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求妻

作者: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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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旧债


      “什么虫能咬成这样?”抬起她的下巴,李咏秋反复瞧了又瞧,也没瞧出个究竟,于是说:“别是什么有毒的东西,一会儿让丫鬟弄点药给你涂涂。”
      公孙筠秀赶紧点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李咏秋的手,心里对陆惊雷的记恨不由又加深了一分。
      见小侄女的表情古怪得很,明显藏着心事,李咏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才不经意地问道:“你从芮城过来,与你表哥的婚事可是黄了?”
      公孙筠秀抬头,与姨娘对视了一眼,便转头眺向亭边的池塘。塘中锦鲤躲着阳光,都聚集在水中假山的阴面,红红的一团,好不纠结。
      “表哥中了探花,我不想耽误他的前程。”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堂叔,公孙筠秀真不愿再和任何人说起此事。
      “你姨母就让你这么走了?连封交待的书信也不修来,真是狠心……”公孙筠秀被劫持的事李咏秋是知情的,前后一推,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偏颇。
      不想她有所误会,公孙筠秀赶紧为姨母澄清:“不不不,是我来得太匆忙了,姨母来不及修书。但是,她有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交予堂叔,感谢堂叔对我的收留和照顾。”
      当初是她急着要走的,没有给姨母写信的机会。之后她又隐瞒了堂叔家的真实地址,姨母就算来了信,这边也不可能收到。只是这些曲折,公孙筠秀尚无法对李姨娘直言,情急之下便想到了那一百两银子,干脆拿出来应了这个急,不希望李姨娘对姨母的品德再有质疑。
      “哦?那是我想多了。”听到银子的事,李咏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语气已不再似之前尖锐,“不过,你堂叔哪能收这个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成不成,姨母说了要给堂叔的,筠秀怎好自己留下。”公孙筠秀摇头,“堂叔与姨娘愿意收留筠秀,筠秀无以为报,唯有借着姨母的心意表达感激之情……”
      “你这孩子,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姓公孙吗?都是一家人,怎地又扯起这些?”李咏秋用手指点了点公孙筠秀的额头,既和蔼又亲昵,同时不忘一针见血地提出:“你娘为你留下的东西,都被那祁山上的贼人抢了去吧?他们放你下山,难道把钱财也还了?”
      公孙筠秀对祁山的经历说得含糊,李咏秋只是凭常理在猜测。
      “没……”虽然早上陆惊雷有提到要还她匣子,公孙筠秀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接着,李咏秋又问:“那除了这一百两,你可还有长物?”
      除去姨母给的一百两,剩下的只有陆惊雷强塞的五十两和几颗碎银子。迟疑了一会儿,公孙筠秀摇头。
      “那就是了。”李咏秋叹了口气,不无同情地说:“你总共就这么点依傍,你堂叔还能要了去,让你一无所有吗?”
      “我回头去补回那些遗失的地契,收了租子,就能……”公孙筠秀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补地契哪有那么容易?你爹娘的私印可还在?”
      “私印?”
      公孙筠秀一惊,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在北泽国,凡立契约都需要双方加盖私印,而后在官府留存底件,遗失补办一律认印不认人。娘亲过世后,公孙筠秀将她留下的私印都收在了那个首饰匣子里,而匣子此时仍在陆惊雷手中。也就是说,她想要补回地契,基本等于痴人说梦。
      “我……”颇有把握的盘算又成了镜花水月,公孙筠秀心里一急,眼中便升起了迷蒙水雾。
      “别着急,不是说了凡事有姨娘吗?”李咏秋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傻孩子,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姨娘就不会让你缺吃少穿,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反握住李姨娘的手,公孙筠秀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不是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惶恐不安,却是第一次被这种不安拽到了深处,手脚并用都爬不上来。
      “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在这里住下吧!再过一阵子,姨娘就托媒婆帮你打听打听,为你找个好人家,这样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李咏秋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公孙筠秀的忧虑。可听她说到要为自己找婆家,不安又在公孙筠秀的心头再度漾开。
      “我要为娘亲守孝,三年内不能婚嫁。”其实,她担心的是陆惊雷。一牵涉到他,公孙筠秀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四个字——前路未卜。
      “哦,也是。”李咏秋夸张地拍了拍额头,自嘲道:“瞧我这脑子,怀了身孕之后就越来越不好使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十月十七生的,还有半个月就满十五了。”
      “呀!只有半个月啦!到时候姨娘作主,给你办个生日宴,好好热闹一下。”
      “不用不用,姨娘别费心了。”李咏秋的热情让公孙筠秀十分感动,但她有孝在身,热闹这种事,实在是不宜。
      看透她的想法,李咏秋便不再多说,重新续上之前的话题:“嗯。你今年十五,过三年也只有十八,不怕不怕,相信姨娘的本事,定能给你寻个好婆家。”
      “谢谢姨娘。”虽然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但向来皮薄的公孙筠秀还是忍不住红了面庞。
      该说的该问的都已经说完问完,李咏秋站起身,揉了揉因怀孕而变得粗壮的腰肢,道:“怀孩子真是麻烦,站久了难受,坐久了也难受。不行,我得回去躺躺了。”
      “我送您回去吧。”公孙筠秀赶紧起身搀住她。
      “不用了,你看你是要再走走,还是回去歇着,自己随意吧。”李咏秋淡淡一笑,招手唤来了守在远处的丫鬟。
      丫鬟很快过来,接替公孙筠秀搀住主人。润莲也一同回到了自家小姐身边。
      李咏秋走出去两步,又回身对公孙筠秀补了几句:“你那屋子挨着你堂叔的书房,里面的书算不得多,倒有几本不错的琴谱,还有一张老太爷传下来的‘鸣幽琴’。你要是无聊了,就自己进去看看谱,抚抚琴。回头我再和你白姨娘说说,让她抽空带你逛逛德安城。省得总守在这宅子里,怪闷的。”
      “姨娘想得周到,筠秀谢过了。”得人体贴,公孙筠秀立即感激地福身拜礼。
      李咏秋摆摆手,笑吟吟地与她作别,慢步走去自己的院落。
      进了屋子,等身旁除了贴身丫鬟再无旁人,李咏秋才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冷声道:“你去吩咐门房,一会儿老爷回来,请他先过我院里,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丫鬟颔首,应了声:“是。”

      公孙德拥有的鸣琴阁,其实是在公孙筠秀的爹爹公孙宜的资助下才开起来的。
      这话说来有点长。
      公孙宜与公孙德的父亲都是公孙家老太爷公孙贾方的儿子,不过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身份有别。
      老太爷爱琴,庶子也爱,嫡子却更热衷于经营。所以等老太父过世后,两兄弟分家,公孙宜的父亲便占去了绝大多数家产,而公孙德的父亲只得到极少一部分以及一堆琴谱和一张鸣幽琴。
      分家之后,因为公孙德的父亲发现公孙宜对琴艺极具天赋,便积极教导于他,偏生他的兄长最看不得自家儿子沉溺此道、不事生产,反对得十分厉害。
      弟弟求才若渴,于是瞒着哥哥偷偷继续教小侄儿习琴,结果被兄长发现,一怒之下与他断了往来。
      再后来,公孙宜家过得风生水起,公孙德家却慢慢败落,最后甚至连糊口都有些艰难。公孙宜的父亲心肠颇硬,一直不肯接济弟弟一星半点。为此,公孙德对这门富贵亲戚很是记恨。
      当两位长辈相继去世,公孙宜继承了家产,念着叔父的旧情,便开始照拂公孙德一家。至此,公孙德才算是放下旧怨。也正是在公孙宜的指点下,公孙德看到了青桐木造琴的商机,这才有了现在的鸣琴阁。
      做买卖要本钱,公孙德当年几乎是一穷二白,向公孙宜开口借钱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年的公孙德还有些傲骨,借钱时非要留下字据,并承诺了不低的利息。
      十几年过去了,公孙宜早已不在人世,公孙筠秀的娘亲虽然知道此事,却并未讨要过,公孙德也就装聋作哑地欠到了如今。若真要计算起来,那笔钱连本带息的,只怕能抵下他整间铺子。
      几个月前,公孙筠秀的娘亲柳情过世,公孙德作为公孙家硕果仅存的男丁前去主持丧礼,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侄女询问借据一事。一是因为公孙筠秀当时哀思太重,没有心力考虑别的;二是他心存侥幸,唯愿柳情忘了将此事告之女儿,不想贸然问起,反而提醒了公孙筠秀。
      这些事,公孙德只告诉过妾室李咏秋,而李咏秋一再向公孙筠秀示好,为的就是要弄明白她的突然到来是否与这债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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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竹儿道行始终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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