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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扶苏公子，东丹最近在南都北郊置了所别院，不大，但园内却也疏密有致可享泉石之乐。本来一早东丹就想请公子同去结伴同游的，可……如公子不弃，不如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如何？”
东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的等待。
乌木其实想早点回甘泉宫看看卓悦的，可她见了东丹若素少有的局促之后，就笑笑欣然开口道：“好啊，东丹兄，我们现在就去吧，本公子对东丹兄如此喜爱的这处别院也是颇为好奇的。”
马车径直驶过甘泉宫并未停留，这让候在甘泉宫门前的卓悦心下略沉并伴有丝丝的刺痛。
不短的路程之上，也不知怎么的，东丹若素开始了不合时宜的沉默。
他面色平静，不喜不嗔，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他偶尔会侧头似有若无的看一眼乌木，之后他在嘴角就会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个微笑淡淡的浅浅的内容又是十分丰富的。
乌木觉得马车内的气压偏低，气氛有点不太对。于是，她就想找几个话题来缓解这个沉默，可每次她想说话，待见了东丹若素沉默寡言并不想交流的一张脸之后，她也就没什么勇气开口了。
不过，这时的乌木倒是有充分的时间认真端详东丹若素的容貌呢。
东丹若素面容白皙，嘴唇殷红，眉清目朗，身材高大体态匀称，既有夙卉公子的翩跹姿容，又兼有麓鸿王的阳刚果敢。他帮助自己做任何事都不遗余力，他性格也周到细致温和如玉，他……
“怎么了？”东丹若素意思到乌木对她的凝神注目之后，就微微笑着开了口。这话打断了乌木的神游天外。
乌木慌忙扭头。
“没什么。”她敷衍东丹，不过脸还是红了。
东丹若素又是微微一笑，他看了看乌木的窘态，然后就继续沉默起来。
途中他们的马车巧遇了松音公子，他咋呼着想一道去东丹的别院转转，可东丹却是婉拒了。
松音满脸不高兴的瞪了东丹好一会儿，之后他的马车才磨磨唧唧的远去了。
有了这个插曲，乌木愈加不自在起来。
东丹他为什么要拒绝松音同游呢？难不成这只是自己多想不成？
“东丹兄，多谢你替扶苏照顾卓悦兄妹。兄长对扶苏惓惓之意，扶苏……”马车内，乌木看着东丹，开始真诚道谢，她要没事找事打破尴尬。
何况，眼前之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说自己也是应该致谢的。
乌木的一番感激发自肺腑，因为东丹为她做的事的确都是吃力不讨好又容易树敌的事儿。
乌木话说到这儿，一时没想好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看着东丹，本以为东丹会接过话茬说点什么客气话，可没想到，她对面的东丹若素闻言，只是侧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乌木。他微笑不语，脸上全是等待乌木下文的表情。
看来，他对她的致谢还挺感兴趣的。
“扶苏，扶苏感铭心切。”乌木头脑也算灵活，微微愣怔之后，她便找准了修辞。
东丹若素对道谢一事反常的认真没有像往常一般倜傥风流的一笑而过，这个表现让乌木觉得怪怪的。
“扶苏公子不用‘感铭心切’，” 东丹若素眼中含笑，这话他说得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东丹向来把公子的事情都当成是自己的。”
最后这句话实在暧昧，乌木听了，心就猛跳了一下。
她忍不住偷眼再看东丹，东丹就好像知道乌木的所有举动跟心思似的，他及时侧过头跟乌木对视。其目光复杂深沉，乌木见了便有点心虚的慌忙移走了视线。
乌木纳闷儿，自己这是在心虚些什么。
马车骨碌碌的一路前行，街市两边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大清早不睡早觉的世族公子们在南都城郊田府外的纷扰争执，没出半个时辰就已经在街市上传播开来了。
“听说富家公子仗着自家功高震主，要动甘泉宫的人呢……”
“东丹公子干嘛多管闲事，前些日子扶苏公子都跟缩头龟似的躲在王城佯作不知，东丹公子却非要拔刀相助。”
“扶苏公子是缩头乌龟？今儿早的事儿你不知道吗？富家公子的手都没了。真没看出来，斯斯文文的扶苏公子下手竟也那么狠……”
“怪扶苏公子心狠吗？富家欺侮人也就罢了，他们也不看看甘泉宫住的是什么人？”
“还是扶苏公子果决，那么欺负百姓的富家，一直都没人敢管，要说还是扶苏公子肯为民除害。依我看，爱民如子的扶苏公子早看不惯他们富家了，如今公子不过是借着这事儿要整治他们罢了。”
“对对，一定如此。”
随着百姓愈来愈多，各种议论纷至沓来。有的百姓故意高声唱和，想让马车内的扶苏公子知道他们对他有多么敬仰感激与爱戴。
听了这些话，乌木和东丹就相视而笑，也不多说什么。
冬日和煦晴朗的阳光洋洋洒洒，东丹的马车被投影成了一个斜长的影子，在留有残雪的街市之上渐行渐缓。
马车周围跟的是东丹府的侍卫和图灵部落的勇士，鹤龄他们早被乌木给斥回甘泉宫反省去了。
“我知道东丹干嘛要帮扶苏公子出头呢……”随着议论逐渐深入，复苏良好的爱民如子为民除害的行为开始挂上了点点绯红。
“哦？”
“东丹公子和扶苏是一对，他们都抱在一起亲过了……听说打赏秋会过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真的？”
“当然，前些时日武沣小姐不就因为这事儿要和扶苏公子退婚吗？不过，扶苏公子好像也想退婚似的，俩人一拍即合。还听说扶苏公子和东丹公子早在赏秋会的时候他们就互生情愫了……”
“可是，没听说过东丹公子也喜欢男人啊……”
“不过，也没听说过东丹公子喜欢女人。”
“还听说东丹公子和扶苏公子他们时常见面，卿卿我我的亲密得不得了，说不定他们都……”
“唉，别胡说。”
“这不是胡说，你们想想，东丹若素摆明了把扶苏公子当成他的人护着呢。”
“不对，是扶苏公子把东丹公子当成他的人宠着……”
“不对……”
“对……”
愈加离奇的绯闻故事在一片意见不同的吵闹声中凌乱起来，随着讲故事人的凌乱，缓缓前行的马车之上，作为当事人的两个人也都有点凌乱了。
不过，他们都佯作没听见，强作着镇定。
到底，还是东丹先开口了。
“听松音说武沣小姐和你的婚事退了，你还求了王上给他们赐了婚。这样也好，松音他们俩人佳偶天成，你也成人之美也是一段佳话，武沣家经此一事倒是愈加对扶苏公子您感恩戴德了。”
“是啊，武沣小姐嫁了松音也是嫁入了王族，从巩固王族势力推进变法的角度讲，这也是极佳的安排。”乌木笑笑，刚刚的窘态终于稍稍下去了。
东丹轻轻看了一眼乌木，笑笑，无语。
半晌。
“可是，扶苏公子，”东丹再次开口了。
这次他的声音依然清凉透澈，可不知怎么的，里面就藏了丝丝的紧张。
于是，乌木严阵以待的开始聆听，她的心跳也开始不自觉的加强了。
乌木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就跟着东丹去他的别院玩儿，还真是有点不应该。
这时说话的东丹目光直视前方，目不斜视，并不看乌木。
“扶苏公子，我说过，那次亲你，不仅仅是帮助你哄骗武沣小姐。”
随着这话话音落地，马车之内的暧昧氛围登峰造极。
这是个信号，有了麓鸿王的经验，有了东丹若素的几次暗示，乌木对这样的开场白十分敏感。
乌木呆坐一侧，她开始脸红心跳，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反应才好。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极为过度的反应。
随着马车的一个剧烈颠簸，毫无防备又只顾着沉吟的乌木身子一晃，人就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东丹的怀里。
东丹下意识的搂住了乌木的身子，待马车恢复了平稳，乌木想坐回去，可东丹的手却是不肯松开了。
乌木明显感受到东丹的手臂在自己腰部的那股力量，这股力量把她的腰弄得麻酥酥的有点难受。她抬头看着东丹，目光伴着困惑不安全是女人的无措表情，这个表情引得东丹有点忘乎所以，于是，他看向她的目光开始变得炽热。
“扶苏，东丹如果冒犯了公子，公子不要怪罪，好吗？”这时东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他的气息一波波的吹在乌木的脸上，就想一根羽毛在乌木的脸颊挠来挠去的，让乌木的脸极为痒痒。
“好”乌木被催眠般的应了一声。
她以为东丹要说些深情款款的话要她不要在意，所以，在东丹怀中的乌木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就给东丹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乌木做好了要听他说情话的准备。
可，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唔……”让乌木没想到的是，东丹若素竟低下头开始吻她。
这个吻先是小心翼翼满是缠绵悱恻，后来力道不断加大，充斥了掠夺独占的信息。
温润的东丹若素罕有霸道的时候，可这个亲吻于乌木来讲，绝对是一个强吻。
“扶苏，我对你的亲吻没有任何其他意图，只是我的心性使然。”绵长持久又略带些强制的一吻结束，东丹若素在乌木的耳边亲昵一语。之后，他才缓缓的松了手，放开了乌木。
这时的乌木脸颊绯红，气息不稳。她坐起身子之后偷看了东丹一眼很想发作。可是，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东丹若素，她不但不想装模作样的发作，她还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还隐隐的有了一丝愉悦。
这个莫名其妙的心理让乌木轻轻蹙了眉头，她无声无响的坐在那儿开始剖析自己的心理，不免有些走神。
乌木的沉默在东丹的眼里是一个极佳的表现，所以，他看着乌木，其脸色也一点点的开始发生了变化。由开始的忐忑紧张，变成了等待的煎熬，最后就释怀的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了。
“东丹公子，本公子不许你……”
乌木不想让东丹把自己的慌张混乱看成是一种默认，所以她想开口表达些意见。
“东丹公子，东丹公子……”
可是，乌木的话却被马车外一个老妇人的喊声给打断了。
“停车。”东丹若素听了这个声音，就吩咐停了车子。
车帘掀开，看到外面竟跟着马车行来了一个年近七旬身子却十分硬朗的老妇人。她穿着不华贵可也不是粗布衣裳，看起来还是有些家资的样子。老妇人的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孩儿，她打扮得也较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要矜贵些。
“胡婆婆？”东丹见了显得很高兴，就要下车。
“公子不要下车，老婆子说两句话就走。”老妇人笑呵呵的看着东丹，甚为慈爱。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花花毛绒绒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个什么。
“这是老身儿子秋天打猎时猎得的一只狐狸的皮毛，这个狐狸一身纯白，漂亮得紧，老婆子看着喜欢就把它做成了个佩巾。本来今儿我是要去东丹府把它送给你的，赶巧就看到公子的马车了，所以，老婆子我就追过来了。”老妇人笑呵呵的看着东丹，眼里的慈爱只增不减。“巾短情长，公子一定不要拒绝老婆子才好。”
她说着话，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东丹，东丹笑着伸手就接住了。
“谢谢胡奶奶还记挂着东丹。”
老妇人笑呵呵的看着东丹，一副怎么都看不够的欢喜模样。然后她一打眼儿，就看到了车上还坐着的乌木。这时的乌木，她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尽呢。
老妇人见了，就了然般的再笑一下。
东丹若素见状，就也随着笑了一下，俩人对彼此的心思都好像心知肚明一般的相视而笑。
“公子，这姑娘是谁家的小姐？可真漂亮。”老太太贸然开口。
乌木闻言，心里就一个大忽悠。
难倒自己全部的伪装今天就要暴露在这个莫名的老太太的眼前？这老家伙，眼可够毒的。自己不知不觉在她眼前竟就现了原形。
东丹闻言，他就扭头诧异的快速的看了乌木一眼。
“那个，本……”乌木想说“本公子不是女人”之类的话，可被东丹笑呵呵的给拦住了。
“胡婆婆，也不见您夸我了，怎么就夸起了别人？”东丹故意开玩笑。
他的车内是个漂亮姑娘这个说辞，他好像根本就不想否认。
“公子，前些日子老婆子去府里看夫人的时候见你茶饭不思神情恍惚的模样就知道你定是有心上人了。原来我还纳闷儿天下谁家姑娘能让姿容卓绝的东丹公子倾心的？今儿老婆子见了，才知道‘人外有人’是怎么回事了。”老太太不知怎么的，一口咬定了乌木是个姑娘。
东丹听了这话，就又扭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乌木。
而这时乌木的心里开始愈加无底。
“老婆婆，你看我穿的是如此华贵的男装，你怎么就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本公子要生气了。”乌木真有点生气了，她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老太太，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是在开玩笑的意思。“东丹公子也姿容甚美，你怎么不说他是女人？”乌木负气。
难倒，她今天真要在这个小河沟里翻船了不成？
话说麓鸿王东丹若素夙卉石关泰那么多人精都看不出自己的性别，她这个老家伙老眼昏花的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来？
“呵呵呵……”老太太看着乌木嗔怒的小脸呵呵的笑了好一会儿。
“东丹公子，这丫头真有趣，男人女人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丹，你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才是。人家姑娘都跟你同乘一辆车了，你可不要始乱终弃呀。”
“自然，自然。”东丹应承了两声。老太太的嘱咐换得了东丹一脸开心的笑容，可让乌木的脸可黑了不少。
“不过，你们约会见面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好好的姑娘干嘛一定要穿男装来掩人耳目呢？”老太太说罢了话好像有点累着了，她笑着跟东丹若素挥挥手，就让那个小女孩搀扶着回去了。
马车之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寂静。
乌木目不斜视，强作镇定。
东丹侧头看着她，细细审视。
“扶苏，你……”东丹喃喃呓语。
糟了，他看出来了。
乌木一心忐忑，她心虚的打量一眼东丹，目光就又凌乱的飘走了。
“扶苏，你，你真的像个姑娘。”东丹微笑一语，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点亮晶晶的，不断的在闪着光。
像？那就是没看出来。乌木偷着松了一口气。
“东丹兄，我……”乌木想拒绝东丹对她的示好。
“你或许没喜欢为兄，可，我知道你也并不讨厌我。”东丹好像知道乌木要说什么似的，他微笑着接了口。“扶苏，不要忙着拒绝，好吗？”
乌木闻言，略略沉吟。
不错，东丹说得很对，她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谁，可东丹若素，她真的并不讨厌。
东丹若素跟麓鸿王给她的感觉不同，很不同。
麓鸿王独断专行得有些狂妄，他只按照他的方式去喜欢一个人去待一个人。麓鸿王像是锁链和绳子，他要用他的影响力狠狠的束缚住一个人。麓鸿王像是个不谙情事的毛头小子，却又霸道得不像话。
而东丹不同，他好像风和空气一样，对待感情有点无为而治的意思。他慢慢的浸入你的灵魂，渗入你的内心，让你的心完全对他敞开。他虽然向来洁身自爱，可表现得却像个情场高手，他对待女人循循善诱步步为营的。
那个，他对待男人循循善诱步步为营的。
不管怎么说，东丹让乌木温暖，也让乌木觉得舒服。这才是恋爱的节奏，好像。
“恋爱？”这两个不经意的闪现让乌木开始慌乱。
好在，东丹不说什么了。
因为，他的别院“致远苑”到了。
下车之前，东丹若素自然而然的替乌木围上了那个白狐皮的佩巾。
“胡奶奶的说得对，‘巾短情长’。”
东丹若素神态自若，乌木就心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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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东丹党在哪里？？作者君真怕手一松，男主就此更替了……看来，麓鸿王绷不住要出场了……背着他谈恋爱？乌木童鞋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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