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词

作者:快雪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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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


      禄东合,这个沉静的吐蕃少年,此刻伏在马背上,身体里流淌着的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血液,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既有着狼一般的矫捷,又有着鹰一般的敏锐。
      禄东合纵马来到纤尘近前,腾出一只右手,试图去拉狮子骢的缰绳。狮子骢见有人近前来,越发暴躁起来,一阵猛踢猛摇,不仅令禄东合无法认准缰绳,更令他所骑的马惊惧不敢靠到近前。
      禄东合不急于立刻制伏狮子骢,而是将自己的坐骑向外拉开两步,绕着狮子骢来回盘桓。
      狮子骢越发暴怒,纵身就要去撞禄东合连人带马。
      禄东合控着坐骑轻巧一避,已经避开狮子骢这一撞。狮子骢回身还要再撞,忽然又有两匹马旋风一般驰进场内。
      晋陵王和临川王一左一右,从两侧向狮子骢靠拢。狮子骢越发被激怒,头不停地左摇右摆,只是一时间还没拿定主意是先撞向左侧那人,还是撞向右侧那人。
      夏元舒猛地一催马,从狮子骢的眼前掠过,再自左转向右。狮子骢立刻向右边撞去。
      此时禄东合已经从后面兜了回来,没有片刻犹疑,抓住狮子骢左侧露出的破绽,间不容发,伸手拉住左侧的缰绳。
      狮子骢回头再要向左侧咬下去,夏元昭又拉住右侧缰绳。两人一同发力,这力道远非纤尘在马上双手控着缰绳所能及,立刻将狮子骢的头颈部牢牢控制住,再不能左右乱甩。
      这时,李定之率领着羽林军以及牧监、牧役们也都冲入场中。李定之一声令下,羽林军已经将狮子骢团团围住,牧监、牧役们对待烈马经验极为丰富,数人手中合持了一张大网,发了一声喊,围将上去,将狮子骢的四蹄以及身体缠住,无论它再怎样暴烈,也都动弹不得。
      李定之疾步上前,沉声道:“请慧娘娘下马。”
      纤尘这才松开手里的缰绳,甩开马镫,翻身下马。落地时,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几乎摔倒在地。
      李定之离得最近,眼疾手快,伸手一扶纤尘,道:“娘娘保重。”
      纤尘在他手臂上借了一下力,这才站稳,定了定神,颔首道:“多谢李将军。”
      李定之默默打量纤尘,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鬓发微乱,虽然经历了如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惊险,可是神情仍然不失镇定,只有全无血色的双唇以及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指尖,才透露出她心中是如何惊惧。
      李定之忽然想起在玉华宫时,她落马摔得手臂脱臼,当时她也是如此镇静。可笑自己还将她当做平常宫女,因此贸然出手为她接上手臂,自己手指触及之处,仍能感受到那轻衫之下的肌肤是何等柔滑丰盈......
      李定之连忙收敛心神,收回扶她的双手,道:“娘娘无碍便好。末将奉皇上之命前来,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
      纤尘抬头看向四周,晋陵王欣慰的目光,临川王急切的目光,禄东合如释重负的目光,她心头不由得百感交集,只觉得有这许多人都在关怀着她,已经无比幸运了。
      纤尘清了清喉咙,柔声道:“多谢两位王爷,多谢副使,救命之恩,本宫无以为报。”
      夏元舒温和地道:“娘娘能安然无恙,这是有天意眷顾。”
      这时,掬香冲入人群,直扑过来,拉着纤尘的衣袖,哭道:“娘娘,娘娘,您没事,您没事。”似乎除了这两句,已经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纤尘微笑道:“傻丫头,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定之退了一步,低声道:“皇上很担心娘娘的安危。”
      纤尘心知他是在暗中点拨自己,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多谢李将军。”
      李定之和她目光一触,便知这个伶俐女子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又是欣慰,又不由得有些酸楚。
      夏元舒心思最是细密,早已命人传来了步辇,拱手道:“娘娘受了惊吓,请娘娘乘坐步辇去面圣罢。”
      纤尘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颔首,却不道谢。
      夏元舒目注她由掬香扶着上了步辇,心中想着她临去时那一瞥,那不道谢的深意,心头百感交集,忽然微微一笑,这才跟随步辇向高台走去。
      夏元昭看了看五哥,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步辇,若有所思,也跟上前去。
      到了高台下,纤尘不愿坏了规矩,命内侍们停下步辇,自己由掬香扶着,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夏元熙早已下了高台数步,见纤尘扶着掬香走到近前来,还要挣扎着施下礼去,连忙一把拉住她,只觉得她指尖冰凉,心中愈发痛惜,叹道:“纤儿啊,你还这么多礼做甚么?”
      纤尘低声道:“国之大礼,不敢擅废。”
      夏元熙携着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可受伤了没有?”
      纤尘道:“谢皇上关怀。托皇上的齐天洪福,又多亏了两位王爷、禄东合副使、李将军以及羽林军、御马监的诸位,嫔妾没有受伤。”
      夏元熙吁出一口气,道:“没受伤便好。”
      说着,夏元熙携着纤尘的手,向高台上走去。
      及至到了众人面前,纤尘手指微微一动,低声道:“皇上。”
      夏元熙这才松开她的手,目送她回到座位上,自己才走到正中的龙椅上落座。
      晋陵王和临川王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李定之仍侍立在一旁。
      禄东合回到为吐蕃使节设立的几案后,在论莽热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论莽热一怔,也低声回了几句,禄东合又说了两句话,论莽热点了点头,迅速站起身,从高台旁走了下去。
      此时台上诸人都在注目着纤尘,对于她能如此逢凶化吉,有人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有人不免忿忿不平暗骂老天无眼,怎么就让她平安渡过了呢?还有不少人正瞧着夏元熙,暗自揣摩皇上对于心爱的慧婕妤遭此意外,又该如何大发雷霆?自然不免有人暗中幸灾乐祸,等着看一场好戏。因此场面颇为混乱,倒无人注意到这位吐蕃内大相的离去。
      夏元熙面沉似水,半晌无语。本来众嫔妃间还有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渐渐地都沉静下来,无人再敢言语,唯恐招皇上反感。
      夏元舒先站起身来,拱手道:“皇上,臣弟请罪。皇上命臣弟去巡场,以保众娘娘小主们的安全,臣弟失职,几乎害得慧娘娘坠马。请皇兄赐罪。”
      夏元昭也连忙站起身来,道:“皇兄,臣弟也请罪。”
      夏元熙神情略有些缓和,道:“老五,老九,此事和你们无干,多亏了你们处置得当,才没出大乱子。朕都看得明白。”
      忽然,从一旁传来抽泣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欣婕妤正拿着手帕拭泪,哽咽着道:“皇上,都是嫔妾的不是。嫔妾不该逞强,力邀慧妹妹进嫔妾的队中,这才害得慧妹妹遇到危险。幸好慧妹妹吉人天相,否则,嫔妾这心里,这心里......”
      欣婕妤似乎再也说不下去,美目之中泛着泪花,举起手帕不住地轻拭着眼角。
      夏元熙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也不过是打马球心切,又怎么能料到会出这种事呢?”
      皇后也和声道:“是啊,欣妹妹心思单纯,不过是想着好生打一场马球,为皇上助兴罢了,往年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不妥。只是今年新晋的妹妹们表现得极是出色,慧妹妹更是个中翘楚,因此才出了乱子罢。”
      皇后这话说得虽然平和,可是略微有心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既然皇后在赞欣婕妤心思单纯,那么自然是在暗示挑起事端的人心怀叵测,嫉忌欣婕妤和纤尘等人,因此才险险酿成大祸。
      房陵长公主连忙道:“皇兄,今日的事全然是意外,臣妹和诸位娘娘小主们,都是与欣婕妤、慧婕妤一般,只是全心全意投入马球赛中而已。若说是有人该受罚,那就该是御马监的牧役们了,没有好生照管好狮子骢,这才引得这马儿发狂,险些害了慧婕妤。”
      襄阳长公主笑道:“房陵妹妹这话,那些牧监、牧役们可都要冤死了。明明那狮子骢刚上场是还好端端地,慧婕妤还骑着它打了极妙的几个球,这些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五弟,九弟,本宫倒要问问你们,你们刚才一直在马球场边,看得清楚,狮子骢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夏元舒并未答言,倒是夏元昭道:“那狮子骢本来就是有名的烈马,但是今日刚开始时也还能听从慧娘娘驱遣,后来才生了变故。皇兄的骑射、马球技艺都是天下无双,又一向明察秋毫,定有定论。”
      夏元昭将这烫手的山芋又抛回给了夏元熙。夏元熙神色沉沉,目光却未看向任何人。
      可是,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暗中瞟向贤妃。
      贤妃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大声道:“皇上,嫔妾一时好胜心切,惊了慧婕妤的马,这是嫔妾的不是。但是,慧婕妤不遵宫规,不守妾妃之道,与人暗通款曲,这才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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