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此之谓肖杨
没办法,做警察的后遗症,长期接受党“为人民服务”思想的熏陶,况且自己还用了几年纳税人的钱,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如果一个不小心为国捐躯,还能得个“光荣烈士”的称号,以后我也能给爸妈长长脸。
“不行的,小菲,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太危险了!”大队长抓着我的胳膊,一边说一边暗暗使劲,希望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没事的,大队长,你相信我,比起我,这个小女孩的生命更危险,要把危险程度降到最低,只有我来当人质。”说完我转过脸看着歹徒,“只要你把这个小女孩放了,我来当你们的人质。”
“好,爽快,我就喜欢和爽快人做交易。”
其中一个歹徒拿枪指着我,“你乖乖地走过来,不要耍花招,不然我的枪可不长眼呐。”
“我不会耍花招的,你们先把小女孩放了。”
“行,我们要她也没用。”歹徒说完果然把小丸子放下来,小丸子已经吓得不知所措,我走过去,蹲下来给小丸子擦干眼泪,小声对她说:“囡囡乖,快到妈妈那去。”
待小丸子安全回到妈妈的身边,她妈妈抱着她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周围的人也松了一口气,一切似乎都很美好,我也沉浸在这样温馨的场景,却感到手臂被人猛然向后一拉,一个踉跄腰撞在桌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反剪在身后,头发被人狠狠拽起。
电光火石之间,大队长被歹徒推出门外,车厢的门随之关闭,我只看到小丸子的脸,大队长的焦急担忧,周围群众的吃惊,瞬间全部消失。
恐惧刹时笼罩包围了我,然后一个歹徒靠近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还记得我吗?□□,上次给你跑了,这次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腰和头皮的疼都因震惊而忽视,我不可置信睁大眼睛,仔细观察面前这张脸,这是一张再也普通不过的男人的脸,即使放到人群中也不会引起注意,脸上的深深浅浅的沟壑记录了岁月的沧桑,却怎么也不是那天的那张脸。
“看来我那天的化妆技术完全把你唬住了。”他满意的从我眼里看到了震惊,为自己高超的化妆技术洋洋得意。
“你们快开门,不能伤害人质!”大队长不知道歹徒在和我在里面干什么,只能在门外使劲敲门。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毙了她。”歹徒用枪指着我的脑门,枪口顶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大队长听言只得闭口,然后他又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怎么舍得毙了你,我要的东西还在你那呢,要毙也是等东西拿到手之后再灭口,你说对不对呀?”
“你能不能把私人恩怨放一边,我们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大队长在门外招呼大家把门撬开,简易的车厢门已经被撞得“恍嘡恍嘡”直响,另一个歹徒过去抵住门,“快把这女人解决了,然后和城伟他们会合。”
我现在脑子乱得厉害,周围的嘈杂混杂大队长的敲门声,歹徒身份的惊异,全都浆糊似的堆在脑子里,挤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歹徒的话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这一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局,真是一把枪引发的血案,血案的源头居然在我这,无论白道□□,我现在都是罪孽深重,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行,上次就因为她,害我被陈少惩罚,这么容易让她死,不是太便宜她了?再说她还知道□□的下落。”
“那你要带走她吗?现在条子就在外面,带走她只会增加我们的负担。”
“把她敲晕.......”他的话还没讲完,车厢的窗户外突然飞进来一个人,一脚踢倒挟持我的那个歹徒,把他死死压在地上,那个人转过身看着我,“还愣着干嘛?”我随即反应过来,冲过去趁另一个歹徒愣神把他也撂倒了。
“不错,反应挺快,练得不少吧。”他手上动作飞快,嘴也没闲着,一眨眼就把歹徒绑个结实。
“多谢夸奖。”我也没跟他客气。
把歹徒制服,他掏出电话说了几句,不一会又有几个人从窗户进来,把歹徒运出窗外。“诶,你们不能这样,人突然不见,你叫我怎么交代。”看着他们堂而皇之把两个歹徒带走,我急忙开口。
“那要怎么做?把他两留下来吗?”他诧异的看着我,开口问道。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得留下来,方便待会做笔录。”
他走过来敲敲我脑袋,“笔录?开什么玩笑。”我摸了摸敲疼的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下手没轻没重,这脑袋今天可遭罪不少。
“别瞪我,我这人最怕和警察打交道,叫我去做笔录,还不如杀了我。”他耸耸肩,无所谓的甩甩手。看到我摸脑袋,又凑过来,“敲疼了吗?让我看看,我帮你揉揉。”手自顾自摸上来。
“啊~~~”,他尖叫一声,捂住被我拧疼的手腕,龇牙咧嘴,“不用下手这么狠吧,只是摸一下你的头发而已。”
“你到底做不做笔录?”我的耐性快被他磨光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慢踱着步,刚刚的玩世不恭突然消失,“实话跟你说,今天我不仅不会做笔录把那两个坏事的家伙带走,还有你,我也一并带走。”
“你凭什么带我走?”我很诧异,这不会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他又恢复了一贯无所谓的痞子样,让我一句话撞在棉花上毫无力道。
“奉命?奉谁的命?”
“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挑了一下眉毛,双手抱胸看着我,“怎么样?猜到没?”
这根本就不用猜,不是邢司仲,就是他的仇家。三年前的□□动乱,轰动一时,我窝在房间里整天整天看着电视上的实况转播,虽是已经被润色无数遍,但依旧能猜出些蛛丝马迹。我看到派出去拍外景的可怜女记者,面部害怕得抽筋却依然强装笑容的身后,走过去几个路人,衣服不一样,露出的手臂上却都刺了同样的纹身。
纹了相同的蓝色火焰,“蓝焰”,邢司仲的组织,他们的标志。毫无疑问,邢司仲赢了,赢得无所畏惧。这团蓝色火焰,不仅烧红了其他帮派的眼,也烧透了电视前的我。
“走吧,你不是要赶着回去复命吗?”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怎么逃也逃不掉。其实我倒更希望是邢司仲,毕竟我还有活命的可能。
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几步跨上桌子,准备爬出窗户,“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你觉得呢?”
这男人居然怀疑我的能力,这种窗户比起军校时户外攀岩可简单多了。我尾随他爬出窗外,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待会有人进来看到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办?”
他已经爬上车顶,巨大的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遮住眼睛,他随手把头发拨到一边,怕我听不见,他蹲下来大声说:“这我可管不着。”他伸出手,把我也拉上车顶。
“我们要去哪?”车顶的风让我连站直都困难,我只能弯曲身体尽量将重心放低保持平衡。
他看着我纠结的站立姿势,嘴角一扬,拉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往前走,“站都站不稳,趴着跟只□□一样,还问我去哪,跟我走就行了,不会把你卖了的。啊~~~~你又掐我。”
这个男人不仅手脚不干净,嘴也不太干净,就该教训一下。
我们在车顶上走了一会,来到两节车厢连接处,然后他跳下车顶,我接着也跳下来。他拿出钥匙把其中一节的车厢的后门打开,走进去。他怎么还会有火车车厢的钥匙?真想不通,我原以为他会带我下火车的。“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呀。”看到我在门口不进来,他叫道。
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我跟着他走进车厢。
这是一节被单独分开来的车厢,车厢里没有床铺,正中间只有一张桌子,还有桌子后面的椅子,椅子上的那个人,却是我最不想见的。
刚才被带走的两个人此时狼狈的跪在地上,隔着一张桌子,邢司仲微侧身子坐着,卷起的袖口隐约露出手臂上的纹身,手里把玩着那把柯特尔鹰式,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地上的两个人冷汗淋淋。我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冷若冰霜,原本一直盯着地上两个人,在看到我们进来,眼神扫过来,在我的脸上略一停顿,然后他稍稍坐正,视线又回到那两人身上,仅这个小动作,就让他们浑身哆嗦了一番。
不得不承认,即使在这样一个简陋的车厢,邢司仲浑身散发的霸者气息依旧能让人无法忽视,他周身的冷气向外扩散,所到之处,遍地冰棱,我接触到他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哆嗦一下。
这里的安静压抑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审讯,而主审官就是坐在椅子上的这位,带我来的男人很熟络就去拍邢司仲的肩膀:“老大,人可都带过来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半夜陪你到火车上来抓人,这么刺激的事,下次还是不要叫上我。”
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手把邢司仲手里那把枪也拿过去:“这把枪不错,送我怎么样?”
邢司仲丝毫没有生气,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任由他把枪拿过去,空缺的手停在桌上,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钝钝的响声,淹没在火车的铁轨声里。
敢这么没大没小对邢司仲说话的,肯定不简单,以前齐准都没敢,现在的周昊更是不敢,邢司仲的绝对领导权到了这个男人这就不起作用了吗?有意思,我在心底以观众的姿态看着这出不是舞台剧胜似舞台剧的有趣场景。
“肖杨,下次不和我来抓人也没事,南非那边的几个分区最近动乱比较多,你过去处理一下。”
原来这个大胆的男人就是肖杨,邢司仲手下最厉害的角色,没有之一。即使当年的齐准,虽然一直呆在邢司仲身边,也没有肖杨不用出面只报名字就让其他帮派避之远之的本事。
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肖杨居然长着一张欺骗性的娃娃脸,嬉笑顽劣的样子更像是不谙世事的败家富二代,此时正愁眉苦脸听着自己的宣判,懊恼不已,孩子气的把枪摔在桌上,气呼呼想一走了之。
不知道当年太史公以为张良“魁梧奇伟”事实上却是“状貌妇人”后是不是也和我看到肖杨一样惊讶和不解,不过两者倒都是“志气有嘉”,一个是“此之谓子房”,那另一个就应该是“此之谓肖杨”。
肖杨放肆归放肆,还是乖乖听话,待在车厢没有离开,看来他是很不想去南非那些又热又荒芜的地方,邢司仲倒是一下就抓住他的软肋。
他们俩这一唱一和像是演双簧,我想到自己这个比较,不禁笑出声,引得他们都朝我看。邢司仲的注意也成功的被我吸引过来,鹰爪般的目光牢牢锁住在我的脸上,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笑声了。
邢司仲把枪扔给肖杨,告诉肖杨,把地上的两个人给送回原来的地方去,我不禁为地上两个人的命运感到担忧,他们的头还会让他们回去吗?回去之后他们还有活路吗?当初我和大队长缉私时抓住的走私犯大都不愿意反过来给警方当线人,他们宁愿坐一辈子牢也不肯回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回去就没有活路。
我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在警方或是其他帮派那里待过,哪怕没有叛变,所有信息都会被删除,下次见面就是死期,这种做法称之为“全筛”,没有挑拣,全部筛空,一旦进入“全筛”的名单,就如同列入死亡笔记。
看着自己名字滴落猩红,划出的线条晕染一片,带着无能为力的不甘心,却只能默默等待死亡,这就是死亡笔记,这也是“全筛”。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