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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懵懵懂懂的，岁末便到了。
这几日南山又降了几场雪，冷肃的空气伴着边境的不甚太平让美丽如童话的南山雪景都被这隐隐的重重压力给吞噬殆尽了。
朝堂上的各家世族都耳聪目明的查探着局势，他们过得都不轻松；麓鸿王的压力和混乱更是巨大的，只是，他的混乱并不止于在这国家大事一个方面。
不错，岁末的麓鸿王除了他肩负的国家重任之外，他的心中时时的还怀着一团很混乱的情感纠结。这，是隐晦的不可言明的情愫。
这种“混乱”日日的若即若离的缠绕着他，惹得向来雄毅果敢的麓鸿王连续数日来都患得患失长吁短叹的不能自已。
南山百姓们倒安乐祥和的一如既往的贴着门神，燃放着鞭炮，简单生活的他们只是在欢天喜地的迎接除夕，过着新年。
乌木再次出现在了麓鸿王的面前，这个“出现”绝对是个不得已的情况。
南山除夕国宴，扶苏公子他怎有缺席的道理？
乌木觉得这个面对是个“不得已”，其实，麓鸿王同样觉得这个“面对”是个“不得已”。现在，他打心眼儿里不想见扶苏公子其人，因为见了，他会觉得自己的混乱只会有增无减无疑。
麓鸿王在克制着情感。
可是今天，他不得已的需要再次面对他这个既十分想念又努力想逃开的这个可爱王弟。
话说沣逻的那件桃色传闻，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闹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的呢？
自打听闻了此事，麓鸿王的心里就全是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懊恼，其间还伴随着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和不甘。
设想如果南山此时有了这般传闻，单是有损南山清誉这个麓鸿王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在这天下狼烟再起的节骨眼上，王若有如此昏聩的名声传出，南山恐难再有贤士来帮他巩固江山了。沣逻六皇子因这般艳事不过是失了储君之位，若是他麓鸿王如此，那，失掉的就该是人心和天下了，想必其他三国都在等着他南山王落人口实的错处呢。
想着这些，麓鸿王不禁闷闷的再饮一大杯酒。
适时除夕，边境紧张，此次的宴饮气氛远远没有冬至时的那般轻松惬意了。
出席宴会的乌木此刻只是悄悄的窝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并不声张，其行迹十分低调隐蔽。
麓鸿王对她佯作无视，他继续郁郁寡欢，继续强颜欢笑。只是他的目光总是会似有若无的在乌木脸上刮过。对此，乌木所有感知却也只是佯作无视。
这酒喝的，还真是乏味。
宴会刚开始没多久，南山朝堂便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王上，苍溪使节求见。”宏图大人禀告。
麓鸿王早知于昨日便抵达南都的这些苍溪使节，他上午刚刚召见了这一行人，他们无非是抵达南山不合时宜的向南山国表达了它苍溪国对南山的新年恭贺而已。
至于边境诸事他们并未提及，这几名使节看起来绝不是苍溪派来示好求和的，麓鸿王本就在诧异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和意图。
宴会之际，他们不请自到，这又究竟是何用意呢？他们不是说要急着回苍溪覆命吗？
“宣。”麓鸿王一声令下。
此时，栖嬿与沣逻的使节俱在。
新年之际，四国间彼此恭贺，这倒也形成了四国间的惯例。
苍溪使节一行进了太息宫大殿的时候，麓鸿王这才看出些端倪。
这一行人除了白日里见过的那几位文臣，此刻更是多了几员武将，看来他们是有同南山切磋武艺的打算呢。
不过，这几个精壮之人为何装扮如此奇怪？他们既不像武将，也不像世家公子，更不像是雄壮英武的侍卫，他们这是……
迟疑中，麓鸿王只见这一行人甚为恭敬的对他行了君臣大礼。
“免礼，赐座吧。”麓鸿王甚为和悦的赐了座。
“王上，苍溪与南山毗邻，实为友邻之居。今日岁末之喜，我王特派了几名粗鲁武夫前来南山献艺。此举虽是班门弄斧，但也是我王的一番心意，还请南山王勿要取笑。”苍溪使节孟瑟言辞谦恭有礼，态度却满是挑战生事之意。
“王上，四国皆知南山人才济济，贤才辈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今日乃岁末之喜，如果南山有勇者与我苍溪武夫一较高下我苍溪实属是不虚此行了。当然，我苍溪小国之小民也望能有此机会好好见识下南山风骨。”孟瑟貌似恭敬。
果然，事情果真不简单。
孟瑟言毕便退下了，这些苍溪人开始静候麓鸿王的定夺。
单纯比试，麓鸿王怎会惧怕？南山又不是没有勇者。
可是……
“王上，臣出使苍溪时见过殿上的这几人……”此时讲话的是麓鸿王一侧的栖嬿使节鲁络。
“他们是……”赤焰问询。
“他们是苍溪四皇子的家臣，他们都没有官爵也不是府上侍卫，他们只是门客，其中有两位更是四皇子的家奴。虽是如此，这几人却是个个身怀绝技不是等闲之辈。”鲁络好意提醒，当初栖嬿就差点在他们这几人手上丢脸呢。
“如此说来，我南山的将军们是不适合与之比试的……”承影闻言低语。
“正是。”沣逻使节莫阚此时也接过话茬。“当初桐苜国就曾被这几人侮辱过，他们派的是侍卫将军应战，比试过程虽是有赢有输，可事后桐苜被传言以大欺小；在沣逻时，沣逻王族虽是派了奴才仆役应战，可应战之人又被他们给全数击败，当时沣逻真是脸面尽失……”说起往事，莫阚仍有忿忿。
“所以他们身怀绝技却又位居奴仆，可见这是苍溪王族专门用来羞辱人的安排呢。”赤焰在神佑身侧不满低语。
麓鸿王闻言，心里不禁有进退两难之感。
此刻他一手抚案，一手端着金质酒盏，骑虎难下之间，他下意识的又瞥了乌木一眼，只见这位可爱王弟正跟松音嘀嘀咕咕的在说着什么呢。那个神态，让烦恼中的麓鸿王心里不禁轻松了片刻。扶苏公子还真是有这个让人莫名愉快的本事。
下面姬玥等人向各国使节敬酒，这还真是为麓鸿王赢得了一点点考虑的宝贵时光。
“如此说来，不但你们不能应战，就是黑铁骑的侍卫们应战了都是以大欺小啊。”栖嬿鲁络提醒。
“正是，何况，黑铁骑的侍卫们还未必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呢。”沣逻莫阚这一声低语，不禁让赤焰当即就冷了脸。
莫阚见赤焰变了脸色，他自知失言，就赶忙端坐于一侧，默不吱声了。
松音此时正跑在乌木一侧，嘀嘀咕咕的针对眼前之事跟乌木说了很多。
乌木身旁便是东丹和武沣毅，他们闻言便也互看一眼，他们直觉的以为，眼下的王上遭遇难题了。
现在的苍溪对南山虎视眈眈，如果此次比武南山输了定然是有损士气，如果赤焰他们出马赢了比武，也是个胜之不武以大欺小之事，毫无值得炫耀吹嘘之处。这事儿恐怕怎么办都难两全。苍溪此时在沣逻与栖嬿两国使节面前如此安排出现，其挑衅羞辱南山之心还真是昭然若揭，不言自明呢。
此事该怎样处理才好呢？
乌木躲在一侧本是不言不语的低调着，可松音的这些话，东丹和武沣毅的这些议论不免让乌木替麓鸿王担忧起来。
乌木下意识的看一眼麓鸿王，正巧碰上了麓鸿王投射在她脸上的视线，于是俩人的目光均是一顿，之后便都仓皇的滑开了。
麓鸿王稳着心神不动声色，乌木却是有点手足无措。
不待乌木冷静下来，摩哲在她身后倒是说了一句。“公子，想来王上对此为难了。”
听了这话，乌木便放下了刚刚的慌张。
“摩哲，你可有良策？”乌木回眸，她不希望南山因此事而丢脸。
摩哲闻言，他只是眼睑低垂，并不言语。
可这个表现在乌木眼里，却是个明明有办法却不想说的样子。
“摩哲，我知道你们对王上心存芥蒂，可南山此役若输了，这丢脸事小，若因此而惹得边境风云突变百姓深陷战火那可就是大事一桩了。再说，我身为南山王弟脸上也会因此而无光，摩哲如有良策，赶快说来才好。”
摩哲闻言，便低头计较了一番。
扶苏公子的话是对的，眼前的困局先替公子解了才好，图灵报仇一事且容日后再说。
“公子，苍溪武者均是苍溪四皇子的家仆，您是南山王弟，如此说来您用甘泉宫的家仆应战是最为妥当的安排。”摩哲轻声一语。
“话虽如此，可是，你们在我甘泉宫的身份是侍卫，鹤龄利刃吴桐他们也都是赤焰的黑铁骑，甘泉宫的仆役又怎会功夫……”
“公子，甘泉宫的仆众里有属下的安排。”摩哲轻轻了打断了乌木的质疑。
“嗯，甘泉宫门前扫地的风雷，厨房打杂的小厮旲昊，还有马房喂料的仆役石煅，您的车夫鸩侒……”
“什么？甘泉宫里……这些人不就是……那个，他们是你安排？”乌木闻言真是极为诧异，摩哲干嘛安排这些人在甘泉宫？
“呵呵……”摩哲不禁略带得意的低笑几声。“属下自然是因为顾忌主人的安全，才会有此心思。甘泉宫很大，各个角落总是要布置些人才好，麓鸿王的黑铁骑保您明处，我们图灵观测着暗处这岂不是更周全些。”
“他们是……”
“都是我图灵子弟。”
“都会功夫？”乌木想进一步确认。
“回主人，正是。”
“那个，他们的功夫跟江阳比呢？”乌木还想衡量下这些人的实力。
“有过之而无不及。”摩哲正色回话。
于是，乌木再次诧异。
图灵部落，不能小觑啊，那个江阳给乌木的感觉向来是神出鬼没的，这些人如果比江阳还厉害，那个……
“王上，酒过三巡，以武会友不知现在是否可行？如若南山不敢应战，就让这些个草莽武夫独自献丑罢了……”苍溪孟瑟起身发言，其形容仍是笑眯眯的，可他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表情不免明显了些，那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笃定模样也实在是早了些。
赤焰承影神佑他们此刻全都瞬间黑了脸，他们个个摩拳擦掌，也不管许多，只是一心等着麓鸿王的一句话了。
此刻麓鸿王罕有的一时语结，南山的百官们则一部分陪着麓鸿王犯难而另一部分则只是冷眼旁观的等着看好戏呢。
“王上……”孟瑟再次催促，他依旧笑眯眯的。
“这……”麓鸿王沉吟着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挑衅了。
罢了，看来南山不以大欺小是不行了。以大欺小，总比不敢应战或是全输了比试要强许多。
“赤……”不待麓鸿王喊出“赤焰”两字，一个小人儿这时却是起了身。
“苍溪使节，今日岁末，大家高兴，如果苍溪王有雅兴派了勇者前来我南山助兴，我南山岂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这些人是……”不错，此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乌木，我们的扶苏公子。
这时的乌木也是笑呵呵的。
乌木一发言，太息宫所有人免不了的便把目光都投在了她身上。本是低调行事的扶苏公子，这会儿的表现，那叫一个“高调”。
纷杂的目光当中，自有俩人的目光极为专注。
谁呢？麓鸿王和东丹若素呗。
他们二人都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小人儿，眼睛都是一瞬不瞬的。
一个越看扶苏公子越像个女人，越是觉得他像，这人的目光就越是幽暗；另一个人则越看扶苏其人就越想拥有，可其这个渴望越是强烈其逃避的心就不得不愈加克制，那种挣扎无奈岂是一个“纠结”所能诠释？所以此人的目光，专注之余更是带了一丝戾气。
“这些人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四皇子府上的仆役罢了，四皇子他……”
“既然如此，我南山自然不会派出将军和侍卫们以大欺小从而胜之不武。这些勇士们既然是四皇子的家奴，我南山自然要派我甘泉宫的杂役了，想来别家仆役也是没这个资格的，哈哈……”
乌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太息宫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开始了莫名其妙。麓鸿王不禁苦笑一下，王弟啊，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呢？
巧合的是，太息宫里不少文臣武将都是麓鸿王的这个想法。
扶苏公子向来无知无状，想来，他这是又要出丑了。只是他甘泉宫独自出丑也就罢了，扶苏公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今日的言行会影响到南山国日后的声誉呢？
苍溪孟瑟闻言一时惊愕，扶苏公子说用他甘泉宫的仆役应战，这个……这局面他从未预测到过。
“扶苏公子的意思可是要派甘泉宫的侍卫……”孟瑟以为扶苏公子是要派甘泉宫的侍卫们应战。
“怎么会？”乌木笑着摇了摇手。“那些侍卫们武功精湛，他们怎会跟苍溪仆役动手？”
乌木这一语让麓鸿王心情大好，也让苍溪使节脸上顿时黯淡。
“那，他们是……”
“当然是我甘泉宫的普通仆役而已……”
麓鸿王不知道扶苏要干什么，骑虎难下之际，他也就由着扶苏安排。
扶苏公子有无状的名声，用他的仆役扰了这场比试也好，甘泉宫出了人应了战，不管输赢总比南山正八经的派出什么人应战要好一些。
于是，比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
谁都没想到，这场比斗竟是那般的电光火石，疾风骤雨，龙血玄黄。
谁都没想到，甘泉宫的人没有一个个的被可笑的打倒。
谁都没想到，甘泉宫的仆役竟都如此的威武精壮。
谁都没想到，这连续的五场比试，苍溪竟是全数败退。那种溃退，真是仓皇。
谁都没想到，这甘泉宫竟是这般的让人想象不到……
扶苏公子，他，他实在是有太多让人想象不到之处了。
五场比试在很多人目瞪口呆、很多人莫名其妙、很多人惊诧连连的嗟叹之声中结束了。
“摩哲，第五个出战的是……”乌木悄声问摩哲，第五个人实在是陌生，乌木真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回主人，那是管理温泉的冷毅。”摩哲轻声回话。
“哦……”
曲终人散。
南山于岁末之际给了苍溪一个实打实的威吓。
苍溪自以为的高手，在甘泉宫的仆役面前不堪一击。
苍溪使节不得不灰溜溜的就此打道回府。
栖嬿与沣逻的使节回国之后，倒是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的加以传播，一时之间，南山多勇者的流言在四国传播开来，倒也成就了南山国的一桩美谈。
让麓鸿王意想不到的是，苍溪因此对南山的警惕提升，据赤焰的“鬼魂”报告，原本在岁末之际苍溪是要发兵南山的，可经了此事，他们却是顿住了这个打算。
而苍溪的一时犹豫，则让栖嬿的夙卉寻到了契机。
栖嬿老王刚刚驾崩，夙卉便依托南山麓鸿王的支持击败了有苍溪背景的二皇子重芠从而夺了王位。
而麓鸿王经此一事，他觉得自己该要仔细审视甘泉宫这个存在了。
一个小小的家奴比武，其产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这桩桩件件，麓鸿王很清楚，乌木又岂会知晓？
自然，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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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多写点，尽快填平所有坑……
这张是作者君寻到的东丹若素的样子，虽然还有差异但我觉得比较符合心中所想，大家看看，是不是你们心中的东丹若素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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