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11

　　身为家里的独女，可能原本与宋昱衾有感情，但还年轻的时候不愿意把自己绑在一个身有残疾的丈夫身边，时薇完全可以理解。走投无路只好不顾尊严来求前夫，她也表示同情。某种意义上说，她们还有相似之处。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钱还想要宋昱衾留有余情眷顾她，这就有点太过分。好歹现在宋昱衾已经再婚，家里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宋太，岂是能这么被她忽视的。

　　想到这里时薇推门而入，“何小姐，拜托你自重，金钱上Winston可以借你，但感情上，很抱歉，没门。”

　　何天妮大概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女人，她不喜欢与人正面冲突，实在没想到时薇会将这番话听了去，自己耳根也红透了。

　　“我……”

　　时薇瞪了一眼宋昱衾，没想到自己演起宋太这么得心应手。

　　何天妮可怜兮兮的望着宋昱衾，嘴里喊着他的名字，“阿衾……我……”

　　宋昱衾也坐不住了，撑着手杖起身，“她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言毕他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Quain，你可以不爱我，但不应该当初嫌弃我，这很伤我的感情。”

　　何天妮望着他，跪倒在地板上。虽不愿意承认，但宋家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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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其实是羡慕何天妮的，原本拥有小康家庭，容貌秀丽，其实是可以拥有一段平淡开心的生活的。不明白她为何要嫁给宋昱衾，为什么想要一路往上爬，却摔的更惨。

　　当何天妮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谈谈时，她是本能的想拒绝的。时薇猜到叫她出来不过是想说服她去给宋昱衾吹枕边风，也许当面拒绝她是最好的选择。也就是这个决定，改变了时薇对何天妮全部的看法，甚至也改变了她对宋昱衾的部分看法。

　　何天妮与她约在外白渡桥，一个浪漫又小资的地方，是很多上海新婚夫妇选择拍婚纱照的不二景点。时薇将车子停在黄浦路，自己裹着大衣走过去。其实她不明白，找个能说话的café岂不是更好，何必来这里。

　　何天妮来的时候精神还不如前几日，眼下是大大的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

　　“你找我来谈什么？”时薇问道。

　　她翘了翘嘴角，笑容让人有点不舒服，“知道当初我们怎么在一起的吗？”

　　一听这话，时薇立刻摆手，“我没兴趣。”

　　何天妮转身看她，“我长你几岁，自然经历的比你多一点。”

　　“那时候太年轻，陷入一段感情太快，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并不能全身心投入，于是就离婚了。”

　　“是么，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

　　何天妮不屑的笑了，“是阿，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确无法接受他的残疾。”婚前虽然早就同床共枕过，但过起日子来才明白她包容不了他的残缺。

　　“而且那时他频繁来往于香港和英国之间，我要在□□手爸爸的生意，多少大家都变得疏离了。”

　　“正和你意吧。”让宋昱衾提出离婚，然后拿一笔丰厚的赡养费。

　　“说来惭愧，的确。”她确实爱过他，只不过这份爱建立在假象之上，所以并不能长久。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去求他。离婚后他的圈子我半寸也没进过，这种事情你恐怕比我了解的更清楚。”

　　时薇的确比她明白，进入一个圈子只需要一个男人，被一个圈子抛弃也只需要因为一个男人。

　　“何小姐，我跟宋昱衾的婚姻根本是笔交易。里子我已经没有了，如今面子也不给我留的话，那就真的没法过了。” 如果宋昱衾帮了何天妮，外人都会认为他们夫妻因为前妻而不合，甚至更难听的假设也能有。她不能把自己更不能把时家暴露在这种氛围之下。

　　“大难临头，我恐怕不能考虑到你的感受了，我没有选择。” 何天妮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对面的浦江饭店，心中感慨良多。

　　这时时薇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来电的号码，就发现原本靠在桥栏杆的何天妮从上面翻了过去，整个人悬在桥外。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僵在原地看着何天妮跳了下去。

　　电视剧里拍外白渡桥的不在少数，琼瑶，李安，甚至斯皮尔伯格都拍过这座桥，平时也能从社会新闻上看到跳江之类的事件。可是一个刚刚还在跟自己讲话的大活人就这么一瞬间跳下去，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何天妮，何天妮！” 时薇趴着栏杆大叫，江里的女子只能看到红色的外衣了。

　　她立刻拨了110，周围围观了一群群众，连城管也来了，她用墨镜将自己半个脸遮住，静静看着江面的动静。还好江堤边有见义勇为的群众和堤岸保安迅速把何天妮捞上岸边，但冬季的浦江水可想而知有多寒冷。

　　宋昱衾接到她的电话后立刻赶来，见到时薇时她紧张的双手一直紧握，跟前几日悍妇的形象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 他步伐走得比平常稍快，更显得跛的厉害。

　　时薇顺了口气，“她约我出来，我以为是想让我帮她说话，就来了……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她就跳下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拦。”

　　宋昱衾皱着眉头，刚才他已经看到人群里有记者了，恐怕被披露是在所难免。

　　“先上车，后面我来处理。” 时薇被他拉上车子，里面的暖风让她几乎冻僵的脸蛋恢复了知觉。

　　秦殊和史丹利从另外一辆车子上下来，对着车子司机使了个眼色，灰色的宾利便立刻开动离开了外白渡桥。

　　“她会不会死？”虽然她被捞上来，但在寒冬腊月里跳江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勇气。

　　宋昱衾摇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你见过自杀前最后见的人是前夫的妻子这种事么？”

　　时薇点头，接着摇头，

　　“她是想拉着你同归于尽。”

　　如果宋家不能帮助何天妮，她们家垮掉也是早晚问题而已。既然已经有了拉下自尊和面子去求前夫的觉悟，更极端的事情她也并不是不可能做出来。

　　“你的意思是，她利用媒体和舆论要挟你就范？”

　　宋昱衾点点头，“媒体，舆论，和大众的同情心。”

　　“她可以找记者写，我一样可以。”

　　“何天妮已经先发制人了，何况，是你逼死丈夫前妻的戏码好看，还是你我真爱的故事好看？” 答案自然是前者，有噱头，够狗血，一定是社会新闻版的最爱。

　　时薇扪心自问，为了家人和事业是否能做到牺牲自己的性命，如同何天妮这般。答案很快就有，她做不到。归根究底她是爱自己胜过其他的那类人。

　　她抬眼看了看对方，轻声道， “我刚才以为自己完了。”

　　宋昱衾笑了，“如果这时我让律师代表我发份声明，说你为人刁钻乖张，还曾跟何天妮起过冲突，我跟你的关系早就破裂了，那你才是完了。”

　　时薇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做人也不用这么阴狠吧，好歹两人也做过夫妻，有名有实。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放下一颗心来，眼睛盯着身边的男人，鼻头又禁不住红了。他刚才的言论让自己再次明白，不管何天妮跳江死没死，宋昱衾的态度都决定了她们两个人的下场。

　　可时薇没有信心宋昱衾会站在她这边，平日里她闹他，恼他，不间断的折腾他，于是现在根本找不到理由让他对自己付出。

　　“恩威并施对管理公司来说是好手段，但面对我最好不要这样。”她只会记仇，绝对不会记恩。

　　宋昱衾捏了下太阳穴，又从车内的柜子里拿出眼镜布，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

　　“但审时度势在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

　　“现在要怎么解决？”时薇小心翼翼地问。

　　他重新戴好眼镜，“我已经交给秦殊和Stanley了，有了消息会告诉你。”

　　时薇解开安全带，正过身子看着他，“你决定要帮何天妮对么？”

　　“你怕了？”

　　宋昱衾的一句话戳中她最担心的事情，时薇手里没有筹码。

　　见她抿嘴不说话，宋昱衾挑起嘴角，“她以死相逼，我再坐视不理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这个答案很明白了，其实刚才一接到电话，宋昱衾就已经让人把收购计划书送过去何家。像何家这种濒临破产的连锁餐厅还有几家，他早就让人一起清算了，准备抄底收购，然后进行整合改造。只是这些企业规模都不大，所以在宋氏的动静就几乎可以忽略，知道的人也就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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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家后一夜无话，时薇的心事越积越多，几乎让脑袋崩盘。秦殊晚上来了宋家，在宋昱衾的书房里十分熟练的给自己到了杯酒。

　　“事情解决的不算顺利，她被捞上来时整个人都在抖，嘴唇都是紫的。女人这种生物阿，真是可怕的很。”尤其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女人更可怕。

　　宋昱衾只穿了衬衫和马甲，坐在按摩椅上闭着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秦殊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侧面，单手插兜看着他，“你为什么把何天妮逼到这个境地，不准何家再入这个圈子也就罢了，为何小小的举手之劳也不愿意？”总比她如今搞成社会新闻来的好吧。

　　宋昱衾睁开眼，调整了下坐姿，才慢悠悠的开口，“我想看她有多大的能耐，如何让我就范。”

　　“现在有答案了？她要拉上你和时薇一起。”

　　“这么多年看来也并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 宋昱衾本以为那日何天妮来宋家求他已经是黔驴技穷的表现，以她的性格，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情。

　　秦殊这才了然一笑，“你也觉得蹊跷吧，钱难道比命重要？”

　　宋昱衾点点头，喝了口面前的咖啡，撑起手杖绕到桌子另一边，“有些人眼里钱财就是整副身家性命。陈继坤既然能以为何天妮是我的软肋，恐怕也会找上时薇。”

　　“你现在枕边那位可不是这么好利用的吧。”怎么看都是不好搞的角色。

　　“他想试试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他机会。” 想利用时薇并不难，难的是不要被她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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