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满溢

　　“是啊，娘亲太久没睡觉了，她要好好睡一觉，会睡好长好长时间．．．．．．等啊宝长大了，娘亲就会醒了。阿嚏．．．．．．”我很佩服冯远能憋着喷嚏讲这么长一句话，啊宝他娘是醒不了了，啊宝能长得大吗？这明明是藏着那么多痛楚的一句话，却在那个喷嚏后让人什么感觉也没了。

　　“那啊宝要快点长大！爹爹，我们去把娘亲接回来睡吧，娘亲在那个院子里会害怕的！”啊宝肉呼呼的小手攀着他爹要去找他娘。

　　啊宝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被我从他爹身上扯下来，“男人，阿嚏．．．．．．男人，不能老这么粘着娘亲！阿嚏．．．．．．不然长不大！阿嚏．．．．．．现在是夜里，阿嚏．．．．．．天亮了再去找你娘！阿嚏．．．．．．”

　　啊宝摇摇头，这小破孩，竟然这么不听话！

　　“阿嚏！说了，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阿嚏．．．．．．信不信，阿嚏．．．．．．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阿嚏．．．．．．”话一出口，又感觉自己说重了，人家要找娘亲也是情理之中啊，打了几个喷嚏，脑子转了几个弯之后，我又道，“阿嚏．．．．．．啊宝乖．．．．．．天亮了给你吃糖葫芦，阿嚏．．．．．．”

　　在我软硬兼施之下，小鬼头终于消停了。不过这小鬼睡了一整天，现在精力是旺得很，拉着冯远要听梁山好汉的故事，冯远无奈顶着两黑眼袋边打喷嚏边给他儿子讲了起来。

　　在我提议下，这房间今晚的归属权就归这对父子了，木子叶极力反对但最终寡不敌众，以一比二的票数落败。

　　回了房间，望着东边的鱼肚白，这一夜过得真是太丰富了，还没合眼，就过去了，本来白日里睡了个够，倒也不困，可木子叶的九九归一鼻痒粉害我打喷嚏打得上气不接下气，早已是筋疲力尽。刚往床上一倒，就有人破门而入了。来人十分自然地关上门走到我床前，我十分自然地往里挪了挪位子，他又十分自然地躺进被窝闭眼睡了，当一切都发生完了，我才盯着床顶的蚊帐对这一系列自然动作进行反思。转念一想，我和李洌既是夫妻，又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同床而眠实在是太过正常了。李洌转了个身，把我拢进他怀里，我枕着他的胳膊，心底有丝甜甜的味道。

　　此时此刻，我竟想到了啊宝他娘。她死在应清显的怀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死得其所。我想，我不要像长铃那样，被自己的怨念折磨到死。她即便没死，也本该是生无可恋。所幸她有儿子，她和应清显的儿子，她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个同样脆弱的儿子身上，但是一旦这个儿子没了，她的一切也都没了。啊宝五岁，她离开应清显五年，躲了他五年。其实她躲得不远，但两人却是咫尺天涯，到如今，更是天人永隔。她就这样走了，带着对应清显的怨和恨。

　　我听着李洌胸口整齐的心跳声，李洌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不要长铃那样的命运，那么，我要做的，是抓紧我所能拥有的一切，不让它丢失。想到这里，我又往李洌怀里钻了钻，真暖。

　　好困啊，外面怎么这么吵，吵死了吵死了！睁开眼，已是艳阳高照，看样子，快到正午了，身旁空落落的，李洌早已经起床。伸了个懒腰起身，肚子饿得咕咕响，斜眼望见床头放着一只纸包，凭直觉，这会是吃的。果然，这是一大包蜜饯啊！这肯定是李洌放在这里的，塞一颗蜜饯到嘴里，嗯，好甜啊！再来一颗，再来一颗．．．．．．我嚼着满嘴的蜜饯走出房间，看到不远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衙役，抬头，挺胸，收腹，直得像支笔似的。正午时间，楼下吃饭的人很多，却都个个仰着脖子往楼上望着，难道是在望着这两个衙役？嗯，长得确实挺不错的，再加上这精神劲儿，耐看！不过比起李洌可差远了。可是这房间．．．．．．“走开走开，别在这儿挡路呀！”对面两个婀娜多姿的翩翩少女，摇着那细腰一步步走来，我赶紧把路让出来，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个一下，把她们的细腰给碰断了。

　　“姐姐，姐姐，你看她还在往里头看呢，姑娘家怎么能这么不害臊呢。”我左看右看看了看，原来这腰上系着半人高的粉色蝴蝶结的小姑娘是在说我呢！

　　“妹妹，里面可是应大人的公子啊，又刚没了夫人，咱沧县哪个女人不眼巴巴望着他呀！只不过呀，这麻雀变凤凰的事儿，姐姐我是没见过呢．．．．．．呵呵呵．．．．．．”这姑娘头上戴着三支金钗，说起话来，这钗子一晃一晃的，晃得我眼花，吃个蜜饯补补糖，定定神。

　　“姐姐，你看她那吃相，像饿了三天三夜似的．．．．．．呀，你吐我！我新买的裙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蜜饯里有核，一不小心就给呛出来了．．．．．．”我赶紧帮着去擦那条新买的裙子，无奈我这手抓过蜜饯，手上沾满了蜜．．．．．．诶呀呀，无心之过，纯属无心之过．．．．．．“呀，脏死了，越弄越脏了，别碰我的裙子，走开，走开！”

　　“哦，我不碰！那我走了。”我抬头往嘴里扔了颗蜜饯，自顾自正要走。

　　“站住！”一回头，那位金钗姐姐正指着我，“你弄脏了我妹妹的裙子，就想这么走了？”

　　“我原本还想帮着擦干净，是你妹妹让我走开的。”我实话实说。

　　“哼，擦干净？你可知我妹妹身上这布料是哪里来的？这可是紫南国进贡的布料，在天辰，只有宫里的娘娘才有得穿！”

　　我瞅了瞅这裙子道：“这布料我是没穿过．．．．．．”

　　“笑话！你是什么身份？当然没穿过！”

　　“哦，原来二位是微服私访的娘娘啊！失敬，失敬．．．．．．”我恍然大悟道。

　　“你胡说什么呀！”蝴蝶结妹妹面露窘色，这么看着倒也是个可爱的胚子。

　　“姑娘不是说这布料只有宫里的娘娘才有的穿，那您不是娘娘是谁呀？”仔细看看，这布料跟嫣然穿的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哼，除了娘娘，一般人自然是穿不得的，可我妹妹不是一般人！”金钗姐姐伸着白白的长脖子，像足了大白鹅，“你可听过‘江南生竹俏园林，沧陆雕竹鸣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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