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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一笔
Chapter 14
被撞的中学生出了严重的车祸后遗症,不但经常头晕头痛,还有意识障碍。医院很快做了检查,定性为轻度脑颅损伤。时薇原本坐立不安的心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近崩溃。无论如何她都是始作俑者,是害得这个中学生不能上课学习,甚至失去健康的罪魁祸首。
凌晨刚到,时薇已经在家喝得烂醉,恍然之间看到有人进了卧室。她将手里的水晶酒瓶放好,又仰头喝尽方杯里的威士忌。
宋昱衾看到这种场面就忍不住想发火,这人一点都没有自制力吗。
“别喝了。” 他上前夺走她手里的杯子。
时薇也不反抗,起身拿起水晶瓶后接着往嘴里倒,一时受不了烈酒的冲劲呛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别喝了!” 他提高声音,又将水晶瓶抢下放好。
她满脸是泪,从沙发滑到地毯上,再也克制不住感情,“我是混蛋,我毁了那个孩子。”
宋昱衾放好手杖坐到沙发上,然后朝她伸出手,“你答应过我不再过分喝酒的。”
时薇抬头看他,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儒雅睿智的样子,“是我喝了酒才会出事,才会害了别人。”
见她不肯起来,宋昱衾伸手将右腿放直,然后慢慢移到地毯上,与她平视。他用左手擦着时薇的眼泪,心里全是不忍,之前的怒气也全部消失殆尽。
“你不是故意的,受到教训就可以了。”
时薇哭着摇头,“是我任性,是我的责任。”
宋昱衾将她揽入怀抱,心也被狠狠的揪住。她紧紧扣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背。
“还好对方没丢了性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放声哭着,仿佛给她怀抱的男人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过了几分钟她才意识到,这种姿势宋昱衾并不舒服。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辛苦,可实际上这种姿势只能带给右腿压力。
“起来吧,我扶你。”时薇用力拉他的胳膊,却毫无效果。
宋昱衾自嘲的笑笑,“我有点渴,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时薇知道他的意图,所以也不戳破,只是起身去了旁边的吧台。宋昱衾扶着沙发一点点挪动右腿,废了好大的劲才半站起来,再坐到沙发。她端着水杯回来时他已经整理好衣服上的皱着,与往常无异。
“Winston……”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觉得自己从不负责任的人生似乎已经应该到头。
“怎么?”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针对我。”
宋昱衾压了口水,没有答话。
时薇皱着眉头看他,眼眶又红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是一直都讨厌对面这个男人的,因为这个男人不但拥有一切,还能目空一切。二十多年来,她一向最忠于自己,鲜少有内疚悔过的心情。可如今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时薇的反省是认真的,诚恳的,不是做作,也不是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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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坤去了美国一段时间,回来第一个见的就是陈继坤。他是喜欢这个儿子的,因为他听话,顺从,溜须拍马也能恰到好处。归根究底的原因可以说是,因为陈继坤更像是一个儿子。宋昱衾是长子,成熟的早,与他之间虽有父子之情,但也有勾心斗角,更像是伙伴。宋逸曦更别提了,一心想着自由,脑子里根本没有家的概念,懂事之后更是不再招家。宋坤自知年纪大了,不似当年那种拼打的冲劲。英雄暮年都希望儿孙绕膝,闲暇时间陪陪孙子孙女,打打高尔夫,是他一直向往的日子。
只有陈继坤,这个从来没再他跟前成长过的孩子,却最像他的孩子。
“听说阿衾将何家买了?” 宋坤点燃一颗Cohiba Behike,接着送到唇边。
“是的,毕竟夫妻一场。” 在家长面前,陈继坤是老老实实的。
“我倒是不介意他把一些垃圾都收进来,只是恐怕董事会要有意见了。”
“何家的餐厅芝麻绿豆大,还是几家公司一起收进的。”
宋坤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也没了,“你以为他们会在意这点东西?他们关注的是阿衾的选择,打探他的脾气,摸清他出牌的路数。”
陈继坤身子一震,手里的红酒杯微微晃动,“您的意思是……”
宋坤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冬末的上海落着大雨,满是阴霾,“何天妮不是会跳江明志的人,她如果有这个胆识当年也不会跟阿衾离婚。” 他侧头看了眼小儿子,继续道,“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很多,但有时运得到的人却只有一个。”
他看着宋坤身后的书柜,几乎不敢接话。
“谢家在台湾实力不差,但终归是安于一隅,弹丸之地。美琴与阿衾的母亲一样,都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会伤她们的心。”
陈继坤连连点头,心里被这番话搞得七上八下。他明白的警告自己做事要低调,不要留破绽。甚至还提醒他不要跟谢美琴作对,否则不会保他。那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也有机会,跟宋昱衾和宋逸曦一样的机会。可自己的母亲呢,即便没有与宋坤结婚,难道就比不上结发妻子么,她好歹也帮他养了二十多年儿子。
容不得两人多说,便有人敲门进来。二楼的书房是宋坤专用的地方,除了佣人平日里只有谢美琴会来。但这次进门来的人却是宋昱衾,倒是让陈继坤吃了一惊。
他腿脚不便,不但住在一楼,书房也搬来一楼,几乎从不踏进二楼的地方。但宋坤此次特地叫他来这个房间见面,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陈继坤饮尽红酒后便若有所思的走了,开门时跟宋昱衾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宋坤将雪茄放在一旁,招呼大儿子坐下。
“最近身体还好?”
“还好。”
宋昱衾放好手杖,也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你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照顾好你。我是不称职的父亲,没有做到她唯一的要求,以后见到她我会亲自谢罪。”
他心里一颤,本以为父亲找自己是说公司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种话题。
“那是意外,不是您的错。”
宋坤摆摆手,“你已经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了。”
宋昱衾低头一笑,大概料想到了这么多的铺垫是为了什么。
“何天妮是你选的,不欢而散。时薇还是你选的,我看你也没有多幸福。阿衾,你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后生仔,要多为自己打算。”
说到底还是要他与时薇快点开花结果,说这是为他好也没错,“Clara还不想要小孩,我不会勉强她。”
“你为她做了不少了,她却不肯帮你生个孩子?”
宋昱衾喝了口酒,“不是不肯,是时间还未到。”
“阿衾,时薇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比我清楚。她如果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你觉得谁能拦住她?” 他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了解,时薇这个女人把他吃的死死的,连骨头都啃了。
宋昱衾不答话,点了颗香烟默默抽起来。
宋坤继续道,“你所付出的如果不是她想要的,还有什么意义。你确定时薇对你有感情吗?你确定她完全不介意你的残疾吗?你要的是爱情还是只是一个人前的宋太太……”
他还没说完,宋昱衾就将刚点燃的烟熄灭,摁在烟灰缸里。他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挑衅的人,37年来的历练让他比同龄人更沉的住气。只是宋坤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所想的所担心的所疑问的,全部都是刚刚宋坤说的。这些他以为能够忽略掉不愿意去细想的问题,其实永远都不能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显重要。
“我先去公司了,下午还有事情。” 宋昱衾撑着手杖起身离开,明显不似来时那么轻松。
宋坤看着儿子蹒跚的脚步,满是皱纹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虎毒不食子,他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直蒙蔽双眼活着。
从二楼书房下楼时,陈继坤在拐角处正侯着他。宋昱衾也不意外,反而展露了笑容。
“有事?”
“我前些日子跟时薇见过,准确的说,我们这段时间是不间断的见面。”
陈继坤的嘴角勾起,脑海里还能记得那日她离开时最后的微笑。笑意里充满了鄙夷,不屑,挑衅。
“是么,倒看不出你们感情这么好。”
“她觊觎的比我还要多,枕边风可怕,枕边人更是要提防。”
宋昱衾轻笑,转身准备下楼,“这样过日子不是太辛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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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昱衾对时薇的感情很微妙,有时候细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哪种感觉。当初选择帮助时家不是他有慈悲之心,毕竟商场混迹那么多年,总不能靠着mercy来办事。他娶时薇是有私人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多数人并不知晓,他也不想多提。
宋家门口早已经被记者围追堵截,大门外面熙熙攘攘,竟然还有记者带了被褥过来,准备常驻的样子。宋昱衾将房里的百叶窗阖上,随手将手杖扔在地毯上,靠着左腿的力量蹒跚几步坐到沙发。
他本应该去公司的,但看到这副场景也还是算了。打电话交代一些事情给Grace和Stanley后,时薇进来了,带着一副哭肿的双眼。
她有些失措,问道,“怎么办,现在记者都来了。”
宋昱衾扶好右腿,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头条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
“这么被盯着总不是办法。”
“怎么?” 他挑眉看她。
“与其坐以待毙,我情愿死的痛快点。”
宋昱衾轻笑,“人前的宋太是要顾及面子的。”
时薇扬眉,“那人后的宋太呢?”
“你说呢。” 他反问。
时薇坐到宋昱衾身边,垂下眼眉,“我之前说的不是一时冲动,是认真的。”
他伸手帮她把长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按照你自己想的做吧,不用太担心。”
为什么明明只是轻度碰撞,却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时薇从醉酒与崩溃中脱离出来后才理智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当时并没有超速,既然时速不快,怎么会让对方脑颅损伤。如果抛开客观因素不说,唯一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她揉了揉太阳穴,“让我理清楚先……”
宋昱衾深深看她一眼,随即露出笑容,“你准备玉石俱焚?”
见时薇不答,他收起笑颜,“Clara,你不用活得这么辛苦,算计这么多。”其实她与他在一起无需算计,一切他已经打理好。
不算计?不算计如何生存?他的一生除了车祸以外顺风顺水,如何能理解她的苦衷。
时薇垂下眼帘不看宋昱衾,他如此用言语点她,难道是知晓其他什么事情。
“大家活的都很清楚,何天妮舍得跳江,我舍得嫁人,不同的选择而已。” 虽然选择的路不同,但想得到的却都一样,那就是宋昱衾的支持。这话时薇说不出口,她一向无法在这人面前说好听的话。
宋昱衾低头无言,动辄心计是件累人累己的事情,如若可能,他希望时薇是天真无邪的,所有费心力只是他一人来做已经足够。可惜这世上事与愿违,时薇是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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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楠竹忍耐功力十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