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之凤穿牡丹

　　春暖近芳泽，享趣似深闺

　　我整理一下衣装，吩咐筱月说：“我马上出去，你替我照顾着印儿，万不可让任何不是晴宁宫的人进这间房间。”我又看了一眼印儿，她已转过脸去，颈间现出一点金色，正是我赠与她的那爿金锁，我的心似漏跳了一拍。
　　离了印儿，我快步走向宫门处，景瑄正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往里走着，身边跟着大太监魏如海。小顺子与宫人们在门前跪成一排，我也跪下身来迎接圣驾。景瑄俯身将我扶起：“蔷儿不必多礼，为何只你一人，你身边的宫女都去何处了？”
　　我倩然一笑：“今日春色正好，臣妾宫中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放那几个丫头假，去赏赏春色，也不失为一种风雅。”
　　“蔷儿体恤下人，朕是自愧不如了。”景瑄说着拉了我的手往寝宫走去，我心里抗拒着，不想让印儿听到，便停住了脚步。
　　“蔷儿，你怎么了？”景瑄抬头见我面有难色，剑眉倒竖眉眼间有责怪之意。
　　“皇上，臣妾今天身上不适，怕侍奉不好皇上。。。”
　　“身上不适？那朕更应多陪陪你才是啊，况且朕最近政事繁忙，已久未到你宫中，今天得空，朕与你厮磨半日可好？”景瑄将嘴靠近我的耳边，我的耳后一凛，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我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将他推开。
　　“皇上既然今天得闲，不如到瑾妃娘娘那儿去看看，皇上久未去了，娘娘甚是思念。”
　　景瑄脸色一沉：“瑾妃，瑾妃，你与她倒是相互体恤，朕要去哪里难道是你们摆布的？魏如海，摆驾钟祥宫！”
　　景瑄说着转身走了，魏如海急忙亦步亦趋地跟随而去。小顺子他们更是吓得噤若寒蝉，跟我这两年，何曾看过皇上与我生过一回气？
　　待皇上走远了，小顺子才凑过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主，您这是何苦呢？最近前朝事多，皇上好不容易来趟咱们宫里。。。”
　　我冷下脸：“你做好自己的差事便可。”
　　小顺子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晚上小厨房准备了一桌清淡爽口的饭食，当然少不了的是翡翠云吞，还有我能记起的所有印儿喜爱的菜。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咱们不分主仆，一起用膳。”我在宫中宣布。彩云彩霁都嬉笑着答应了，小顺子也忘了下午遭训斥的事，乐呵呵地去搬桌子了。一宫大大小小坐下，居然也坐满了两桌。我特地安排印儿坐在我的身边。
　　小顺子为每个人斟了桂花酒，又对每道菜色赞不绝口：“平时只吃小主剩下的，今天是正正经经的上了台面了，这都是托了珞瑛姑娘的福！”
　　彩云插科打诨道：“你莫不是嫌弃小主的剩饭不成？”
　　小顺子陪着笑脸作了一个揖：“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想讨珞瑛姑娘欢心么？这两天我算看出来了，只要珞瑛小姐开心，咱小主就开心。”
　　我偷看着印儿，虽嘴角还是紧绷着不肯松动，但眼中已经有了笑意。我偷偷伸手去握印儿的手，她的手很凉，略一挣脱，却未坚持。我拉着印儿的手，笑意融融：“小顺子今天总算是说对了一句话，赏了，一会儿去彩云那儿领赏钱。”
　　小顺子嘻嘻笑着谢过，我突然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划过，循着目光，是筱月若有所思的眼神。我直直地回望回去，桌下的手握得更紧，直到筱月收回了目光。
　　饭桌上樱桃与彩云彩霁讲着今天游玩得见的可笑之事，常逗得宫人前仰后合，就连印儿也渐渐忍俊不禁嘴角上翘。我见机亲自去端了翡翠云吞，舀了一个，递到印儿面前，轻轻说：“这是我特命他们做的，你尝尝，可合你的口味？”印儿略一迟疑，还是就着我的手吃了，脸一下红了起来，皮肤更显吹弹可破，我只想咬上一口。
　　“好吃么？”印儿没有回答，只是低了头，更显娇羞，我便不再追问，宫人们也都有些奇怪地看着这边，也许是我的举动太过亲密。彩霁接过话头：“瑞嫔娘娘与小姐感情真好，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比我和彩云这对亲姐妹还亲昵几分呢！”闻听此言，那些疑惑的目光才终于释然了，我感激地望着彩霁的眼睛点点头，彩霁没有说话，但想必已心领神会。
　　晚上众人早早散了，只剩下我与印儿在印儿卧房之中，红烛摇曳，光影跳跃，印儿与我静静坐在红木床上，谁都没有说话，两年的空白，太多的心绪太多的误会，无法用语言去填补，我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
　　“你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我娘的一切么？”印儿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空灵，似与我在不同时空。
　　我点点头：“一切都起源于《凤穿牡丹》，那年的寿宴上，你娘与瑾妃作为领舞与领衔琵琶，得到了独奏独舞的机会。你娘白衣加身，晶莹剔透得如同海中的珍珠。但在她的额头上却点了一点朱砂，朱砂本是来月事时未避免皇上临幸而点的，但你娘并非来了月事，而是不想承恩。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有孕在身。”
　　“有孕在身？那个时候，她已经和我爹私订了终身？”
　　我摇头：“恐怕并非如此，有人看到，就在寿宴的前一天，你娘被人奸污了。”
　　印儿的手掌上沁出冰冷的汗珠：“奸污。。。”
　　我将她揽入怀中：“后来你娘被皇上看上，却有人向太后告知了你娘曾被侍卫奸污的事，宫中岂能容一个不再贞洁的宫女？于是你娘被赶出皇宫。”
　　“你骗我，锦素姑姑与瑾妃都说，我娘与我爹是相爱的，我不是奸污留下的孽种！”印儿在我怀中挣扎，我用力钳制住她，将唇抵在她的头顶，印上一吻：“没有人说你是孽种，若你相信真她们的话就不会再来问我了。”其实，锦素便是向太后告发倾城之人，我却无法如实告知印儿。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娘就是无辜的，为何在多年后还会被追杀？”
　　我心中知道答案，却无法回答，这其中许多事是相互联结的，牵一发便会动全身，我不愿再骗印儿，只好沉默不语。
　　“你还在骗我？你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印儿的情绪近乎崩溃：“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真相，你、锦素姑姑还有柳烟姑姑，为什么都只告诉我一半的故事？”
　　我将印儿抱得更紧：“我不会再骗你，只是有些事，你现在不能知道。”
　　印儿慢慢安静下来，有些虚脱地靠在我的怀中，瘦弱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一般，轻得像一只小猫。我吻着她的头发，一路吻到她的颈上，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吸吮出一枚丹红。印儿在我的亲吻下颤抖起来，连纤细的手腕都在细细颤抖着。我握住那颤抖的双手，让印儿与我四目相接，她的眼中似有迷蒙的雾气。
　　我用一只手，将她颈上的金链挑起：“我送你的金锁，你还戴着。”
　　印儿垂下眼睛：“东西而已，有什么可跟它置气的呢？”
　　我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不与东西置气，却与我置气一置就是两年，我倒不如做那金锁，也比做人好些。”
　　“做金锁有什么好，要是我就做。。。”印儿说了一半，却没再说下去。
　　“若是你，你做什么？”
　　印儿却没有回答，只是又别扭地撅起嘴来，背对着我和衣躺下：“我就算不再怪你，也无法再与你亲近。你是皇上的妃嫔，我是低贱的宫女，小主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吧。”
　　我没有再强迫她做些什么，只是将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将床幔放下，点上熏香，便回了寝宫。
　　如此数日，我每晚都去印儿房中小坐，有时说说以前的事，有时只是静静坐一会儿。印儿渐渐放下了防备，但依旧对亲近的举动颇为排斥。白天我与印儿便和彩云樱桃她们一起在宫中玩耍，刺绣作诗，玩闹嬉笑，恰如少女一般。印儿的脸上也渐渐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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