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风过

　　风过见状，轻轻拉住苏如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如儿最喜欢的，大哥怎么会不知道呢？”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儿，下一刻已经拖着脸儿一下子由黄转绿，脸色已是灰暗的风驻大步出门。
　　直到迈进“问停处”的那一刻，风过方停下，再看风驻，风驻犹兀自呆呆盯着脚背。一脸木然状。
　　“驻，你快回去，尽快休养，入关越早越好。我想爹此去不会只是送如儿到扬州城游玩那么简单呢。”
　　“我明白，你刚才只是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不想让小如担心是吧。大哥，”风驻突然抬头，风过明显地看出他此刻的难过，叹道：“驻，你是不是想说，以后不要在你面前对如儿做出那样亲热的样子来，是不是呢？驻，你要记住，这一辈子，她只是妹妹，除非她愿意，我们没有谁有权力去纠缠于她。你现在心里对着的，还是原来的如儿吗？驻，你要明白，这种情形是一刻也糊涂不得的呢。不然，于你于她，只怕都不是好事……”
　　“我……我没有变，小如就是小如！大哥，你告诉我，小如于你，又还是从前那个小如吗？”风驻平白地冒出这样一句，却不象是没头没脑，风过半晌没吱声，末了，只是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无论如何不可……不可！”。
　　“算了，我的话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或许我是对你太过于严厉了点，不过，总是为着你好。还有，以后，若是想喝酒就来找我，不要在外面喝醉再了回来，还有，如果真的喝醉了，一定让人找我去接你回来，……我怕你醉了，在如儿面前会不小心说些外面学来的粗词滥语，女孩子家大了，到底有些话不合适让她听见。”
　　风驻不言语，只管闷头走进自己卧房，睁大眼睛，倒头便睡。

　　日头正当正午时，风不平带着苏如离开了风家。苏如第一次离开风家，只觉得满眼都是新奇事物，如小雀儿般跃跃不已，加上沿途都有风家镖局的分局，一路脚程松松紧紧倒也轻松。第二天晚上风不平与苏如一行人便进了扬州城，住进了“神风镖局”扬州分堂口。
　　风不平进了分堂口后便作了一系列的安排，差人送了不少拜贴，当下又安排些仆从领着苏如出外游玩，然后就关起门来和三个负责当地分堂具体事务的小头目——风正行，扬州风堂堂主；刘子雷，分堂总镖头；邓拓，分堂总管兼师爷在房里密谈。不知道谈的何事，反正苏如跟着家仆出门时他们进去的，等苏如差不多逛了半个扬州城回来以后，再问下人，只听下人们说，老爷和几个管事的进出了就一直未出来过，连午饭也是怎么送进去的又怎么退出来的。苏如有些费解地看着那间房子，还有那紧闭的门。
　　掌灯时分，门终于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出，最前面是面色沉静的风不平，紧随其后是年过三旬长一脸虬须，面色凝重，着黄色宫绸武行打扮的刘子雷，再后面是长着细细皮面，须发飘飘，面带从容让人不易细细分辨年纪，穿着一件洗得素白干净的长衫的邓拓，还有一个不急不慢走在后面几步，一身洒花碎金府绸袍襟，年岁稍减风不平几岁，面相上与风不平有几分相似之处的，苏如认出来正是风正行。这三人中，只有风正行每年都要去神风总局一两趟，有时是交交帐，有时是处理杂务，苏如因此见过几回，有些印象，其余二个，苏如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刘子雷不过平常武师模样，只是那个邓拓，却总让苏如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这是为什么，毕竟不过是初次见面，却感觉一点也不好，尤其是那份从容淡定得有些太过，仿佛是刻在脸上专门给人看的面具般缺乏生气，因此显得鬼魅阴鸷。
　　“爹爹，为什么我一看见那个邓总管心里就觉得不妥呢，他有些什么本事，让爹爹能将扬州大小帐务全交于他呢？”苏如虽从来不过问镖局的事，她不多嘴，这些与风过很是相似，不过对于自己的不安，苏如却是急着将自己的直觉告诉爹爹，唯恐爹爹误用了人。
　　“呵呵，如儿小小年纪，也知道为爹爹查颜观色起来了。”
　　“爹爹笑话女儿了呢。”苏如一脸羞赫。
　　“不错，邓拓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但凡银钱上的事过目不忘，当初爹接手镖局时，哪里有今时今日这般风光，多亏他的好记性才能将那些陈年旧帐一一理顺，后来，又是靠他的精打细算才让风家所积日多，这样的人却只要做个分堂总管，爹爹还自觉亏欠于他，你说呢？”风不平抚着颌下长须笑言。
　　“哦，不过如儿还是不喜欢他那种面相，不过既是过得爹爹眼的人，便不是如儿可以乱说的了。爹爹眼光不会有错啊，呵呵，爹，那杂耍班子今儿没出来，说是隔日的戏，我明儿再去，爹爹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好，爹爹也很久不看这些东西了，明天咱爷俩一块儿去，让爹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回想回想当初爹爹在如儿这般大年纪的那样事情，呵呵，怎可不去啊。”
　　“那爹爹就请早点歇息吧，如儿今天玩得也有些累了，明儿一早如儿来找爹爹哦。”
　　走出风不平的房门，苏如顺手轻轻掩上门，便折身返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苏如走后，风不平并没有立即睡下，烛光投射在窗上的影子可以看出，他一直保持半弯着腰的站立姿势，手上的笔一直在微动，隐隐约约看去好象是在写字，大约是在写些什么东西。末了，提起一张纸对着烛火似是烘干墨迹，之后才低头对着烛火一吹，影子便融入屋内的一片静寂之中。灯火一灭，一道黑影便从屋外廊下闪过，无声无息地纵上屋顶，在屋顶轻轻几下翻腾跳跃，很快地消失在四周浓密的黑暗之中。
　　片刻，又一道黑影飞上屋顶，侧脸贴在屋顶之上似在寻觅打探什么，随即亦是几个起落，去的正是刚才那个黑衣人消失不见的方向。
　　就在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消失不见了时，风不平居然缓缓从屋内踱出，背手而立，两眼深沉如不可测，直望向无垠夜空。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穿梭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最后都落到了城外不远处紧挨着官道的一片小树林里，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下来，后面的黑衣人紧跟着也停下来，急急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只见前面那个黑衣人站定后，竟缓缓地除去头上的黑套，回头望向这边，不急不慢道：“跟了这半天，风堂主想必也和在下一样有些累了吧，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下，不知风堂主意下如何？”
　　树后的人慢慢地走到月光下，黑衣人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显得气定神闲。
　　借着天上淡淡的上弦月，这个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形容俊伟，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刀刻般坚毅而不失生动，背下双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黑的夜行衣下扑面而来的逼人气势却是锐不可挡。这样的男子，让在江湖上也算是阅人无数的风正行也是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风正行不觉间竟出了一身的冷汗，面上却不敢稍有懈怠，努力保持着镇定。面前的人竟有如此杀气，还未出手自己便在气势上处于下风了。一旦交手，不知道今夜是不是还有回到风家的可能？还未及再想，耳边已传来细微的破空之音。
　　本能地一侧身，凭空一跃，跳出丈外，刚才站立处赫然看见一枚闪着寒光的小小利器划空而过，隐入树丛。
　　“反应还算快，以你在风家的地位来看，风家的实力真是不可小觑啊。果然主上好眼力，再接我几招。”话音未落，又是几丝细细的银光闪动，风正行当下一招“乘风破浪”，欺身而上，双手上凭空多出一柄黑不溜秋的小剑，剑随手动，剑身飞扬，在半空中连扑几下，一阵细微的“卟、卟”声伴随着身边银丝尽断。
　　黑衣人却明显地面露疑惑，眉头紧皱起来：“为什么？你这决不是残风决里的功夫！”
　　“像你这等只管暗器伤人的卑鄙之徒，我使‘残风决’与你交手，只怕会脏了‘残风决’这三个字。”风正行心里一惊，在他的记忆里，江湖上没有人知道风家的“残风决”招式，更不知道风家这门功夫也仅只在风家血脉间嫡传一二人而已，其余的人所学的乃是风归田从“残风决”中自已参悟并另创出来的风家功夫套路——“天九神风剑”。
　　饶是这样电光火石的想法掠过，风正行的手下也并不敢迟延，手腕一沉一翻，一招“风舞山林”挟着漫天剑雨直奔那人而去：“你又是何来头，为何半夜在我家主人屋外做此鬼鬼祟祟之事？”话一句问得比一句急，剑花也是一朵接一朵开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剑哪里是人。
　　“天九神风剑”虽没有残风决那样高深，到底同根所出，也不是容易应付的。只是，这个黑衣人似乎也强过之前所遇对手不止许多。
　　只见他并不急于闪躲，而是将身一沉，整个人翻身向后一挫，硬生生避过剑锋，却从剑雨之上强穿而入，一掌直击风正行面门，另一掌却取其下盘，风正行暗道不好，只得险中求救，将剑一横，却不是任何招数，不过见招拆招，无招化招的办法，其意只为砍断其两掌中的一掌，若对方不想失去其一臂，就只能生生撤回招数，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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