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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隔了几天,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雪花飞舞。
公墓中的人稀稀疏疏,影影绰绰的,偶尔看到一群的人撑着伞捧着手中的骨灰盒匆匆走过。
月衣手中紧紧抱着骨灰盒,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黑发上,乌黑的秀发已超过了肩。
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就是这里。”管理员指着那一层阶梯上的墓碑说道:“正数第三个。”
月衣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既然亲人已经走了,就看开些吧。”管理员看着月衣单薄的身影在雪天下伫立,莫明有些心疼,好心地说了句。
月衣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管理员微笑,明亮的眼睛似乎看不出一点悲伤。
“唉……”管理员默默看着月衣朝着墓碑走去,无可奈何地叹气离开。
“妈,我一点都不悲伤。真的,没骗你。”月衣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拨开大理石上的雪,细心地将骨灰盒放进去。
“妈,你的他在天堂里好吗?你们幸福么?”
月衣背对墓碑静静地坐着,听着雪花在空中掉落的声音,似乎这样也能够离天堂更近一些。
她似乎看到了母亲微笑的模样,是那般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小雪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越下越大,一抹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血红的雨伞踏上台阶。
他站在月衣上一个台阶,隔着一个墓碑的厚度,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瞥了一眼,毫不理睬。
面容依旧如以往般俊美,仿佛从书中走出的人物。
他里面穿着衬衫,外面穿了一件羽绒衣,左手撑着伞,右手极其小心地捧着一束玫瑰。
那玫瑰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弯下腰,将那一束玫瑰放在墓碑前。
“瑟瑟,一月一次的约定还是没有变,我来看你了。”月衣坐在那里,身体无法抑止地震动了一下。
“我结婚了,她弹的一手好琴,就如当年的你一样。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地想到你,想到我们的时光。”
“但是结婚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这些。”
月衣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
“她背叛了我,所以我要报复。”
……
他站了很久,说了许多的话,就仿佛面前对着何桥瑟。
他的语言温和,在这里他仿若一个调皮的孩子,有说不完的话。
“瑟瑟,下个月我再来。”
月衣坐在那里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她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眼前的雪不断不断地下,模糊了他的背影。
那把血红的伞是如此的惹人注目,如此的刺目。
她站了起来,静静地望着他慢慢消失的方向。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庞暖暖的,手一抹,才知道自己早已流了满脸的泪。
她慢慢转身,视线越过母亲的墓碑,上方的墓碑上写着的的的确确是何桥瑟的名字。
她终于看到何桥瑟。
微笑的何桥瑟,纯洁的仿佛一朵望春花。
是啊,若是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何桥瑟。
“难怪啊……”月衣低低地说着,脑海里忽然浮起他们的回忆。
“为我将头发留长好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草味的啊?”
“嗯?唔……我也喜欢香草。”
“老板,我要买这架钢琴。”
“不,这样就好。”
“你就这样就好。”
她一直以为这是属于她和他的回忆,却从未想到过她并不是这些回忆的所有者。
她只是负责着观看鼓掌的角色。
这是他和何桥瑟的回忆,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她或许猜到了,但是属于人类的本能——逃避。
该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替身,但是她逃开了这样的想法。
她如果再细心点,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冲昏了头,自己应该能够发现,那么现在……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们的开始是从他突然地表白。
而他突然地表白的原因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
而自己却义无反顾,傻傻地跳了下去。
她麻木不堪地走下台阶,慢慢走出了公墓地。
打的回了市区,她还不想回家,冰冷地走在大街上。
寒风中,她的身影更是单薄,仿佛风力再大一点,就可以将她吹倒。
她看到周边各式各样的商店,琳琅满目,她缓慢地转动眼珠。
忽然她站在一家店前停下脚步,又是那件婚纱。
“琪涛……琪涛。”月衣轻声呼唤,将俞琪涛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月衣笑了,指着那件华丽的婚纱,傻傻地又带着一点幻想说道:“琪涛,如果你要娶我的话,我就穿这件好不好?”
琪涛的眼神古怪而又惊异,种种情绪瞬间闪逝,末了,他终是再将目光投向那件雪白的婚纱轻轻说道:“嗯……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月衣害怕地倒退了一步,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的支柱已经全是他了。
一言一语……全是他。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避免地想到他。
“我结婚了,她弹的一手好琴,就如当年的你一样。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地想到你,想到我们的时光。”
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地想到你,想到我们的时光。
这句话盘绕在脑里不断旋转旋转……
甚至清楚地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气。
不能这样下去……
他爱的不是自己……
月衣茫然地环顾四周,忽然看见正在旋转的招牌。
月衣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奔进入理发厅,将钱递给理发师,语速坚决:“请帮我减成短发。”
看着理发师的剪刀在自己的黑发上飞舞,黑发不断飘落,月衣不断迷茫,思绪不断纷飞。
他可以从她的故事里消失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办不到。她还不够成熟,也不够死心塌地,没办法跌得遍体鳞伤,还紧抓着不放。
比起现在,她更乐于以前自己一个人来的更有自尊一些。
而现在,她没有一点自尊。
她甚至会为了他一点点的愉快卑躬屈膝。
成了爱情的奴隶。
月衣打开了大门,琪涛似乎想说什么,看到月衣时只说了“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减了头发?”
月衣头一次冷淡地回道:“太累赘。”
琪涛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径自走过月衣,走出大门。
月衣猛地回身,而他的身影没有一点犹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空荡荡的屋子又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那段生活在父亲阴影下的错觉,同学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消息,这消息被封锁的很彻底,似乎不想让丑闻漏出去。
丑闻……
月衣黯然失落,窗外不知道是谁在放烟火,烟火艳丽地绽放在天空。
月衣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烟火,任烟火渲染了她的眼眸。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落泪。
窗边放置着一架钢琴,当初自己很看中的钢琴,果不其然到了琪涛的手里。
月衣抚过那架黑色的钢琴,忽然记起以前那段岁月。
明明才过了没多久,可为何自己竟有种历经沧桑的感觉,不断回忆。
当你开始回忆的时候证明你已经老了,抑或者是心死了。
月衣想起这句话,坐在椅子上,翻起钢琴板。
记忆里又想起情画,屋里全黑,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的光亮以及在不断绽放消逝的烟花光芒。
屋内响起了情画的旋律,琴声优雅,悲伤,月衣知道因为这首歌促使他们相遇了。
她在埋葬过去,琴声重重地打落了纷乱的雪,一片一片往下落。
大门被野蛮地打开,琪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茫然地望着月衣的方向:“你回来了么?”
“……”月衣错愕地回头,慌忙地将面颊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站起来,声音平淡如陌生人:“你回来了。”
“瑟瑟,我就知道。”琪涛忽然绽开一抹孩子气的笑容,月衣的身影就僵在那里。
“瑟瑟,以后不要这么淘气了好不好?”琪涛慢慢走近月衣,月衣看到他醉眼如星,身上散着一点点的酒味。
月衣说:“琪涛,你喝醉了。”
“才没有。”琪涛孩子气地反驳:“你怎么把头发减短了?不过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一个。”
月衣看着琪涛越来越接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琪涛的拥抱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一把抱住她。
她看不见他露出的满足表情,只听到他轻声感叹:“真好,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月衣知道他喝醉了,将她认作了何桥瑟,可是自己并不是仅仅想当一个替身,她希望进入他的心房。
可他将心房紧紧关闭,挂着一张闲人免进的牌子,只允许桥瑟进入。
月衣知道应该拒绝他,可是双手像是不听使唤,推了两下,毫无力气。
她不忍拒绝,她从未看到如此脆弱的他。
她闭上眼睛,任自己沦陷。
任他的吻印上她的嘴唇。
烟花绚丽地绽放,他们的面容被烟火渲染,像是相恋的爱人,一触碰就无法停止。
漆黑的房间,豪华的床,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黑墨如星的眼睛,让人无法自拔。
他醒來的时候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仿佛还能感到余留的温度。
他依稀记得似乎瑟瑟回来了,可又怎么可能呢?他痛苦地闭了眼,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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