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满溢

　　“掌柜的！”李洌一面掏出一锭银子扔向畏头畏脑，既心疼又怕事不敢走近的掌柜，一面夹着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客栈，留下醉醺醺的木子叶跌坐在地上，眼神迷离。

　　“松开松开．．．．．．”

　　“诶呀，头被你夹扁了．．．．．．”

　　“臭石头，去哪儿呀，我们先回客栈去．．．．．．”

　　“木子叶醉得像摊泥了，保不准一会儿惹出什么事来，我得把他．．．．．．唔．．．．．．”这是在大街上啊，臭石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竟然大庭广众的吃我嘴巴，天辰民风可没这么开放的，臭石头你怎么以身作则的！

　　“以后离木子叶远点，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跟他单独在一起。”

　　“哦。”不知是不是被吻得傻了，听到这命令口吻，我竟下意识地点着头，待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什么叫离子叶远点，我跟他要好着呢，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你管不着！”

　　李洌听到这话，黑着的脸又要压下来，我连忙捂住自己嘴巴，慌慌张张向旁边看了看，这大街上的叔叔伯伯婶婶姨姨面色不一地盯着我们看呢！李洌直盯着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子叶既然不愿治啊宝的病，明日我就让飒送他回他的船上去。”李洌说着面不改色地拉着我走。

　　“不行！”我像棵树一样定在原地，“子叶要是不治，啊宝不就死定了？你答应过啊宝他娘要治好他的！”

　　李洌手一使劲，又把我拖着走了，“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偌大的太医院养的不会都是不学无术的闲人。”

　　“喂，喂，不行啊，这种疑难杂症很难医的．．．．．．”上次你中的紫毒就只有木子叶能解。

　　“你信他还是信我？”李洌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着我，我恰好撞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锁一样要把我锁住，让我躲不了，闪不开。他的这个问题，我一时竟答不出来。

　　沧县的大街很热闹，街上行人三三两两，逛花楼的逛花楼，逛酒楼的逛酒楼，逛赌坊的逛赌坊，而街外成群结队的走来一堆人，要逛的则是县衙，他们一路风风火火，喊着骂着，手上各自拿着扁担木棍，其中带头的那个人，我记得他，是在豆腐坊里详细阐述应承仁罪行的人，是那个拐杖老头的儿子，其余的也都是在豆腐坊见过的百竹村的村民。

　　遇到这热闹的阵势，我不禁要跟着起哄，李洌看来也有些被我传染，拉着我在马路中间拦着，待队伍走近了，李洌却伸手拦住了他们：“你们要去做什么？”

　　这些村民都还认得我们，见是李洌在问，也都停了下来，为首那个拐杖老头的儿子斜眼看了看李洌，道：“我们要去县衙，要去告状，要去和那姓应的拼命！”

　　“你们就这样去县衙里告县令？”李洌问道，我暗暗惊了，这些村民早就想要找应承仁却不得，此次，他们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县衙告状。可照他们说的，应承仁泯灭人性，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凶多吉少？

　　“水哥，我们在狗官的地盘告狗官，不是找死吗？要我说，我们就该去京里告御状！”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年轻男子趁机道，被称做水哥的就是拐杖老头的儿子。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们今天就是要找姓应的有一个了断！我就不信这青天白日的他应承仁敢拿我们怎么样！今天跟我去的兄弟都是自愿的，要是有胆小怕事的，就别跟着来！”这水哥着实有魄力，只是我琢磨着鸡蛋是不是真可以砸碎石头。

　　“啊水，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应承仁他不是人啊，讲理讲不来，打又打不过他，我看我们还是听啊生的，去告御状吧！”一个年长点的女人道。

　　“告御状？去京城不用银子吗？我们有银子吗？姓应的害了我们那么多乡亲，又把冯远他媳妇儿也害死了，要是去上面告状，他们官官相护，一个护着一个，还不如今天就打死他来得干脆！”水哥提起扁担恨恨道。

　　水哥是个血性汉子，说的话也有理，应承仁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要是一命抵一命，怎么也抵不过来了。可天辰也是讲律法的，更何况要告御状的话，远在天边，近在咫尺，实在不用为了报仇雪恨自己去赔上一个杀人的罪名。我上前耐心劝解：“其实吧，恶人自有恶人磨，贪官自有皇帝制，咱们平常老百姓的，还是不要陷进这政治斗争了，不然一不小心成了政治牺牲品就太不值了．．．．．．”

　　谁知水哥嫌我碍路，手一横将我推了开去，结结实实撞进了李洌怀里，这水哥，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水哥还要上前，却被李洌挡了，“你们报仇心切，我可以理解。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应承仁犯了法，自有天辰法度来收服他。我保证，不过明日，应承仁必定东窗事发。”

　　水哥不耐烦道：“你别跟我文邹邹的，你的意思是，姓应的会被拉下马？”

　　水哥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听完了一个十二分好笑的笑话，村民们也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天高皇帝远，就算东窗事发了又能怎么样？”

　　“就是，应承仁就是沧县的土皇帝，谁能把他给办了？”

　　“法度都是用来对付我们这些穷人的，当官的有什么好怕的？”

　　．．．．．．“收！”水哥一声令下，乡亲们便停住了嘴，可谓训练有素啊。

　　水哥拿扁担指着李洌脖子，歪着脑袋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李洌浓密的睫毛扇了扇，伸出一根手指向扁担那么轻轻一弹，水哥猛得向后退了两步，惊骇地盯着手上短了半截的扁担，扁担断了．．．．．．李洌掸了掸落到衣服上的木头渣子，对着一群人道：“乡亲们，既然你们觉得应承仁没那么容易被拉下马，难道他就能被你们给了断了？大伙儿已经等了这么久，难道还差这一日吗？”

　　一帮村民都讪讪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再说话。水哥将半截扁担往地上一扔，像是憋了一肚子气，道：“好，我们就信你一次，要是后天应承仁还坐在县衙里，我第一个打的就是你！”

　　李洌没有说话，只闭眼点了点头，表示应了。水哥这才带着一群老的少的妇的幼的回去了。

　　待人都走远了，我挽着李洌的胳膊道：“相公，你好威风！”

　　李洌似是对我喊的称呼还算满意，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这就威风了？”

　　我点着头，想了想又道：“还有更威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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