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良木而欺之

　　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轻一下重一下，这是某人惯有的敲门方式。
　　即使知道敲门的人是谁，里面正在雕刻的连眉都不扬一下，椅子上的瞌睡虫也仍在专心致志地打盹。
　　敲门声停了片刻，有人忽然开始用脚踹门，踹得可怜的书房门摇摇欲坠。
　　头疼地揉揉眉心，玉枫投降地起身开门，“璃丫头，你够了吧？”
　　语璃不卑不亢地瞪着他，“二少爷，老夫人有请。”
　　玉枫挑眉，好笑地看着她，“老夫人有请用得着你？一轮到办事跑得最快的你？”
　　俏脸儿一板，语璃不反驳他，只是哼哼一声，“刚好我也要找我那个从吃过午饭就不见踪影的妹妹……我听说二少爷又想雕新玩意儿了，小白痴肯定又被你抓来当样品了。”
　　被点到名的妹妹刚好这时候醒了，甫醒的小脸粉红可爱，看见姐姐一脸怒容，心下惴惴然，怯怯地开口：“姐姐在生气……”
　　语璃假笑一声，“生你的气？你永远都弄不懂我在生什么气，跟你生气那不是浪费力气？”
　　“琉儿又没有闯祸。”语琉鼓了鼓双腮，怏怏不乐地低垂下头。
　　语璃心软了，柔声道：“傻丫头，姐姐怪的不是你，反正你都是别人一两句好听话就跟着走了的。”
　　那个“别人”微笑着说：“你姐姐怕有人心存不良，把你拐去卖了。”
　　“可是你是好人，从来都对琉儿很好啊。”语琉认真地说，除了有时会让她一动不动坐上好久会挺难受。
　　小白痴根本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早该明白，既然把她带离了家，这份闲心就永远都得操到底了。
　　“反正你以后最好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省得我到处找你。”以前在三少爷面前露了馅已经让她捏一把冷汗了，幸好三少爷向来是个不关心身外事的人，对稀奇的事也不愿多加追问，要不然她又只能带着她逃了。
　　“可是杏儿姐姐说我和姐姐是下人，该听少爷小姐的话啊。”单纯的小丫头有时候也会突如其来聪明一下。
　　语璃一噎，这句话可不能当着二少爷的面反驳，因为不管怎么说她进玉庄确实是以丫环的身份。
　　玉枫轻叹一声，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宠溺地摸摸语琉的头，然后看着语璃说：“璃丫头，都已经是十八岁该出嫁的大姑娘家了，该学着温柔点了。”
　　踩着老虎毛了，语璃在他俊美非凡的脸上狠狠划下两记眼刀，“我知道，少爷是碍眼我的存在了，赶明儿我跟老夫人说一下，把我随便配个下人算了，省得有人看了我心烦。”让她学得温柔点，他们家有个比她还应该学学淑女的人他怎么不说？
　　“姐姐很好！”刚刚还夸他好的妹妹立刻临阵反戈，跟姐姐同一战场。
　　语璃扬起胜利的笑容，明亮得夺目。
　　玉枫苦笑一声，“我可从没把你们姐妹俩当下人看，在我心目中，你们跟珞儿是一样的。”再说她也从来都没有做下人的自觉，那盛气凌人的气势甚至超过玉珞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奴婢不敢当。”语璃假悻悻地福了一福，她从来不怕说话会得罪人，在玉老爷玉老夫人面前她也照样我行我素，因为她懂琴棋书画、因为她会诗词歌赋，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一般，玉老爷甚至猜她是落难的千金小姐。
　　随他人怎么想，她只会偶尔强调自己是个丫环而已。
　　“好了……”玉枫摆摆手，不再跟她争下去，“知道我娘叫我有什么事吗？”
　　差点给忘了，语璃脸上浮起甜甜的笑容，看得玉枫心惊胆战，语琉这样子笑他会觉得她好天真好可爱，可是璃丫头的甜笑只会让人心里发毛。
　　“等等，你告诉我娘，我在忙，没空见她。”玉枫回身拿起刻刀，存心不理自己的母亲。
　　“嗯哼，可是老夫人说一定要请到二少爷，”语璃坏坏地笑了，在“一定”两个字上加重语气，“白家玉行白大小姐到了，老夫人说请二少爷务必出来……见客。”故意对最后两个字拖长语调。
　　“不要添油加醋！”什么“见客”？活像他是青楼里的卖笑女。
　　“来者是客啊。”不是见客是什么？语璃无辜地看着他，黑亮的大眼里满是狡黠。
　　拿她没办法，玉枫伸出修长的食指狠狠点她额头一下，然后拂门而出。
　　语璃捂着嘴笑不可抑。
　　“少爷哥哥喜欢姐姐！”语琉又是突然冒出一句，语璃回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向来白痴得出人意料的小妹，“你说什么？”
　　“他喜欢跟姐姐吵架！”语琉眯着可爱的大眼笑起来。
　　语璃无力地白她一眼，果然不能拿她当常人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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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玉枫最怕的女人有三个，他娘、他妹……还有就是小丫头语璃，他在心里小小更正一下，怕语璃是因为有时真有点拿她没办法而已，连母亲父亲都挺宠这个丫头的呢。
　　而这个世界上玉枫最烦的女人，至今为止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家玉行的大小姐白咏双。
　　白咏双是美丽的，白咏双是温柔的，可是在玉枫眼里，白咏双却永远只是缠人的。
　　都怪父母亲不好，专生俊男美女，大哥已经名草有主，三弟虽然漂亮得连当年有“玉美人”之称的母亲都自愧不如，但是他那张向来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只会冻伤人家女孩子的心。
　　剩下的只有他这个外人眼里英俊优雅、潇洒斯文的二少爷了，有点家世的，刚好家里有位小姐未出阁的，还不抢着要？
　　白家玉行和玉庄在生意上有密切来往，希望两家父母不要乐观其成，来场商业联姻才好。
　　叹了口气，玉枫认命地跨进自家客厅。
　　“二哥哥！”眼见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出现，白咏双眼前一亮，盈盈起身，迫不及待地迎上前。
　　“白小姐，多谢常来探望母亲，想必母亲十分高兴。”玉枫假意客气着，这位大小姐看似矜持有礼，却常常在他面前讨亲近，“二哥哥”？那是他妹妹才能叫的好不好？如果她有心做他干妹妹，他倒是乐于接受。
　　“哪里，玉叔叔玉婶婶都是亲切和蔼之人，对小妹也是疼爱有加。”白咏双羞涩地笑着，晕红上脸，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会儿他父母又变成叔叔婶婶了，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她嘴里说不准会出来什么“公公婆婆”。玉枫看看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个替他倒茶水的都没有，看来母亲是故意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不由得又头疼起来。
　　他故意不开口，存心冷落白咏双，大小姐倒也安静，只是羞答答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真的是太安静了。
　　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传进来，看见那双绣着可爱小花边的小巧绣花鞋，玉枫猛地抬起头。
　　“二少爷，你的茶！”语璃背着白咏双朝他挤挤眼，一副“我就知道你没茶喝”的兴灾乐祸表情。玉夫人那些小伎俩她都知道，送茶水来只不过为看好戏，二少爷无可奈何的表情真是好好笑。
　　她一边沏茶，一边低语：“跟人家说说话啊，人家大小姐亲自来看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哦？”
　　玉枫板起脸瞪她，就她唯恐天下不乱，轻声喝一句：“多事！”
　　语璃吐吐舌，转身给白咏双加茶，“白小姐，您的茶都凉了。”不是有句话叫茶凉客走吗？赶快喝了回家吧，没见人家对你耍冷落的把戏吗？
　　对于尴尬的处境白咏双本就有些忐忑不安，语璃的出现倒是打破了她的窘境，赶紧依言拿起茶杯小口啜饮。不过……她偷偷看语璃一眼，这个标致的丫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出现得有些突然。
　　说来也奇怪，语璃进玉庄五年了，白大小姐来此不下十几二十次，两人却从来都没碰头的机会。
　　那当然了，在语璃眼里，爱慕她家少爷的，就是“麻烦”的代名词，而她向来是对麻烦有多远躲多远的。今天不过是二少爷听闻白咏双来访，立刻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害她忍不住想来奚落一番而已。
　　她可是没大没小惯了的玉庄第一丫头呢。

　　寒喧了几句，见今天又没有什么便宜可讨，白咏双只能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真希望有一天这里能变成她的家，那就不用等到日头西落不得不回家了。
　　玉枫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语璃忍不住哈哈大笑，“白小姐好可怜哦！”
　　“再可怜能可怜得过你家少爷？她面对的是她的心上人，而我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麻烦，你看清楚点好不好？”玉枫乱没好气的。
　　“关我什么事？白小姐好温柔的，最起码，她将来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二少奶奶，对于小丫头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语璃不放过他，还在取笑。
　　玉枫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抓过来，曲起食指对准她额头又是一记，“你再胡说！”
　　老是这样，语璃愤愤地捂着微红的额，“小心我去向夫人告状！”
　　玉枫微笑，“我有什么怕你告状的？”去向母亲说他冷落白家小姐吗？那最好，也让母亲早点知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去跟夫人说二少爷跟白小姐是含情脉脉、你眉来我眼去什么的啊……啊，想想还真是一对璧人呢。”语璃背转身，趾高气扬地踱步离开。
　　这个鬼丫头，玉枫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下倒是相信她绝对不会去母亲那里说什么，因为……落井下石的事情，好像还真没见她做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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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璃——”一听到这个令人抓狂的拖长调，语璃就头大了，声音已经到门口了，她躲都没地方躲。
　　“我的好小姐，亏你今天还有空找我，老爷不是命你今天一定一定要画好一张山水画吗？”认命地转身面对莽莽撞撞冲进来的玉珞，语璃心下惨兮兮的，万般无奈。
　　扬扬手中一卷上好的画纸，玉珞讨好地笑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找你呀，都不让人家出门看那些山山水水，人家哪画得出来？”
　　“人家画不出来是人家的事，我的小姐你操什么心？”存心跟她瞎搅和，老是给她捉刀代笔，天下哪有那么多可以白吃的果子？
　　玉珞小蛮腰一扭，展开了她的缠功，“哎哟，璃儿，你就帮帮忙嘛，最多下次我偷溜成功一定带你去。”
　　“哼哼，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又哪一次实现过？”自己都是逃家逃到门口、翻墙翻到一半就被抓回书房，还给她许下承诺？
　　“我不管，今天你不帮我画我就不走了，我就吃你的睡你的。”玉珞开始耍赖。
　　语璃卟哧一笑，她吃的睡的本来就都是她家的好不好？
　　“为什么不找三少爷呢？画画对于他来说是信手拈来的呀。”
　　玉珞小嘴一撅，不甘心地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别说三哥哥不会帮我了，就算他会帮我，爹爹的火眼金睛哪会看不出来三哥哥的真迹？他又不像你，让他随便涂描几笔他才不肯。”
　　“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语璃竖起一根手指。
　　“可以可以。”玉珞点头如捣蒜，眼前能过父亲这关最重要。
　　“一个月之内一定要想办法让我出去玩一次。”
　　玉珞迟疑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
　　语璃得意地一笑，撩起袖子拿起笔，“拿来吧！”反正作弊她最会了，要达到小姐的水平，她随便涂鸦几下就蒙混过关了。

　　那个，水岚妹妹（不知道谁比较大，反正做姐姐较有优越感），我的时间呢，不是空着专门写小说用的，所以它都是挤呀挤、偷呀偷来的，请多多谅解，而且水平有限，一段段都是很费心的啦。
　　还有那个老是给我打高分的炫影（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不敢乱猜），谢谢你！
　　竟然会有人喜欢我写的东西，那就……没事偷着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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