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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且说那贼子,进林之后便如鱼得水,在林立的树木之间快速穿行着,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不用辨别方向一般。路景浩轻功虽好,但由于忙着闪躲树木,辨认方向,渐渐就被拉开了大段距离,眼看就要跟丢了,恰听得仍紧咬着贼子不放的展颜大声说道:“师兄,不要乱了心绪,锁定目标,观察他的行动,不必思考,跟着他便是了。”
这一句,醍醐灌顶。路景浩马上领悟到了:是呀,何必自己辨别方向,只需要紧跟贼人便可,贼人怎么躲避树木,他就怎么躲避,贼人往哪里去,他就往哪里去,何须思考太多?要做的只是把贼人所做的一切重复一遍罢了。
可惜,他领悟得太迟,这时才采取行动为时已晚,距离已被拉开,要追上是极难的,贼人也快要隐于树木之间,辨别不出身影来了。只得寄希望于展颜不要跟丢,以及后续部队快些赶到,否则……以展颜的功夫,即使追上了,亦是不能拦下那贼人的。
越往林子内部深入,树木越发密集,贼人几个转身便隐入大片阴影之中,展颜也没了踪迹。路景浩不得不停下来,心中懊悔无限。以他的能力本不该让那贼子逃了去的,可惜了从出师门以来,极少与人交手,缺了些临时应变的能力,这才叫那贼人有机可趁。
贼人越过几个矮灌木丛,猛地右拐,来到一片空地,展颜紧随其后。空旷的地方显然对展颜更有利。只见她抬手运了一下力,速度便比之前快了过半,须臾便追至贼人身旁。贼人大骇,一个回身便放出两枚暗器,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趁着展颜躲避暗器的空档横劈过去。
两枚暗器迎面飞来,展颜连忙侧身躲避,堪堪躲过便被一柄弯刀逼得连退数步,对方攻击招招夺命,又快又狠,眼看就要躲不过了。贼人却突然身形一震,直直倒了下去,一支翎箭穿喉而过。展颜怔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左边不远处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持着一架檀木短弩,散着的墨发随风扬起。
“陆君欢?”
白衣男子对她微微颔了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展颜疾步追上去,心中甚为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君欢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木屋:“我住在这里。”
展颜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又是上次那个地方。为何贼人会来此处?难道此事与陆君欢有关?眉峰微蹙,沉默。
陆君欢深深看了她一眼,亦是沉默不言。
如水的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如潮,如汐。
忽然,林间鸟声大作,以空地为中心,四周均有脚步声渐近,来人至少二三十。两人同时变了脸色,并迅速作出反应,撤。
陆君欢眼神示意展颜随他去,展颜会意,施展轻功,跟着他来到了小木屋。
在此之前,展颜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小的木屋底下竟有如此大的一间密室,这人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挖掘?思及此,她禁不住多看了身边的男人几眼,黑暗中看的并不很清楚,却依稀能见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两人刚躲进密室,便听得一阵杂乱步声,约摸有十来人,一齐涌进小木屋,好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才离开,似乎是在找些什么。竖起耳朵静心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确认人已经走了,陆君欢才开口:“再等等吧。也许还会回来。展姑娘请随意。”说罢点亮了密室内的油灯,然后行至桌边斟了一杯茶,自顾自的饮起来。
密室内很简单,左角油灯一盏,右角石床一张,中央木桌一张,配两把木椅,茶杯数个绕一壶,墙上挂画一幅,画中绘竹。
“他们在找什么?”展颜也坐下,端起杯子,凌然开口。
“陆某不知。”转了转杯子,陆君欢淡然道。
“哦?那这个密室是何用?”挑眉,不信他还装。
“展姑娘好奇心未免太强了些。陆某喜欢在此处避暑,如何?”陆君欢面色不改。
“你……”没有逼出对方的话,反把自己噎着了,展颜脸色有些难看。一向沉静的自己,不知为何每每总在陆君欢面前乱了阵脚。
灯芯“兹兹”燃烧着,火苗在黑暗中跳跃闪烁。“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展颜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已经不再是疑问语气,而是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陆君欢不答,只是唇角弯了弯。
“你是谁?”
“陆君欢。”
“……”“他们与你有仇?”
莞尔一笑,“唔,也许吧。”
“……”
两人又在密室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去,一切似乎都已平静下来。
“告辞。”向来没什么脾气的展颜竟然也摆起了脸色,语气不甚客气的撂下一句便离开了木屋。
陆君欢也不恼,只抿了抿唇,目送她离开。
少女越行越远,眼看就要走出空地了,他突然脸色大变,追了上去。可惜,还是迟了,前来偷袭的人离展颜只有数步距离。待到陆君欢飞身过去,也只来得及挡下砍向她的第二刀,第一刀已经深深没入她肩骨又抽出。
陆君欢左手接住展颜,右手直接就给了前来偷袭的人一掌,同时回身扫开四面飞来的暗器,偷袭者倒地之后再没起来。怒气已经明显染上陆君欢的眉宇,运足内力吼出一声:“你们焠凰楼的人有本事打《沁风诀》的主意就出来直面我陆君欢,偷袭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怒归怒,理智还是有的,看了一眼展颜已经泛黑的伤口,他知道此地已经留不得了,于是抱起展颜快速离开了。
展颜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略为潮湿的石壁上爬满了藤蔓类植物。正想起身,肩骨处传来的剧烈疼痛逼得她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嘶……”
“醒了?”清亮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展颜这才发现陆君欢坐在自己身旁,方才只顾着看目光所及之处,并未仰头看后方,所以才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是……哪里?”展颜忍着疼问道,依旧想要坐起身来。
“别乱动,伤口再撕裂就该留疤了。”陆君欢没有回答,只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抵在她额头,将她倔强抬起来的头摁回到石床上。
“你。”展颜微怒的瞠了杏目,却并没有发作,没好气的又问了一遍:“这是哪里?”
陆君欢将原本平放着的左腿屈起,将左手搭在膝盖,右腿往前伸了伸,身子靠墙往下滑了半寸,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再将右手手背盖到眼上,懒洋洋的说道:“山崖。”
“山崖?什么意思?”展颜不明所以,又仰过头来看他,却发现陆君欢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喂。回答我呀。”
寂静。寂静。
展颜深深吸了两口气,企图平静下来,但是枉然。似乎只要遇上这个人,自己脾气就会变得很烂。“你倒是说话呀。”情急之下,展颜一下子坐了起来,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啊……”
陆君欢皱起眉头,往里挪了一些。然后长臂伸过去,手掌覆上她额头,一捞一按,展颜整个人就被扳了下来,头乖乖的枕在了陆君欢腿上。“伤口裂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就开始解展颜的衣裳。
被人生生这么按下来,本就很生气的展颜彻底炸了毛:“做什么!你是无赖吗?”说着便要挣扎起身,却被人点了穴道,话也说不得,身子也动弹不得。只能睁大了眼看着这个男人极为认真的回复了一句:“我是陆君欢。”然后将她的衣服解开,检查伤口过后又重新系好衣带,靠回墙壁闭眼:“还好没裂开。”
又是好一阵子寂静。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睁开眼,凑过来飘出一句:“该睡了。”说完用手将展颜的眼皮轻轻合上。原本已有睡意的展颜登时被气得不轻,无奈又不能自己睁开眼,只能在黑暗中独自生闷气。
陆君欢做完这些之后,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右手遮住眼睛睡去,恰好也遮住了微红的耳根。
次日。陆君欢双手背在身后,从洞口走进来,看向展颜:“要吃肉吗?”
“唔。”展颜略微冷淡的点了点头,便垂首不再说话。因敷了草药,伤势已没那么严重,能坐起来走动了。见对方没有回应,她再次抬起头,见得面前一双手托着的阔叶里装着许多深紫色的小果子。
捻起一个来吃,有些甜腻。看陆君欢已经悠然的坐到一旁,展颜有些疑惑:“肉呢?”
陆君欢将果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我只是问你吃不吃。”而后又极其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没说我有。”
展颜被堵得不知作何言语,只能咬了咬下唇,撇开眼不再看他。
陆君欢见她这副模样轻笑开来:“喏。”递过去一只烤好的小型飞禽。然后仍旧悠闲的吃着小果子。
对他的戏弄有些生气,探过头去看了两眼,想弄明白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烤肉,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吃?”
“我在外面吃过了。”
“外面?”
“嗯。悬崖上面。”
“悬崖?”
“嗯。我们在悬崖下的一个洞穴。”
展颜不解,放下吃了一半的烤肉起身走到洞口查看。这一瞧才知道,这竟是一个位于山崖中部的洞穴,上面是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崖壁十分陡峭,如若不是站在对面是难以发现此处有一方洞穴的。于是更为不解了,转过身来问:“我们怎么下来的?”
“我背着你用洞外的藤蔓攀爬下来的。”陆君欢说着十分自然地拿起方才展颜放下的烤肉啃了一口。
展颜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不是吃过了吗?为何还吃我吃过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对他吃自己吃过的食物的不满之情。
陆君欢挑了挑眉:“方才没吃饱。”
“你……”再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她只好换个话题:“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以前来过。”
重新回到洞内,打量了一下窄小的洞穴,微皱了眉:“怎的到这种地方来?”
“避暑。”说着还极其自然的将啃过两口的烤肉塞回展颜手中。
“……”
展颜顿时觉得自己试图跟这个人交流真是件愚蠢的事情。带着嫌弃的神情啃了两口烤肉,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肉上面因为有某人的口水连味道都变了。“你一定是因为性格太奇怪了,才会沦落到一个人住吧。”
“或许吧。”拿干草擦去手指上的油渍,他无所谓的笑笑,抽出腰间的笛子自顾自的吹奏起来。
乐声在不大的洞穴里回荡开来,一阵一阵击打着沉默的氛围,没有丝毫尴尬,协调得如同投在地上的光和影一般……
“怎么样?找到颜儿了吗?”看到凌莫凡等人踏进房门,上官非鸿连忙迎上前去询问。众人均是摇头,神色凝重。“这可怎么是好,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官非鸿急的是直搓手。
“上官叔叔别担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展眉虽也担心得紧,却是安慰起别人来。
凌莫凡也是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门主不要过于焦虑,我们既已找到贼人的尸体,说明展颜姑娘并没有落到贼人手里,兴许是有急事离开了,未能同我们打声招呼呢。”
“颜儿不是那样没有条理的人。”上官非鸿摇摇首,忧心不减。
此话一出,房内一时无人再做声儿。片刻,本是坐着一言不发的路景浩耐不住了,起身便往门外走去:“我再去找找。”
“我们也去。”众人异口同声道,也都先后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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