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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罪行黑白颠倒
冯远此番还真显出了些铁血男儿的气概,与当初见他时抢我糖葫芦的模样截然不同,长铃嫁了他,也不是随便嫁的。只是这金锁究竟有何玄机,正想要问李洌,就听见应承仁要对冯远用刑。两个衙役刚要下板子,李洌赶去一人一脚踢走了两根木棍,一个回转,背着应承仁站在了堂中央。衣袂飞扬,表情冷肃,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真是迷花了我的眼。
我讪讪然跑到冯远旁边,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发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可以碰的,这被打的简直是体无完肤了啊。
“堂下何人?胆敢夜闯县衙,藐视公堂!”遇到这突发情况,应承仁临危不乱,仍正襟坐着,虽是花甲之年,魄力不减反增。
“路人甲而已。”李洌道。
“好一个路人甲。你可知你扰乱公堂,打伤衙役,本县可判你杖刑八十!”应承仁眯着眼打量,无奈只能打量到李洌的身高背影。
“看来大人对天辰刑法是了熟于心。敢问大人,这严刑逼供算不算一个罪?无故强拆民居,掩埋活人,草菅人命,逼得百竹村村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又是什么罪行?”李洌对着月色负手而立,娓娓道来。
应承仁背靠在紫檀木椅上,审视了眼李洌,继而道:“看来你不是一般的路人。冯远盗窃皇物,本该处死,本县法外开恩,正循循善诱。百竹村地处山沿,常有泥石流,山洪等天灾,对村民生命财产威胁极大,早在搬迁规划之内,本县痛下决心,亲力亲为,累出一身痨病,才将村民顺利迁移。”
有一种本事叫做睁眼说瞎话,茶馆的说书先生便是以此为生。如今看来,应承仁即便不做官,凭着这个本事,拿下沧县甚至是天辰的首席评书也不在话下。
“胡说八道!咳咳......咳咳......”冯远被气得浑身打颤,咳个不停。
“是吗?在下也曾在沧县住过数年,沧水发水时有耳闻,却鲜有听说百竹村有人因此丧命。反倒是大人拆迁之际,村民屡遭不幸。百竹村原有村民一百五十八名,如今仅剩五十二人于沧县各处藏身,请问大人,您搬迁的安置之所在何处?其余的一百零六人又去了哪里!”李洌转身向应承仁步步紧逼,时而气场咄咄,时而又好似果真在谦逊地请教应大人。
应承仁面露疑色,却仍是不动声色:“本县早已置办了住处,只是有些村民不甚适应,不久后便离了沧县,另觅生计了。”
“大人指的住处是沧县的那些连挡风遮雨都不行的破废瓦院吗?”李洌逐渐提高了嗓音,又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名册,“这本册子上记载的是失踪的一百零六人的姓名年龄,皆是从幸存的村民处询得,其中,确如大人所说,有一十九人离乡背井,其余八十七人,却已成了森森白骨!”
说罢,李洌将名册往案上一扔,正好砸在应承仁头上将他的官帽打下。一直镇定如常的应大人这才怒火中烧,握着惊堂木拍案而起:“大胆刁民,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来人,拿下他!”
“你果真要拿我?”李洌只慵懒地瞧着被他打下滚落在地的红色花翎。
应大人怒火中烧,“见官不跪是一罪,口出妄言是一罪,以下犯上是一罪,你这等戴罪刁民自然要拿!来人……且慢!你……缘何本官看着你面善,可有前科?”
应大人细细将李洌瞅着,我细细将应大人瞅着,只见他原本稀疏的眉毛挤在一处像极了一笔新墨,连沉思都能思得这么有书香味,想必应大人曾经的十年寒窗断然寒得很。
“在下不才,前科怕是没有,但与应大人倒确有几面之缘,只是贵人多忘事,时隔七年,大人怕是记不得了。”李洌像盯情人似地紧盯着应大人,缓步向前,行至案前,看得我好不吃味,再看应大人,满面愁云,像是被人抽了气,只呆呆站着,全没了先前的凌然气派,官服下摆似是被两条腿带得舞了起来。
李洌眼里盯着应大人,手却往案上伸去抓了那把从啊宝身上搜来的龙纹长命锁,似是细细检查了遍,道:“应大人好眼光,这长命锁确是宫中之物,确切些说,是我幼时佩戴过的,后来家母受人恩泽,便拿去抵恩了,倒不是这被逼供之人偷去的,应大人有心了。”
“咚……”惊堂木自应大人手中落地,惊了一堂的人。
“扑通!”应大人双膝落地,伏身而跪,又呆了一堂的人。
“罪臣应承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是秋夜里寒气重,应大人伏在地上不住地抖着,这一抖带着一堂的人都抖了起来,左右衙役纷纷丢了棍子也都趴了下来,满屋子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只除了半蹲在昏死过去的啊宝他爹旁边的我和昏死过去的啊宝他爹。
这气场转得太快,没几句话的功夫李洌就从戴着三宗罪的刁民反客为主了。只见他抬步走上高堂,细长的手指拾起落在地上的惊堂木,在案前站定,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每个动作却又像是带着一阵冰雹一样让人胆寒。应大人早已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啊宝他爹并排处向李洌磕着头。
“蓝儿,过来。”不知有意无意,李洌忽视勤于磕头的应大人,只把我叫了声,我也就欢快地站了起来大步迈到李洌身边。
“应承仁,你自称罪臣,罪在何处?”李洌坐下凉凉问道。
“罪臣,罪臣……罪臣有眼无珠,不知天子莅临,罪该万死。”应大人看来已经从适才的慌乱中缓了过来,说话有模有样了。
“若是这样你便该万死,朕岂不要遗臭万年?”李洌悠悠道,“再讲,罪在何处?”
“罪臣滥用私刑,逼供冯远。”应大人伏首道。
“此罪该罚你年奉,降你官职,再讲。”李洌转着手中的惊堂木道。
“罪臣强拆百竹村,致村民流离失所。”应大人此刻倒是对百竹村一事供认得坦然了,想来他也没胆再睁眼说瞎话了。
“此罪该将你革职查办。再讲。”李洌道,不见喜怒。
“罪臣,罪臣为拆村,掩埋……活人……”应大人略显痛色,看来这罪罚不小。
“此罪,才是你罪该万死之罪!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反倒为了一己私利,随意残害性命!再讲!”李洌提高了嗓音。
“臣的罪行已皆数自认,臣……死罪……”应承仁已是老泪纵横,怕是悔不当初了。
忽地,惊堂木拍案,这声响差点惊得我起跳,臭石头,站那么近,不会提醒我一声吗?
“仅是死罪而已吗?应大人是不是还忘了些罪行?”李洌和颜悦色道,只是此时和悦地不免有些吓人。
“罪臣……罪臣之罪已全数认清,没有遗忘。”应大人撑起身子道。
“是吗?如此说来,有人举报应大人向兵部王大人送去两箱紫南上等绸缎以及一箱紫南玉石都是无中生有之事了?”李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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