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满溢

　　呵，莲心这口齿。。。。。。真是越来越伶俐了呢。。。。。。

　　“白少夫人，大过节的，您别动气。。。。。。那儿真的挺热闹，我先看看去。”不容莲心分说，我挣开了她的手，撇了她一刻不停地往人多的地方钻了进去。难道说女人生了孩子就真的会变啰嗦？莲心一直这么喋喋不休的，坏了我大好的心情，早知道不带她出来了！

　　岸边灯红柳绿，还有许多才子佳人点着天灯。入秋的天仍是热得很，湖风吹来，才让我火烧的脖子凉快了些。

　　“姐姐，买只天灯许个愿吧。”一个十多岁的小童提着一大袋天灯对我害羞地笑笑。

　　我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愿望要许的，还是留给有愿的人吧。”

　　“我娘说，人活着总是有个希望的，要是连个愿望都没有，哪能叫活着啊？”

　　要是连个愿望都没有，哪能叫活着啊。。。。。。

　　“呵呵，那我还真是个活死人了呢。”我笑道，“或许我早就不该活着了。。。。。。”

　　只是他拼了命要我活着，我只能活着，还得活得好好的给他看。。。。。。

　　“呸呸呸，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娘说了，天灯是可以把你的愿望传给老天爷的，老天爷看见了，就会帮你实现愿望的！姐姐，买一个吧，不贵，五文钱够了！”小童闪着明晃晃的眼睛看着我，拒绝的话到了我口边却成了，“好啊，给我一个！”

　　天灯燃着火苗，缓缓升起，我盯着我写在上面的字，“我要石头。”

　　老天，你能看见吗？你看见了又怎样，你能办到吗？

　　“咳咳。。。。。。”该死，又咳了，原本素白的手帕似是绣上了如瀑腊梅，这是第几块帕子了？看来又得去买些新手帕了。

　　“啊蓝！我可找到你了，我以为你想不开。。。。。。”莲心朝着我一路小跑，气喘得有些急。

　　我将沾血的帕子塞到衣袖里，“白少夫人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可宝贝我这条小命了。”

　　莲心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道：“刚才我说话是急了些，你若不想记起，我不强迫你就是了。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府吧。”

　　我退后一步，挣开她刚要拉我的手，望了眼腾在月亮下边的天灯，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莲心啊，我一直刻意躲避的事被你挖井一样挖了出来，现在井水正涌得急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住，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吧，伊伊肯定吵着找娘亲呢。”

　　我一个人循着月亮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走过了两条街，穿过了一片稻田，又路过了一个柿子林，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白家马场。我素来怕黑，今日不知怎的，恍恍惚惚的，竟在黑夜里走了这么远的路。

　　当我听到隐隐约约的笛声时，我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那只笛子，李洌留给我的笛子。

　　当马场的守门人拦住我时，我拿出了白少夫人的腰牌，这是今日一大早便向莲心借了的，原来我是早有准备呀，呵呵。

　　守门的是个小伙子，见我一个女人家家的，犹豫了一下，道：“姑娘，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进了马场，只顾自己办事情，千万别去管马场里的那个白头发的怪老头子，他神神叨叨的，只喜欢跟马作伴，不许人去打搅他，他那双眼睛在夜里可吓人了，马场里没人跟他亲。你要是碰上了，赶紧绕道走！”

　　我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好意。可我怎么会绕道走呢？我来找的就是他，我来找我的笛子。

　　啊大很好找，循着笛声便能找到他，笛声越来越近，同时近的还有整齐一致的马蹄声。马蹄声很盛，正好掩了我的脚步声，我躲到一堆稻草后面，最先入目的便是啊大满头的白发，月光下，长长的白发彼此纠缠，又随风张扬乱飞，在一片漆黑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仍旧驼着背戴着面具，笛音从他的唇边吹出，今天他吹的笛子不同于那日白天我听过的，那日的笛声狂野奔放，此时的笛声却显得高贵，庄严。

　　一大群马在他前方十丈处缓缓移动，马群不紧不慢地移动着，却没有上前，似乎是在原地调整着队姿。不多时，原本稍显散乱的马群竟排成了方方正正的四方阵！笛声渐渐转缓，继而，一声长调吹出，列在第一排的马后腿弯曲，前腿伏地，竟是做出了一副跪拜降服的姿势！笛声继续，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马儿一排接一排地跪了下去！

　　啊大依旧是不紧不慢吹着笛子，站在马群前，俨然是一个正在接受着万兽跪拜的王者！

　　我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纵然白家马场的马匹训练有素，也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这些马儿更像是着了魔！

　　想到这儿，我不禁发抖了起来，我一抖，我挨着的稻草也发出了窸窣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不好！

　　果然，一粒石子飞射而来，打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来不及呼痛，白发的啊大早已拿着笛子抵在我的胸口，再加一分力道，我便可能一命呜呼！我看向啊大，他的眼睛果然很吓人，像夜里的鬼魅一般，全是杀意！

　　稻草倒地，月光打在我脸上，我清楚地看到啊大眼里闪过的慌乱，他收回笛子，转身抱住我，并用手按住我的脖子，动作之敏锐，丝毫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佝偻老人。

　　借着月光，我看见啊大按着我脖子的手上渐渐浸出了血丝，想不到啊大掷出的一粒石子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以让我血流不止。我看到银制面具里透着的那双眼，杀意不见了，一点儿没有刚才的吓人，反而代之的是疼惜和悔恨，看着竟让人有些心疼。

　　啊大一手按着我的脖子，一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我认得那是皇宫才有的金疮药，李溯待下属真是不错。他将药粉撒在我的伤口上，又极其轻柔地为我吹了吹伤口，他的气息趟过脖子，让我有些意外的安心。

　　御用的金疮药起效甚快，血马上就止住了，我感受到他松了一口气后肩膀的放松。

　　见我没有大碍，啊大顾自起身离开，我急忙将他唤住：“站住！”

　　他果真停了下来，我爬起来走到他面前，“你知道我是谁？”

　　原本他可以将我杀了，看到我的脸后反而救了我，他是李溯的人，认得我，那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啊大缓缓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你刚才用湘妃笛在驯马？这就是湘妃笛的神秘之处？你是什么人，瑞王到底要你做什么？”

　　啊大仍旧驼着背低着头。

　　是了，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我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满月道：“算了，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感兴趣。我来这儿，只是想要暂时向你要一样东西。”

　　我指了指他手上的湘妃笛，“能让给我一会儿吗？”

　　啊大看了看我，双手举起笛子，恭恭敬敬地举到我眼前。他竟然这样不假思索地把笛子给我了，看得出，这笛子，对于瑞王，对于啊大，都十分关键，可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不怕我拿了笛子就不还吗？

　　把笛子给了我，啊大瘸着脚，走到边上的老桂树下靠着树干坐着打起了盹。

　　我怔怔地接过湘妃笛，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连气味都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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