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

　　幽州三十里外，寒梅山庄。幽州已处极北，天气寒冷，寒梅山庄建在城外山上，山路两旁种满梅花，虽然还未结苞，但其生长的错落有致，也别有一番风光。翟蒙和萧萧越往上行越发觉的寒冷，山风凌厉，萧萧自幼练功，还可勉强支持，翟蒙早已冻的手脚冰凉。抱怨道：“那燕大夫也不知为何把家安在这么冷的地方。照我看还没等找到她只怕先给冻死了！”萧萧道：“这里可比山下冷多了，早知道就多穿点衣服来。”两人爬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山庄门口。大门紧闭，翟蒙用力敲道：“有人吗，我们是来瞧病的。。。。。。。”直敲了半天，门才缓缓打开，只出来一个穿青色棉衣的姑娘。翟蒙见礼道：“在下特来拜访燕舞寒燕前辈，劳烦姑娘给通传一声！”那姑娘道：“我家主人从不见陌生人，看样子两位也不是病的将死之人，所以还是请回吧。”翟蒙忙道：“我头部受了撞击，血脉不通失了忆，久闻燕大夫医术高明，千里迢迢的赶了来，只望燕大夫能给我看看，在下感激不尽！”青衣姑娘笑道：“你纵说上一车话也不顶用，这是我家主人的吩咐，陌生人一概不见，两位请另寻高明吧！”萧萧想想道：“我师姐纪薇，跟你家主人也算认识。这位大哥来瞧病也是她推荐的，只不过咱们把她写给你家主人的信给弄丢了，没法子证明了。”那青衣小鬟道：“既如此，我去通报一声，你们稍待。”不多久，青衣小鬟又出门来道：“我家主人请二位进去。请随我来。”翟蒙萧萧忙跟了进去。

　　山庄颇大，也是疏疏密密的种了许多梅花。堪堪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正厅。那小鬟掀了帘子请翟蒙萧萧进去，又冲里面喊道：“姑娘，我把人请到了。”里间屋里款款走出一位女子，身着秋香夹袄，松花色棉裙，鹅蛋脸儿，柳眉杏眼，肌肤白腻，清丽不俗。见了萧萧即笑道：“不知竟是纪姑娘的师妹，刚才是有所怠慢了，两位千万莫要见怪。”翟蒙心下惊奇，忙道：“难道姑娘就是燕大夫么？我还以为燕大夫是前辈老者，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美貌！”那姑娘听了心里受用，掩嘴笑道：“我哪是什么大夫了，我家小姐医术高明，才当得起大夫二字。不过她近日外出采药，两日后方回庄。二位就请暂住庄中等等好么？我叫做飘然，是服侍燕大夫的丫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就是。”萧萧道：“也只好叨扰了。姐姐也认识我师姐么？”飘然道：“我家小姐曾跟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对纪姑娘的医术也是称赞不已。我当时随侍在侧，自然也识得了。”飘然安排二人住下，又寒暄几句后离开。翟蒙奇道：“不意一个丫鬟都如此美貌，真不知那燕舞寒是个何等样人！”萧萧道：“横竖都比萧萧要好就是。”翟蒙笑道：“恩，萧萧虽然丑了点，不过待我好就行了，这皮相是爹娘给的，翟大哥也不敢要求太多。”萧萧撅了小嘴，不理翟蒙，自己跑回房中。

　　傍晚天气不好，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越发添了寒意。翟蒙与萧萧用过晚饭后闲的无聊，见桌上摆着围棋和棋谱，两人遂照着谱上的样式摆着玩，不想翟蒙对此天分极高，几局下来就可融会贯通，缠着萧萧下，结果竟把萧萧杀了个片甲不留。萧萧道：“我不玩啦！翟大哥以前定是学过。”翟蒙笑道：“纵是以前学过，我也不记得了。自己技不如人还要找借口。”随手拿了棋谱轻敲萧萧脑袋。萧萧一边躲一边道：“本就不聪明了，再让你敲敲就更笨了，再不跟你下了。”翟蒙道：“那可不行，你要陪我下一宿，到天亮。”萧萧道：“行啊，反正我也不困，可是翟大哥也不困吗？”翟蒙道：“真是笨，我逗你呢！我说什么都听！”萧萧笑道：“你更笨啊，我还不知道你逗我么！”翟蒙皱眉道：“那你不是真心答应啊？”萧萧道：“是啊！”翟蒙道：“那我生气了。”萧萧忙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我是真心答应的，虽然知道你在逗我啦。”两人正在说笑，飘然推门进来，笑道：“夜里凉，我多送些被子来。屋里虽然点了火盆，到底还是冷。”一面指挥着小丫鬟抱进被褥。萧萧翟蒙忙起身道谢，萧萧道：“实在是麻烦姐姐想着，已经很周到了，我们心里倒过意不去。”又过去拉了飘然坐下。飘然道：“来者是客，怎可招呼不周？二位千万别要见外才是。”翟蒙道：“我听说燕大夫从不轻易给人瞧病，可是真的么？”飘然道：“大约是小姐从小深得老庄主的宠爱，性格上是傲了些，但心地是很好的。若真是此人非她莫治，她也一定会尽力。”顿了顿又道：“只可惜老庄主两年前亡故了，当时小姐也没能救过来。为此，小姐常常自责，性子就更加孤傲了。”萧萧摇头叹道：“医术再高却救不得亲人之命，确是人生憾事。”翟蒙见二人均低头不语，遂道：“我来时曾遇见一人，名叫南宫灏，姐姐可听说过么？”飘然道：“翟公子也识得南宫世子么？他才从我们这里讨了药去。南宫世子人品极好，常有侠义之举。”说罢眼睛望向窗外，竟致出神。萧萧拿手在飘然眼前一挥，笑道：“那南宫灏早走远啦，把飘然姐姐的魂都带走了！”飘然面上微微一红，嗔道：“姑娘取笑，飘然是什么身份，怎敢痴心妄想。也只有我家小姐这般人品才能与世子相配。”飘然站起身道：“天也晚了，二位早些休息吧。”自出门去了。翟蒙道：“你呀，说话老是不当心，也太心直口快了些！”萧萧道：“两情相悦就好了啊，还要管身份，世人真是麻烦的紧。”又说了会儿话，两人各自回房安歇。

　　　一大清早，翟蒙正自睡的香甜，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萧萧一叠声的喊道：“翟大哥快起来，下雪啦！”窗外天色亮的有些刺眼，翟蒙忙披衣下床，支开窗户，果见外面已铺了一层薄雪，天上仍扯絮一般的下着，萧萧正兴奋的在院子里跳。原来萧萧向来住在忘忧岛，温度适宜，竟从未见过下雪。翟蒙胡乱洗了把脸，出门道：“你不冷么，还在雪地里站着！”萧萧道：“原来雪就是如此模样啊，我只听师父说过，还真是好玩的紧！”说罢随手在地上揉了个雪球，直冲翟蒙砸了过来，翟蒙躲闪不及正被打中，登时满脸碎雪，狼狈不堪，萧萧拊掌大笑。翟蒙也觉的有趣，顾不得手冷，搓个雪球，扔还过去，可每每都是萧萧身手敏捷，立时躲开，自己倒被砸的满身是雪。闹了一阵子，翟蒙忙道：“咱们不玩这个了，你会武功，这不公平！”萧萧笑道：“自己技不如人，还要找借口！”说完又是一个雪团扔了过去，直把翟蒙弄的哭笑不得，连忙退到屋里。两人正闹的高兴，飘然从外面进了院子，身上披了件红色斗篷，笑盈盈的对他们道：“刚才看见山庄的梅花都开了，很是好看，二位若是有兴致，吃了早饭飘然陪你们去走走！”翟蒙萧萧自是求之不得，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催着飘然领路。一夜之间，梅花竟傲雪而开，红梅衬着白雪，煞是好看。偶有几株白梅，却又贵在物稀，萧萧朗声念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今这白雪梅花可终于见着了！”

　　正说笑间，小丫鬟跑到飘然身边耳语了几句，飘然喜道：“小姐回来了，二位请到厅里等等，我这就去接。”翟蒙和萧萧好奇，遂跟了去。远远看见两人抬了一顶软呢小轿往庄中正厅走去，飘然陪在轿旁，不时跟轿中人在说着什么。两人急忙赶到厅前，小轿落地，飘然掀起帘子，走出一位姑娘，正是那燕舞寒。她身穿白色衣裙，外面罩了宝蓝织锦斗篷，黛眉淡扫有若远山，双目莹莹更胜秋水，唇如蔻丹，肌肤胜雪，发若墨云，身形娇小，纤腰不盈一握，端的是清丽出尘不可方物。翟蒙直看的失神，不由赞道：“所谓佳人当如是！”萧萧竟也看呆，半晌方道：“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两人久在雪中站立，身上已积了落雪，可燕舞寒身上竟无一片雪花！雪花每飘至她身边时就已消失不见，萧萧见了，低声对翟蒙道：“这个燕舞寒的内功真是厉害，身体自然散出的热量已可化雪，当今武林有这功夫的屈指可数。”那燕舞寒却似未见外面有人，径自走入厅中。飘然忙过来笑道：“就请两位进去吧。”翟萧二人随飘然进了大厅，只见那燕舞寒端坐在软椅中，面如严霜，见他们进来，即冷冷的道：“我向来不治外人，你们回去吧。”萧萧忙道：“你也认识我纪薇师姐，怎可说是外人。燕舞寒冷笑道：“那是你师姐，并不是他的。”萧萧还要争辩，翟蒙忙止住她，说道：“咱们千里迢迢寻了来，只因听闻燕大夫的医术实在高明，原指望能给看好，不成想竟连看都不敢看。萧萧咱们走罢，这种庸医不见也罢！”说罢作势要走。萧萧也道：“是了，美貌女子的医术也未必放心，多半是徒有虚名。”燕舞寒眉头一皱，袖中飞出一道红绳，缠到翟蒙手腕之上，搭了几下后，燕舞寒道：“头部经脉受损，这病纪薇能医，何必找我。”翟蒙道：“纪姑娘的疗法实在憋气，要过上一两年方能见效，她说你针灸之术天下无双，定可针到病除，这才荐我来到此处。燕姑娘若是不能给治，咱们也决不强求，这便告辞就是！”飘然忙道：“大雪封了山，你们如何下山？就住几日再走吧。”又低头跟燕舞寒说了句话，燕舞寒道：“即如此，且先住下，改日再去吧。”也不理二人，扶着飘然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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