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满溢

　　我与李洌的一切，都是由这只笛子而起。那晚，我拿着竹笛做借口翻墙去找李洌。。。。。。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对，我就是来还东西的！”

　　“还东西？石某不记得有东西借给姑娘。。。。。。”

　　“诺，那个，就是那个，掉在墙边的那只笛子。这只笛子是我在围墙上的时候掉下来的。”

　　“上回我被狼狗追，你救我脱险的时候，你掉的。。。。。。我一直想要还给你，却找不到机会，我听说你住在这里，这才勉为其难给你送来的。”

　　。。。。。。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仿佛已是前世。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刁蛮姑娘，那时的我也已经喜欢上李洌了。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喜欢他会是这样辛苦的一件事，更不知道到最后，我喜欢的会就这样没了。

　　我与李洌成亲三年了，却是聚少离多，我总是想着法子离开他，不让他找到。待他找到了，我也是任着性子与他赌气，不给他好脸色。

　　若早知如此，我当初应该不会央着木子叶带我出皇宫，我也不会去做劳什子沧水圣女，我会日日夜夜陪着他，看着他的眉，看着他的眼，珍惜每一刻相守的时光吧。

　　不，若早知如此，我不会拿着笛子去找他，我宁愿没见过他，没爱上他。

　　春江花月夜，声声慢，菩萨蛮。。。。。。对着那轮圆圆的月亮，我把李洌教我的，给我写的所有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我已经吹得不比你差了，你听见了吗？

　　东方泛白，鸡鸣声起，天终究会亮，梦终究会醒，有些贪求不了的东西我只能放手。

　　啊大靠着老桂树，一头白发上粘满了金色的桂花，面具下唯一看得到的一双眼闭着，看来睡得正熟。我轻手轻脚将湘妃笛塞到他怀里，他忽然睁了眼，抓住我正要收回的手，往前一拉，我猝不及防倒在他胸口，真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呢。

　　我想挣脱，他却紧紧按住了我的脑袋，让我在他胸口动弹不得，这力道，真是老当益壮！在桂树下坐了一夜，啊大身上满是桂花的香味，我还听到他飞快的心跳声，看来是沉睡中被我惊醒，吓得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

　　“啊大。。。。。。是我，我只是。。。。。。咳咳。。。。。。只是还你笛子。。。。。。”我急促道。

　　啊大终是回了神，按着我的手松了，我赶紧挣脱开来，对上他的眼睛，现在四下黑漆漆的，啊大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像是有一汪深泉藏在眼里。

　　“我惊着你了吗？”我问。

　　闻言，啊大的视现终于从我脸上转开，落到掉在一旁的笛子上。他捡起笛子，头也不回地撇下我，一瘸一瘸地走了。

　　真是个怪人！

　　一个月后，白大公子赶考回来了，但白大公子并未能同他承诺的那样，金榜题名，功成名就。这也着实怪不得白大公子，不止白大公子，今年所有进京赶考的读书郎，都没有人高中，怪只能怪时运不济。

　　京试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殿试，殿试是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试，状元由皇帝钦定。可是，天辰的皇位空了大半年，也没被补上，皇帝不在，还考什么科举，中什么状元？

　　众人原本以为，此次科考殿试会由李叶或李溯代试，各省府衙门之前也从未有告示说今年科考取消，由是众位举子踌躇满志，跋山涉水，只待大展拳脚，救天辰于内忧外患。然则，他们不知道的是，瑞王李溯在白马小镇与心上人过着悠然见南山的小日子，而木子叶对八股科考则是一窍不通，深恶痛绝。最终没人主持科考，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

　　按说，白大公子未能实现诺言，高中榜首，那么寄居在白府的白少夫人和我早该落个卷铺盖走人的下场，而我现今还能安然无恙地在白府装腔作势，多要仰仗于同我们一样一直死皮赖脸住在白府的瑞王爷。

　　那一日，白大公子风尘仆仆回到白家，众人来不及给他接风洗尘，便见他背了一把荆条跪在大堂，“父亲大人，儿子不孝，未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白老爷对白大公子请罪的态度极为满意，拿眼角瞄了一眼站在角落的莲心，道：“凯儿，非是为父逼你，只是我们父子俩有言在先，白家出不了官，莲心就进不了门。”

　　白大公子点头道：“孩儿明白。孩儿已命人去打扫原先西街的屋子，莲心和伊伊的行李也命人送去了。”

　　白老爷喜上眉梢，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又听得白大公子道：“孩儿也会住在那里。”

　　白老爷这个表情叫做扭曲呀，眉梢反转，怒发冲冠，直接给了白大公子一个大巴掌，听得众人皆是一怔。白老爷正要破口大骂，闻得门外一阵欢笑声，原是赏湖的瑞王携着美人回来了。

　　这等家中丑事被瑞王撞破，白老爷纵是恼怒，也只能将冒到脖子上的火气往肚里咽。

　　瑞王一进屋，便打量起负荆请罪，面上却毫无悔意的白大公子。

　　半晌，他似恍然大悟，急忙亲手扶起白大公子，面向众人道：“本王今日出游，遇一得道高僧，便请他算了一算我天辰运数。高僧曰，天辰正如一只迷途的巨龙，需有人引火指路，方可遨游天际。本王见白大公子背负荆条，面有如火红光，此乃引火之木，燃木之火，白大公子正是高僧口中将天辰引出困途的引火之人啊！”

　　瑞王一番陈词慷慨激昂，神色俱备，我花了十分力气将险些出口的大笑压了回去，却仍是将脸憋得通红。我看向思晴，她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京城的人都知道，瑞王素来不信鬼神，也不信什么命途指点，他最信的是他的皇帝兄长，如今李洌不在了，难不成他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瑞王将白大公子扶于上位落坐，俯身向他鞠了一个大躬，“白大公子，请助天辰一臂之力。待巨龙飞天，你便是天辰的护国大功臣！”

　　白大公子先是被一巴掌打得差点灵魂出窍，继而又被瑞王抬举成了救世主，整个人木讷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倒是白老爷耳聪目明，虽对瑞王的引火之说将信将疑，但一听到“护国大功臣”五字，对白大公子先前的怒气瞬间消了，即刻受宠若惊，对着瑞王磕了三个响头道：“白家满门忠烈，老朽在马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最大的念想便是在有生之年，能见到白家子孙入朝为士，为天辰社稷尽一绵薄之力。小儿白凯自幼饱读诗书，空有满腔经纶，怎奈近身无路，报国无门。王爷慧眼伯乐，小儿必定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大公子赶考归来，一无所获，白老爷原以为白府出大官的美梦又要被搁置，想不到却得瑞王许诺护国功臣，这不是天上掉下的大大大馅饼是什么？我暗喜，白大公子有大官做，莲心白家少主母的位置自然也没人敢动了，我也暂时衣食无忧了。

　　白大公子终于清醒过来，却见他为难道：“爹，孩儿在京城虽无缘科考，却是给马场谈下了一笔大买卖，孩儿得先去做了这笔买卖才能回来与瑞王鞍前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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