯爷稍安勿躁,这些编制与原来的编制并不抵触,沈督事与侯爷梳理军兵时,已经心有此意,所以,各部下有队伍的番号,可直接划归部属之中,起了这些名字,本是为了侯爷调遣兵将时,心中有数。”
      镇北侯仔细想了想沈坚的划分,问道:“那机动之兵是不是就是攻击之军?”
      季文昭点头说:“正是,这样划分,就是把攻守之兵分开了,将精兵集中在了机动兵下,以利打击敌人。”
      镇北侯问道:“机动之兵有多少?”
      季文昭说:“有沈将军麾下两万护卫和一万兵士。”
      镇北侯握拳,他现在明白这两个儿子暗地里有勾结,把他绕了过去。军队编制这么重大的事,竟然瞒住了他!沈毅的护卫不是几千,竟然是两万!而且他知道沈毅一直深入军队基层,了解部队的成员,想也不用想,他这两万人肯定是军中最好的兵士!难怪沈坚跑去守关隘,大概是不敢面对他!可一想到沈坚受了伤,在那里面对十几万北戎之兵,极可能回不来了,镇北侯立刻心软,只能恨恨地咬牙嘿了一声!
      季文昭从怀里取出几张纸,上面清楚地写了各部的领兵将领的姓名,旗下的兵士数目,每一部下,还细分了小项目,比如机动兵里,有骑兵,步兵□□手。守城兵士里,也有□□兵,投弹兵,搏击兵等。勤杂兵种里,有医护,炊事等……在领兵人物下面,还有一些关于这些人行动能力人格特点的注释,是沈坚的笔迹。
      镇北侯读了,胸中发闷,又痛又苦。他不得不承认,这么一分开,就把军队的实力明确地分了层次,日后调兵遣将时,就能相互搭配,心里有数了。
      季文昭见镇北侯看完了,说道:“侯爷,要谨慎保存这些。”
      镇北侯小心地将那几张纸折了,放在了怀里,对季文昭说:“走,我与你去看看城防。”
      他们走出中军大院时,发现周围已经是人来人往了。有人大声指挥着:“快,到我们说的那几个地点设帐,挂起医护的旗子……”
      见镇北侯看那个年轻人,季文昭忙说:“那人是段郎中的弟子,段郎中是有名的神医,他……”
      镇北侯接口道:“主领医护兵。”
      季文昭点头,又说道:“他与沈督事一起走的,有他在,沈督事不会有事的。”他虽然是为了京城那边要做戏,可是对伤了镇北侯的心很抱歉。
      又有人匆匆跑过来,对季文昭说:“季军师,各处报上来十几名可疑的人,有的没有身份牌子,是作为难民进来的,说了乡里,严二官人一听名字,就问他们是不是认识某某,他们要么说错,要么不认识,现在都扣下了。还有的无故出城,被人拦下后搜出了城防图,这些人都关在一处了。”
      季文昭点头说:“好好看守,放一个我们自己的人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那个人应了。
      镇北侯问道:“这位严二官人是谁?”
      季文昭眨了下眼,不想事事都蒙蔽这位现在心情不好的父亲,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来,却是侯爷您的亲家。他是严军师的父亲,追着严军师来了这里,说是因私而来,不好打搅,就一直没来拜见。”
      镇北侯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亲家来了我怎能不见?沈督事成亲我不在京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季文昭忙说:“现在忙乱,等战后再见不迟。”他可不想见您!他的女儿现在女扮男装在您的手底下,万一暴露了,这是多丢脸的事,您该不会当场就把她休给娘家吧?他躲您还躲不及呢。
      镇北侯知道沈坚的岳家是文官背景,以为严二官人带着文官的清高,自己不请,他就不来,很不高兴地说:“这让人以为我沈家傲慢无礼,这事该告诉我,我会去见他。”
      季文昭忙说:“大概是沈督事忘了。”这是您的家事,别怪我啊。
      镇北侯想到大战将临,又说:“将严二官人接进中军吧。”
      季文昭忙摇头:“严二官人现在很忙,他过去帮着严老夫子打点书院,擅理人事,过目不忘,现在就管着城里的户籍。所有燕城居民都造了名册,有身份牌子,名册以四种方式保存,一种是按笔画名姓,一种是按照数字牌号,一种是按照城中地域,一种是按照其人原来的籍贯乡里。凡是进城的人,都要报出名姓,严二官人带人检索出他的同乡故里,若是有同村的人,会让他们见见,一来是有个照应,二来也看看是不是细作。”
      镇北侯对这些居民的登记等从来不感兴趣,听季文昭这么说,感慨道:“季军师真是细致入微啊!”
      季文昭难得谦虚了一下说:“这也是沈督事的主意。”当然不是,这是你小女儿的主意,但是没法跟你说。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北城门附近,才发现北边的城门已关上一扇,兵士们正抬着大块石材,筑起高墙,封锁了道路。
      镇北侯忽然发现一个和城门一样宽的大铁栅栏,被铁索吊着,悬在城门上方,不由得问道:“为何此门没有变成铸铁门?”
      季文昭一笑说:“因为此门将是北戎猛攻之门,那时,内奸要来开启城门,放北戎进来。”
      镇北侯严峻地看季文昭:“军师何出此言?!”
      季文昭很自信地说:“我能掐会算,此地乃是流年二黑星飞入之宫位,主血光之灾,又出小人,若想压制住这颗灾星,必用土木……”云山雾罩地说着,领着镇北侯从密道进入了迷城……

      与此同时,沈毅领兵到了城外,派人到各个主要驻兵地点查看,保证全部军士火速撤离。燕城外的大路上,时常走过成队的军士。按照沈毅的指示,军队的撤退成了一次浩大的运输:成队的兵士背着草料粮谷被褥铁锅,驴车马车载着木头家具甚至房梁窗户。
      路上还有一些的逃难的百姓,许多人家早就离开了,这些留在最后的,都是听说北戎真的来了才勉强离开家园,见沈家军如此撤退,心中自然气愤,有人对着军士们喊:“你们见着北戎就逃,算什么好汉?!”“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老鼠搬家一样!真丢脸!”“沈家军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你们真是沈家军吗?!”……
      路上的兵士们听了,有人面红耳赤,有人低声怒骂:“我倒想拼死!上边的人怕死!”……
      沈毅身边的兵士小心地看沈毅的脸色,沈毅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大路。这些年来,他为这次战役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到了最后,只有马匹没有达到数量,其他的,都完全到位。沈家军有了一支精兵,粮食充足,武器先进,但现在要的是对方轻敌冒进,围城后分兵,他可不会犯什么口舌,让奸细给对方报过去。
      人们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如此沉稳,都暗道他冷静老成,能忍辱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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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王志从季文昭手里接过了装在油布袋中的奏章,季文昭对他说:“一定要日夜兼程!北戎声势太大,虽然没有百万,但人数也在五十万以上,我们已经探明的兵士有三十五六万!其中有众多骑兵!沈家军必然不敌,朝廷需要尽快出兵增援。这奏章早一天到朝中,沈家军就多一分幸存之机,务必务必!”
      王志说:“我一定尽快赶路,早日到京城。”
      离开了季文昭的厅室,王志急匆匆去牵马,季文昭给他配备了两匹战马和干粮,还有给沿途关卡的标志了沈家军紧急军情的路引,能保证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京。王志心情非常非常好!
      他刚牵了马要上马,见张丁眼泪汪汪地向他跑来了:“王大哥!王大哥!你要回京了吗?能不能跟季军师说说,也带上我?你一个人也许不安全,我陪着你回去?”
      王志摇头说:“季军师只让我一个走。”他可不想再回去见季文昭,万一季文昭改了主意,让张丁一个人回去怎么办?他得留在边关?
      张丁拉着王志的袖子悲伤地哭了:“我真是害怕啊!就要打仗了!我不会打仗啊!可不能逃呀,我是在编的军士,要被斩首的,我想回京城啦……”
      王志心里一动,他算是看出来了,张丁是真的贪生怕死,不然也不会不随着沈坚上战场。既然一个人怕死,那么就好说了!王志用袖子引着张丁到了旁边,低声问:“你想活命?”
      张丁玩命地点头:“想!真想啊!”
      王志现在觉得自己是个极幸运的人,这次回去肯定的功成名就,何不锦上添花?就对张丁低声说:“我告诉你一条路,让你日后如果逃了也不会被追究!”
      张丁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有这样的好事?”
      王志说:“正是。你会写字是不是?只需将燕城发生的事尤其是中军的事,写下来告诉我,信交给我一个朋友,日后你当了逃兵,到了京城,你去太子那里找到我,我保你没事!”
      张丁嘴张大了:“太子?!你是太子的人?!”
      王志小声说:“不然我怎么能给你打包票?”
      张丁再次确定:“逃了也没事?!”
      王志坚定地点头,“我你还不信吗?”
      张丁忙说:“当然信!王大哥,这些年你一直在照顾我!”他看着像是在思考,喃喃着:“这太好了,这太好了……”最后,他像是最后下了决心一样,说道:“好!王大哥,我听你的!就赌一把!你带我去你朋友那里,我日后给你写信!”
      王志高兴,他想起张丁当初在城外让沈坚收留时,就是因为赌掉了身家,他这么投机取巧也是自然的。就牵了马说:“你随我到城门边,我在路上给你引见一下。”
      张丁自然顺着王志。出了大院,街道上一片混乱,军民来来往往,王志觉得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就领着张丁到了自己一向投书的门户,里面的中年人迎出来,小眼睛,卧蚕眉,脸色苍白干瘦,他一见到王志牵着马,就一脸不高兴:“你怎么这么就来了?”
      王志说:“我要回京城送信,临走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张丁,他日后会给我写信,你也帮着传递一下。”他对张丁说:“这是刘官人,日后你写的东西给他就是了。”
      那个刘官人打量张丁,张丁立刻行礼道:“我一直是王大哥的手下,王大哥照顾我几年了。”他这话听着好像王志早就把他策反了,可实际上,他和王志都算是沈坚的随从,无所谓谁下谁上,王志听张丁竟然自己说是手下,平白显得自己高了,很有些得意,就没有纠正他。
      刘官人点了头,对张丁说:“小兄弟留下来,我和你聊聊。”
      张丁向王志行礼:“王大哥,我没法送你到城门了,你一路走好!”他很难受的样子。
      王志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归心似箭,就想赶快离开这里,就与张丁和刘官人告了别。他骑马从杂乱的人群间穿过了大半个城,到了南门才发现铸铁南门已经半关,城门旁的军士们让要出城和进城的百姓都排成队,挨个询问,门边有大桌子,几个书生样子的人正在对着名册,记下进出的名姓……如此严格,让王志都有些心虚。他对守门兵士出示了他的腰牌和路引,就立刻被放行,他出了城,回望高大的城墙,就像从狱里被放出来一样。
      向南的大路上,走着拖家带口的百姓,王志深吸口气,上了马,疾奔而去。

      刘官人好好地询问了张丁的身世,张丁早就从王志那里过了这一关,而且他也的确与王志处了这几年,应答得都很流利不说,同时又哭诉了自己怎么因赌破了家,怎么被王大哥多次提点,现在王大哥临走了,还拉了自己一把……
      刘官人现在也很心慌,都说北戎就要来了,战火中刀剑无眼,谁能躲过?他在这里当细作,自然没有带家室。看到王志跑了,自己巴不得也能走。见王志找了这么个替身,忽然想到:也许他也能代替自己?一个心思一动,刘官人就像中了邪一样,越看张丁越觉得他合适!他留张丁吃了顿午饭,竟然就带着张丁去见自己的下家,对下家说日后自己有事就让张丁来送信,转头又告诉张丁说如果来时没找到自己,就把信送给下家。
      当夜,刘官人就收拾了行李,次日一早,趁着城门还容百姓进出,就出了城,往南边去投亲去了。
      话说人同此心,城中风声越来越紧,人人都知北戎百万之军过境,沈家军大撤退,看着是没戏了,张丁又被介绍给了下一层的信使,是个守城的兵士。却原来,如果城门关了,还有信件能通过守城的兵士射往城外,再有城外的人来取了送走。
      张丁无法出城,连锁效应就到此为止。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经大出季文昭的意料之外,夜里,他对悄悄来见他的张丁感慨道:“你小子真行啊!怎么就这么得到他们的信任了?”
      张丁一副奸臣的表情,“这还不容易?他们只是送送信,这个时候了,都想跑,有我这么个垫背的,还不赶快抓着。再说,我是谁?我家公子说我是最聪明伶俐的!”
      季文昭点头:“沈督事说得真对。”
      张丁没纠正他,他说的其实是他原来的张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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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太子正在听自己的心腹幕僚汇报宫外的情形。一个幕僚端着一摞子书册说道:“殿下,近来强兵之说遍及朝野,到处都是呼吁朝廷增加军费扩充兵力的文字,那些书生们也到处鼓噪,说什么北戎亡我之心不死,要大家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物出物,去犒劳军队。还有商家自己纠集了军需,想要运往北方……”
      太子冷笑:“肯定是那边的动作!”
      幕僚点头:“的确是,这个路人的文稿一直是叶氏书馆印刷和推广。我们得到消息,严氏书院曾经有五十余学子支边从戎,去投了沈家军……”
      太子一击桌案:“他们好大的胆子!文臣勾结武官,这是要谋反哪!”
      众人方紧张,太子又平静了下来:他只需要再等一两个月吧……他呵呵冷笑,说道:“让他们去折腾吧,日后没有他们的好。严敬那个老匹夫,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谁在后面兴风作浪!”
      另一个幕僚小声补充道:“不仅是严敬,柳老夫子和简老夫子,近来都不安生……”
      太子哼道:“这些人都活腻味了,想死的话没有人拦着!”
      幕僚迟疑着问:“殿下,哪怕就是为了掩人口舌,是不是也稍微附和一下……”
      太子断然道:“不!本宫就不低这个头!让他们嚷嚷去!不用管!年关将近了,让户部给众官吏发放年终赏银,也给父皇拨重金过年,把户部银子的现银用个精光,日后若是要用军费,就让官吏退钱。本宫倒是要看看,那些拿了银子的官吏,有几个会把银子吐出来充当军需。”
      幕僚们点头赞同:“正是,如此一来,支持增加军费的人也不会多……”
      次日上朝,太子说朝廷已经五六年冻结薪俸,为了奖赏为皇家为百姓操劳的官宦,年终要给官吏发红包。虽然三皇子又一次说什么要钱去给镇北侯沈家军的老话,可众多朝臣都支持太子,皇帝也不在朝上,增发“腊赐”的旨意顺利下达。
      三皇子回到府中,破口大骂:“他有钱也不给边关!他大爷的,要是北戎打过来,他们这些官吏命都保不住,拿了银子有屁用!”
      沈卓眼睛下面有了黑眼圈,他知道此时边关该已经开战了,只是通讯驿站被太子减得没剩几个,才没有消息传来。他面色严肃地说:“殿下说的对,这明显是太子不支持沈家军,得把此事捅出去。直接往外放风声太无力,我们建一个捐献箱,供官吏自愿捐出年终赏银,并说将此银两送往边关。”
      叶大公子皱眉:“这样的话,两边可就真撕破了脸了,那些捐钱的人,可就与太子彻底决裂了。”
      沈卓知道大战一起,必然图穷匕见,是要你死我活了,不怕撕破脸,就说:“这是早晚的事,况且,我们弄这个捐献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太子干的事,真来捐钱的人,我们可以给保密,有的人也不会留下姓名的。”
      三皇子点头说:“就这么干!我先把我的家当放进去!”
      叶大公子忙说:“先放一半吧,你还得过日子呢。”
      三皇子深叹一口气:“他大爷的,憋死我了,我真想不过了!”
      沈卓笑起来,可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别急,也许很快就有转机了呢。”
      叶大公子怒目沈卓:“你怎么说话如此不检点?!这是什么意思?!”
      沈卓探头,放低声音道:“我大哥让一个回乡的兵士顺路带来了家信,说边境北戎重兵压境,可能要打仗了。”
      叶大公子惊:“真的?!”
      三皇子皱眉:“我怎么没看到奏章?!”
      沈卓叹气:“官信走得慢,等真打起来了,就有信了。”
      三皇子愤怒:“真是这样的话,沈家军这么多年无军需无兵源,怎么抗敌?!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他对叶大公子说:“你把我府里的东西都卖了!什么家具桌椅都不要了,换成银子全放到捐赠箱里去,越快越好!有了钱赶快买粮食军需,给边关送去!”
      叶大公子两眉紧皱,低声说:“这的确……是转机,也是危机呀!”如果北戎真的入侵,那么这些年三皇子的大声疾呼就有了预见性,人们对三皇子的认可更上一层楼,可是这是战争啊,如果边关沈家军挡不住了可怎么办……
      叶大公子匆匆回府,对叶中书说了沈卓的话,叶中书也紧张了:“此事如果不确实,沈三公子绝不会说出来。看来,大战一触即发……”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就这么干吧,明日你们就在三皇子的府邸开捐赠箱,卖尽三皇子的家产,广告众人。”
      叶大公子点头:“三殿下其实没有什么钱,库里的钱财主要是开府时平远侯给的黄金。”
      叶中书说:“那就更不用心疼了,全捐了!日后有需要的话,再管平远侯要,他钱多。”
      第二天,三皇子府门开了捐赠银箱,指明是希望官吏们捐出年底红包,为边关提供军需。三皇子以身作则,尽捐府中钱财。当日就有人前来捐献,但主要是叶氏门下的清水小官吏,有人还大笔一挥,留下了自己的名姓。
      这摆明了是与太子对着干,可是太子这次置之不理,任京城里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皇帝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三皇子加几个官吏的红包能有几个钱?就要过年了,他才不会对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多费心思。

      南方的张允铭从沈汶那里知道事件发生的顺序,估计着北边开战了。他本来是想等着战报传到京城,自己再带兵出山。可是事到临头,他忽然等不及了,就领着两万义兵和上百辆驴车骡车装载的武器出了深山。这些兵士们正当青年,经过了艰苦的体能锻炼,有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武器配置,在山里与他一同摸爬滚打了四年,对他忠心耿耿。虽然没有经历过战场,但是张允铭相信他们毫不逊色于北戎的精兵。他先带着义兵们选偏远的路径,往江南方向行进,准备过他的外祖李家所在地,补充到所有的给养,再往京城去,估计到京城附近时,就该是京城告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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