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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五】
“都督。”王重阳甩开了他的道袍坐到正中间的太师椅上，打烊后的博物馆只留有星星点点的应急灯光，佛造像馆内四方千千万万佛不见慈祥，没来由却透出一点诡秘感。
“都督。”王重阳说，“都督胸中带甲万人之英，千万年所为乃千万人事，”他挑挑眉头，略有些好笑又带宽容，看着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持国天王，笑问，“吓唬小朋友做什么？”
“瑜失礼了。”周瑜也笑。顺手扯过一旁的椅子也坐下，历史长河滚滚波涛，只周瑜游离于原道外，几经辗转，他的面貌早已不同。
“我空得这身皮囊。”周瑜笑道，“也不是久长之事。”他看向王重阳，只见对方捋了捋手中的拂尘，他点点头，周瑜便眨眨眼睛，“千余年前我在赤壁杀生者众，”周瑜顿了顿，“这等往事不必再提。当年我亦盛年，心有为君逐鹿之事，所存这杀孽，这千余年判我游历人间生不能魂不灭，也算公当。”周瑜换着倚住另一侧身体，两只手交握，苍白修长的手指交叠到一处，刹那间又是一副睥睨江山的模样，“只如今想起当年事……当年，当年还有旧事未了，也不知那人还在黄泉等我不等？”
“都督所言者谁？”持国天问。
却又被毗沙门拦下，毗沙门开口道：“晚辈也想向都督请教一事。”
“天王不必客气。”
毗沙门斟字酌句道：“都督可不甘吗？”
周瑜笑着看向毗沙门——毗沙门天王也好李建成也罢——站在他一侧的年轻人风姿清俊，也儒雅也庄重，跟想象当中书册当中迂腐无脑沉不住气的形象大有不同。
——可他自己不也是小肚鸡肠母仪天下既生瑜何生亮？
周瑜说：“瑜也有一事想问天王。”
“天王又曾有不甘吗？”
持国蹭的一下跳出来，怒瞪着眼睛站在毗沙门天身前。周瑜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有无奈又好笑，以神道仙道，持国在人间只游历片刻，生机勃勃又俶乎不及，但到底还是年轻人青青脆脆清清爽爽的模样。
毗沙门略带歉意的看着周瑜，又安抚似的拍拍持国的肩膀。
“我确曾有不甘。”毗沙门倒是坦坦荡荡，“我曾数次游历于玄武门下，也曾挑灯将字迹模糊的墓志铭反复研读……我亦有才有志有天作之势，不过总归也没逃过天命。”
“现在呢？”周瑜问。
毗沙门的眼睛比夜色中的灯火更加璀璨明亮，他只一笑。“没真正做过的事情都是假想……事实上我可能做得更好也可能做得更糟，但假想终归没有实际的意义。”
毗沙门道：“是历史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周瑜起身面向他处，“历史也没有给瑜机会。”
他又走近一步看向王重阳。道长挥了挥他的拂尘站起来，先是一揖。“实话说，”他轻轻的咳嗽两声，“都督想要的事情，我做不到。”
周瑜挑挑眉毛，并不言动。
王重阳继续说，“倒是有人办得到。”
深处阴影里终于又慢悠悠的走出个人影，莲花的香味有种遥远的供奉的味道。
周瑜坦然一笑，恭敬而有礼，“这位是？”
然心下多半已了然。
青花道袍的白发男人挥了挥他的拂尘，“吾嘛……吾已经是死去活来死过去又活过来，两百余岁的老鳏夫了啊。”
对面红衣的武将随即躬身抱拳，他的笑意明朗而狡黠：“老素。”
“小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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