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2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宋昱衾从容的从众人面前走到她身边。时薇适时的起身拥住他，在他侧面轻轻一吻。这一连串的画面流畅而熟练，像是已经排练过无数次的桥段。她牵着他的手站到甲板上，邮轮正经过Sydney cove，两岸是钢筋水泥建起的城市灯火，身后是杯筹交错的宴会。

　　时薇从侍者手里接过火柴和烟卷，靠在扶手上点燃一支，然后侧头幽幽看着身边的男子。宋昱衾年长她十岁，脸上没有毛头小子的不羁，多的是从容淡定，和眼角的细纹。

　　他皱了皱眉，却没阻止她。

　　圣诞节前的雪梨已经相当闷热，但夜晚的海风也还会让人瑟瑟发抖。时薇将手中的香槟饮尽，将空杯子随手放在地上。

　　“好乏味，还是不如威士忌。”她淡淡道。

　　“欢庆的场合还是香槟比较适合。”

　　时薇不否定，欢快清脆的破空声，四溢持久的气泡，复杂的口感，让人为之心跳……她曾经也是爱香槟的，只是浓烈的威士忌更容易让人沉醉，可以暂时一醉不醒。

　　“是啊，可惜我人生中再没有可值得庆祝的事情了。”时薇微笑着看着他，却让人感觉不到快乐。

　　“这都是托你的福。”

　　“把你当做商品的是你父亲，我充其量是个不挑剔的买家，他才是那个黑心老板。”宋昱衾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他忍的了时薇一时，却也不能保证忍的了她一世。

　　她把左手的指甲顶在手心里，一言不发的瞪着他。半饷才气馁的一笑，将烟屁股丢进高脚杯中，转身离开。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跟宋昱衾置气，似乎嫁给他后心情便没有好过，就连言语上也甚少能占到便宜。

　　邮轮靠岸后时薇并没有上那辆黑色的林肯，而是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区最热闹的club。她怀念在英国读书的六年，也是她年华中最美好的六年。那六年无忧无虑，肆意妄为，如今想起来大概是因为上天预料到她之后的生活，于是将这六年送给她。

　　时薇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了driver license，让她进得了夜场。只身前来夜店的女人向来最受欢迎，一路被各种肤色的男人搭讪暧昧后，时薇在凌晨三点回到了家。除了几百块现金和ID手机，她身上家门连钥匙都无。夸张的不断按着门铃，管家终于被她闹醒。开门上楼，迈着一摇三晃的步子进了卧室，发现宋昱衾竟然还未熟睡，只是靠在床头看电脑。

　　踢掉高跟鞋，将clutch扔在沙发上，时薇整个人扑到床上。宋昱衾皱眉，她身上的烟酒味相当严重，整个人像是发酵了的腌菜。

　　“宋生，好耐冇见嘞。”

　　宋昱衾斜眼看着她，仍旧用普通话问道，“你喝了多少。”

　　她竖起一根手指，“一个shot。”

　　懒得听她狡辩，宋昱衾关掉电脑，拿过床边的肘拐，准备去书房。谁知时薇这时从后面抱住他，硬是将他拖回床上。

　　“你疯了？”宋昱衾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时薇将他压在身下，嘴角往上一翘，笑嘻嘻的说，“夫妻之间有需要也是很正常的吧，难道你不能满足我？”

　　她的手解开宋昱衾睡衣的衣扣，将唇贴在他的胸口，听得见强有力的心跳声。宋昱衾的吻也落下来，他不是柳下惠，某些时候做不到坐怀不乱，何况对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衣服一件一件从两人身上掉落，时薇看到了他的右腿，从膝盖上就消失了的右腿。这几秒的停顿让宋昱衾看在眼里，他拉住时薇，然后径自将衣服穿好。

　　时薇自然是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37岁的男人拥有一切，可是却缺少健全的身体。她听说他的腿是十年前在香港遇到车祸造成的，结婚一年来也经常见到私人GP隔三差五的嘱咐他注意休息，但多被忽略。

　　时薇不是不经事实的小女孩，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包容的圣母，这段小插曲足以让她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我去书房，你睡吧。”宋昱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往常那般的淡定从容，多了几分闪躲。说完他便拄着肘拐准备出门。

　　他痛了，时薇便舒心一点，但似乎痛的还不够。眼看他要走出房门，时薇从床上跳起来，将他从背后抱住，整个人贴到他的背上，温热的喘息着。

　　“你在怕什么？”她放柔语调，轻声细语。

　　“你想要什么？”宋昱衾反问。

　　时薇转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你知道的。”

　　她要的是他陪着她一起痛，最好比她更痛，似乎这样她就能快乐一些。

　　“Clara，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说完后宋昱衾撑着肘拐慢慢移出房间，时薇站在他身后，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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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宋昱衾乘私航去了伦敦，陈继坤寸步不离，参与一切SHG的决策会议。时薇则独自踏上回沪的飞机，临走时她望了眼阳光照射下的金斯福德史密斯机场，然后戴好墨镜，缓缓走上入口的阶梯。

　　从雪梨到伦敦尚需不少时间，宋昱衾皱眉看着手中的财务报告，近几年SHG成了各国税务局的捕捉对象，不仅在加拿大被告上court，连澳大利亚也未能幸免。原本的legal team也解决过不少次税务问题，但近些年来随着额度增大和政府的施压，官司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易就能解决了。

　　“Brian，我记得你国际法成绩不错？”

　　“还好，有什么能帮到你？”

　　宋昱衾挑眉微笑，“这单case交给你跟进。”

　　陈继坤接过文件夹，皱起眉头，国际间的官非一向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何况还是SHG与国家税务部门的官非。

　　“这么大的额度，我恐怕……”他尴尬笑笑。

　　“legal team中个个都是名厂大炮，你多学习。”宋昱衾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对方的样子相当紧张。

　　“27，8岁的年纪正是上升期，相信你可以应付的来。”陈继坤小他十年，这十年无疑是他的资本，也是他的死穴。

　　陈继坤点点头，面前的男人是他的目标，也是他要超越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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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梨到伦敦的航班一般至少也要20多个小时，经停香港后，飞机落到希思罗机场，时间还是前一日上午。沪上那边回复宋昱衾，时薇安全到家，而且已经梳妆打扮一番出街了。

　　她原本想约苏青出来吃饭，但对方只有中午得闲，最多出来喝杯咖啡。淮海路一家café里，时薇把杯里的枫叶拉花打散，叹了一口气。

　　苏青嗤笑一声道，“你吃穿不愁，叹什么气。”

　　“如果有的选我倒是情愿为生活奔波。”

　　“nonono，”苏青摆手，“对着宋昱衾一人卖笑好过对着一众男人卖笑，做生不如做熟嘛。”

　　“也是，我们两个之间不过是笔生意。这样说来我更好奇何天妮了，她一定御男有术。”

　　“御男有术的女人一定御颜有术先，我还真的蛮期待。”

　　“算了，他的私生活我不是很有兴趣。”

　　苏青朝她翻白眼，十分不屑。她是嫁给富豪却又不甘寂寞的无聊千金，而自己是要在职场摸爬滚打以一抵十的女汉子，不但殊途而且也不会同归。

　　点了三明治又匆匆喝完杯里的拿铁，苏青穿好大衣拿起钱包和钥匙串，准备回公司上班。她与时薇是高中同学，大学时选修了不同的专业，现在在沪上一家不小的广告创意公司做PR。职位不高不低，人工不多不少，感情对她来说也可有可无。没有依旧能活，有了便是锦上添花，绝不强求。

　　送走苏青，时薇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香港广场闲逛。平时宋昱衾和她都有专门的买手负责置办衣物，有时兴趣来了也会自己逛逛专柜。大多数时候时薇都喜欢自己选择，亲自挑选。只是倒是宋昱衾平日里忙得要死又身体不便，根本不会有闲心shopping。

　　一层又一层的扫完后，时薇回到商场正门门口。穿着西服的商场工作人员帮她拉开大门，寒风吹的她眯起眼睛，却看到了熟人。

　　“Hi Clara，好久不见。”男子身旁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了件淡色Prada大衣。

　　时薇套上手里的黑色Balmain外套，回了句，“又被我碰到你翘班。”

　　秦殊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天高皇帝远，何况Winston身边都是高手，不需要我。”

　　“哪里，能够以一挡十的人才才需要好好保护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时薇绝非不会奉承人，只是懒而已。秦殊的父亲常年在北京担任要职，与宋家的关系十分密切，严格说来是与所有的资本家关系密切。

　　秦殊眯起眼睛微笑，将时薇的夸赞照单全收，“Winston是强将，手下自然无弱兵了。”他聪明的很，将奉承话原封不动转回。

　　又寒暄了几句才道别，秦殊回头看了眼时薇的背影，身边一直未搭腔的女人有些不满，撅嘴道，“她是谁？眼睛都长到头顶了。”

　　秦殊扑哧一笑，回道，“她的眼睛从来都是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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