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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甘泉宫里发生了几件事，掌事太监吴顺正一一跟刚进府的乌木汇报呢。
“公子，东丹公子昨日亲自送了盒稻田居的点心过来，只说是您让拿给卓公子的。”
“嗯”乌木有点累，所以她就没什么精神的应着。
唉，怎么这事儿也报啊。
“可是卓公子给扔了。”吴顺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扶苏公子的赏赐，卓悦他不管是琴师还是男宠，他都不该如此对待才是。
“嗯？为什么？”这话可真是让乌木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东丹公子搞错了点心卓悦他不喜欢吃就给扔了？不喜欢可以赏人的嘛。
“为什么？公子，卓公子扔东西的时候气咻咻的，府里的人谁都不敢管也不敢问。”吴顺继续汇报。
乌木听了就咬咬唇，算了，扔就扔吧，不是大事儿，八成他可能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呗。
“公子，东丹公子今儿上午又送来两坛桂花酒，被卓公子看见了。不知怎么的，卓公子好像生气了的样子，不过，这酒他倒是没丢掉，可府里的侍女小太监们可倒霉了，被他不断的、一再的挑剔着，然后还大张旗鼓的给斥责了好一阵儿呢。他可真是，一副主子的谱儿，脾气比谁都大。”吴顺说着话就带了点儿气儿。他是甘泉宫掌事太监，他在府里还没有这样颐指气使得谁训谁呢，怎么他一个小小男宠就这般……
哼，恃宠生骄，就是那个卓悦现在的样子。
乌木听了这话就以手扶额的坐在了书房默默无语了半晌，她现在对周围这些人是完全的失掉了一切的判断能力了。
说起来东丹有点怪，乌木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点赤裸裸的被看透的感觉，好像他的目光能穿透内心看明白乌木所有的秘密；而卓悦呢，他现在有点闹，他不似刚入府那般清冷生硬了，换的是一副气呼呼的不满模样，乌木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己又该做点什么让他消气。
这不，他眼下又开始闹腾了，乌木对此有点束手无策。
也好，这是卓悦把自己当朋友的一个亲近的表现吧，正因为彼此关系近了所以他也就不见外了吧。乌木开始自我安慰。
“还有，公子，沣逻来的那个石关泰一大早的就派人送了名帖和礼物过来，送来的是一件极奢华的黑狐大氅。来人传话说石先生说初冬了，请扶苏公子您做好防寒，保重身子。”
乌木听了这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吴顺，然后就开始摆弄起桌上的一枝玛瑙笔管貂毛尾尖制的毛笔来。
石关泰怎么还想起自己这个假扶苏了呢？自己跟他，哦，在琥侎书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唉，乌木因为想不清楚，所以就再次放弃了猜测。
这一个个儿的让她看不清弄不透，这种挫败感让乌木有点恼。
乌木呆愣了一阵儿就差人向东丹回了感谢的书信，也向石关泰回了谢礼。她的谢礼是一个她自己无聊时跟小宫女学的手编的一个竹篓。
乌木让人捎话，就说南山国贫无宝，请石先生海涵。她就是想让石关泰知道，她不喜欢他到南山国来掠夺资源。
没想到，片刻，去的小太监就回来禀报“公子，石先生说很喜欢这件回礼。”
“他还说什么了？”乌木又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恼羞成怒或是嘲笑扶苏无状。
“石先生亲自见了奴才，他好像很开心的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很认真的问奴才那竹篓是不是您亲手编制的。奴才说‘是’之后，石先生说他很高兴有此殊荣能得公子亲手所制的东西，让奴才回来代为感谢。”
“下去吧。”乌木闻听此言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石关泰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看起来也不是个能让人轻易明白的主儿呢。
午膳的时候卓悦不肯过来跟乌木用膳，乌木不疑有他，只道是卓悦他可能不舒服所以就嘱咐了吴顺差人去看看卓悦，并吩咐如果卓公子身体有恙就赶快请人医治。
吴顺心下不愿，可也得去办，他只当是公子实在宠那个卓悦。
没等差去的小太监过来回话，东丹若素竟是驱车前来了。
东丹进了甘泉宫的大门之后，一路上他可是得到了不少的“情报”。
“你是关朋，吴掌事的徒弟？”东丹看着这个带路的小太监就开始闲聊。
“哟，亏东丹公子您还记得奴才。”关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你们府里有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么多匠人出入？”看着一行又一行的人在甘泉宫的一侧墙下来来回回的忙碌，东丹不禁纳闷儿。
“回公子，本就没什么事儿。就是那个卓公子说喜欢红梅，这不，扶苏公子要在后花园开辟一处梅林呢。”关朋对卓悦听得出很是不屑。
“看来，扶苏公子甚是喜爱这位卓琴师呢。”东丹听了这话，就一边看着那些匠人一边轻声一问。没了笑模样的东丹，脸上像是无风无浪的一池湖水，平静得很。
“东丹公子，依奴才看也是如此，这卓公子不管他如何放肆，扶苏公子都不闻不问的由着他在府里胡闹，不是宠他又是什么？”关朋真是看不惯这个主儿，提起卓悦他的心里全是忿忿。
东丹若素这回只是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公子，东丹公子到了。”关朋在乌木的书房外回禀。
“哦？快请。”乌木听了就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古籍，那上面的内容是关于人才选荐方面的。
“扶苏公子在操心国事？”东丹进了房间看了一眼那书，就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哪里，看看而已。不过当今朝廷法度缺失，规制不明，我昨儿倒是跟王兄谏了一句，朝纲重新整饬，管制、俸禄、田产等等都需重新做规制明细，还有，我还跟王兄说了眼下各个衙门职责模糊不明也需要重新定制。”乌木不过是闲聊，这话说了也没关系，左右明天早朝大家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不过，她也暗藏了一份私心，如果东丹肯在此事上助朝堂一臂之力，那可就太好了。
可惜，东丹若素听闻此言只是笑笑，也不多言。“扶苏公子心怀社稷，东丹自愧不如了。”
乌木有点讪讪的，她觉得自己碰了个软钉子。
“东丹兄的桂花酒我可是甚为喜欢，刚刚还饮了一大盅呢。我差人给涵之送了些，他却回话说太甜不喜欢。也好，如此琼浆就我一个人用罢了。”乌木没话找话，于是桂花酒成了新话题。
二人闲说着话，就出了房门在园内漫步起来。
“是吗？”东丹若素听了这话，笑容这才发自内心。
这两天他几乎没做别的，只是带着酒四处找人试喝，结论就是男子都不喜欢，哪怕是男伶男宠，对此酒喜欢的全是女人而已。
真没想到，扶苏公子他竟是喜欢喝这女人才喜欢的桂花酒呢。
“扶苏公子，桂花不仅可以酿酒还可以做胭脂，有时候我在府里无事，就用它做胭脂，这些胭脂可是比外面能买到的要好很多。除了桂花，我还用其他花卉做，各式各样的，很多官家小姐都会通过她们的父兄来向我求……”
“真的？好用吗？用了肌肤会怎样？”乌木听了这个就十分感兴趣的问了起来，因为，她带来的化妆品快用完了。她接下来该用些什么护肤，这个问题她可是苦恼了很久。
“当然。”东丹看着对胭脂感兴趣的扶苏就再深深的笑了又笑，“若扶苏公子喜欢胭脂，明日我就差人来给公子送些。”东丹看着乌木，故意如此一说。
“好，我试……呃，东丹兄说笑了，我怎么会喜欢胭脂，只是……”差点说漏了嘴的乌木赶紧改口。只是，东丹又是一副领会了个中秘密的微笑。
这个微笑乌木是真心不喜欢呢。
“只是，只是……”乌木的“只是”之后，有点接不上了。
“只是如我一般，喜欢研究些女人用的物什罢了。”东丹淡淡微笑接过话茬，就好像赏秋会上他都时刻为扶苏解困一样。
“是啊，是啊……”一连串的“是啊”之后，乌木已经几步走在了前面。
谨慎，以后，自己在南山国，面对东丹若素除了谨慎就要谨慎。乌木开始躲避东丹若素的目光，她开始下意识的提醒自己对东丹一定要谨慎才是。因为，那种她在他面前□□的感觉又来了。
东丹看着眼前的乌木，目光先是亮亮的然后就又沉沉的。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愿意把扶苏公子当成个女人来待。
自己怎么老是有这个错觉呢？东丹对此也是迷茫无解。
就这么个小小人儿还要投身到朝堂？
他，他能行吗？
乌木很是准时的抵达了坤安殿，在殿门口候着的时候，诸位大臣也纷纷的向她行礼问安。
这些人跟赏秋会时的那些个世家公子一样，有对乌木指指点点痛数她过去行径如何不妥的，有殷勤侍候巴结献媚的，有不理不睬以示清高的，也有彬彬有礼以礼相待的。反正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乌木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持重模样，王家风范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再加上那副俊美清秀的姿容，说她风度翩翩的可一点都不过分。
除了潜渊乌木赞赏的对不停的点头之外，东丹大人对乌木也甚为恭敬。群臣当中，还有一人又不能不提，武沣侯武沣判和他的儿子武沣毅对乌木也表现得甚为关切的模样，乌木只是懵懂的回着礼，对所有人都没有判断。
想来，甘泉宫和武沣府无甚过往才对啊。赏秋会上，武沣毅也几乎跟她没说过几句话呢。
这个现象，不仅乌木自己揣测不休，就是褚烈一行看了也是莫名其妙。最近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儿了吗？
眼见着要上朝了，一个人的出现又让乌木瞠口结舌了半天，今天的早朝可真热闹。
东丹若素来了，他看着乌木没说话，只是遥遥的挥了挥手，给了乌木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王上，重分划分衙门、职责……”没等潜渊把这事奏明，褚烈大人已经质疑开口了。
话说昨天麓鸿王跟潜渊针对此事研究了很久，乌木的一番话麓鸿王也对潜渊表述了部分真意。潜渊除了暗自赞叹扶苏公子竟还有此种修为之外，他更多的却是惭愧。
身为国士，身为太傅，忝居高位高位多年，思忖了多时的事情却迟迟不敢开口，没想到，有胆量提出变法主张的竟是那平日被所有人奚落的扶苏公子。士别三日那话看来是不错的。
“褚大人，如今衙门划分功能不全，智能不轻，职责重叠，办事环节纷繁，当下正是重新规制的最佳时机。南山想发展壮大，朝堂上却是一团乱麻，这岂不是有本无末的可笑局面？”潜渊义正言辞的打断了褚烈的质疑。
至此，朝堂之上开始了一番论战。
褚烈方阵的代表纷纷发言，或数时机不对，或表达此事除褚大人之外再无人可以胜任，或说明此事并非急事……
而让麓鸿王意外的是，除了潜渊、扶苏之外，对此应对褚烈党羽的朝臣竟也不少。先是武沣族一脉的官吏及多数世家支持此事，想来他们是受褚烈的气受得久了，如今武沣侯出手，大家便纷纷附议。其次，就是东丹一脉也对此事纷纷表示支持。
武将郭淮反对，便有承影支持，有莫祁出言阻止便有赤焰出言相助，一番激烈交锋之后，还是麓鸿王稍稍占了优势。
当然，朝上的情势变化不但麓鸿王始料未及，就是褚烈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武沣和东丹的势力并不足以与褚烈抗衡，可他们今天怎么就反常了呢？
而麓鸿王更是做好了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准备的。东丹、武沣他们早朝上的表现让麓鸿王也是有点摸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
最后，这事儿的争议便落到了主事儿的人选上了。
整饬朝纲这事儿看着不像大事，可这事儿说白了就是重新划分权利的一件事儿。
对朝堂重设组织结构，官员安排上重新布排人手，谁主持此事谁的利益就能有更大的保证。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褚烈，自然是很多朝臣所推举的人选。
自然，如果用了褚烈做这事儿，这事儿也就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而武沣、东丹各派支持的却是潜渊。
当然，若潜渊主持了这事儿，褚烈也定是心有不甘的，他绝不会让此议达成。
胶着之下，双方便共同推举出了一个人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扶苏公子，我们的乌木姑娘。
“王上，扶苏公子身系王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子主持此事方能公允也方可服众。”褚烈开始折中。
扶苏那个小儿的斤两他很清楚，待他把这事儿办得乱七八糟，他褚烈那时就更有话说了。
“臣附议。”潜渊表示赞同，他觉得扶苏公子既然先于自己提出了变法这么大的提议，他或许有能力办得了此事。
“臣附议。”武沣世家、东丹一族也纷纷附议。
麓鸿王此时有点为难，他从没想过要把扶苏给推到这个风口浪尖上来。一旦做不好，被车裂虽是夸张，可被诟病被谩骂甚至被刺杀的可能还是有的。
这件事情不管谁来做不管怎么做，得罪一部分人，那是必然的。
“王上，惟有扶苏公子可以服众。”褚烈一跪，朝上便跪下一半人了。
乌木也知朝上的权利斗争是远远要超过她那有限的想象力，可眼见着几派人的互相倾轧你争我夺此事就此毫无进展，再看麓鸿王那为难的模样，乌木便一咬牙稳稳的向前一步，沉声道：“臣弟请旨，愿主持重设朝纲一事。”
哼，褚烈，看不起扶苏想让这事儿夭折是吧？扶苏公子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乌木暗暗憋了一口气。
于是，麓鸿王看着乌木，居高临下的长时间无语。
朝堂上此刻便由吵吵嚷嚷变得安静起来。
“扶苏，你知道这件事有多复杂多大吗？”麓鸿王沉沉的问了一声。
“王上，臣愿协助扶苏公子。”此时，又有一人朗声而出。
乌木回首，那人正是东丹若素。
“臣弟不知此事有多复杂，只知此事有多重要。”乌木应答。
一阵沉吟过后，麓鸿王缓缓开口“准奏”。
紫宸殿里，潜渊、承影、赤焰、嵇岄和冉侑等几位大臣正在议论早朝的事情。
“武沣和东丹他们怎么突然表明立场了？为什么？”嵇岄率先发问。
众人不语，他们看到的只是武沣和东丹他们都对扶苏公子谦恭有加，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据麓鸿王所得的回报，他只知道东丹若素近日跟扶苏走得近，至于武沣一族麓鸿王是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了。
“各位爱卿日后要协助扶苏，他不懂的太多。如今他面对的是什么，恐怕他都是不知道的。”最后，麓鸿王只是悠悠的嘱咐了一句。听得出，他对扶苏实在是担心。
他担心的不是扶苏的能力把此事办砸，他更加担心的是扶苏的安全。
在朝堂上敢跟褚烈叫板的人，如今也没剩几个了吧。
“东丹兄？”下了朝，乌木几步追上了东丹若素。“你怎么……”
“以后，我来辅佐公子，如何？”东丹挑眉一笑。
乌木笑笑，俩人便乘坐一车出了王城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不少官员都望着他们的马车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东丹兄，他们好像再说我们什么？”乌木放下掀起的车帘，满目疑惑的问东丹。
“呵呵，扶苏公子不必理会，坊间流言罢了。”东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呢，他这两日已经听闻了赏秋会上流传出的那两个版本的传说了。
区区几日，这传说已是越来越盛，就是官员们恐怕也没有几个不知道呢。大家都添油加醋的不断以讹传讹，扶苏公子已经快变成痴情纠缠于东丹公子的无赖了。
待东丹架不住乌木的软磨硬泡说了这两个版本的“传说”的时候，换得的乌木的反应只是定定的思忖。
“怎么？扶苏公子，不高兴了？”东丹本就有试探之心将他们之间的“绯闻”和盘托出，可他见乌木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不知怎么就有点沉闷的感觉。
他不想看到扶苏对这传言甚为抗拒的样子。
“东丹兄，这传言中为何都是我苦求于你的内容？为何我是这样的形象示人？”沉吟半晌，乌木只是问了这么句话。
“呵呵……”东丹坐在乌木对面，听了这话，便一时忘情的大笑了起来。
扶苏他所顾虑的、在乎的，还真是跟常人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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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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