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洛雁书久久的望着自己的养父，看着他发白的鬓发，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白发丛生的洛振良两眼混浊，双手颤抖的站在一堆碎瓷前，他猛地一抬头，几乎大叫出声：“你这丫头，我没有害他们。”
　　洛雁书似有所悟，她声音战栗道：“爹，我知道不是您，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
　　洛振良跌坐了下去，他含糊不清道：“丫头，爹，爹已经老了，很多事情，爹都记不起来了。”
　　洛雁书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有怜惜，有悲愤，就是没有一丝伤感，桌上还有酒，半壶毒酒，那毒酒甘醇香冽，想必入口绵长，回味无穷，她想也不想就抡起那把酒壶，大口大口的灌着壶中酒，酒入肠，心已死，就在这一霎时，耳畔有两个熟悉的声音先后震惊响起——
　　“雁书。”
　　“雁书。”
　　洛振良疯了似的，一把抓过洛雁书手中的酒壶，老泪纵横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你想要你爹的命吗？”
　　洛雁书吃吃笑道：“爹，女儿心里很苦很苦，女儿就是做梦，也没有梦见过半点快乐的事情，您说，这样的人生，女儿要来做什么。”
　　崔一醉在洛雁书绝望的声音中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心疼得连一声叹息也发不出来，李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他全身无力，他的双手只是微微一动，旋即就有瓷器的碎片深深的扎入他的手掌，鲜血欢快的从他的血肉中涌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在洛雁书的目光飘向他时，他才吃力的将自己受伤的手隐入长长的衣袖中，血在衣袖中慢慢的滴落着，悄然无声。
　　洛雁书还没有倒下去，屋外就有杀喊声汹涌响起，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传来，外面不知有几股力量在残忍的想置对方于死地，洛雁书听着这声音，忽然觉得厌倦到了极点，她胸腔内气血翻涌，尖锐的疼痛无处不在，她的身体被毒药一点一点的腐蚀着，终于僵直的倒在了洛振良的手臂中，洛振良惊慌失措的托着洛雁书的身体，六神无主的叫了起来：“小南，你快拿解药来，雁书也中毒了。”
　　就在这一刻，小酒坊的木门被人一脚狠狠的踢翻在地，小南目光阴郁的走了进来，洛雁书呆呆的望着他，不敢置信道：“原来，是你。”
　　小南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洛小姐，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洛雁书不解道：“奉命行事？你，你奉的是谁的命？”
　　小南的嘴角轻轻扯出一个笑容，他不紧不慢道：“洛小姐，你以为，我真是武业王爷的人吗？”
　　李麟吃力的冷哼了一声：“你当然不是我的人。”
　　洛振良重重的一跺脚，声音已经是在哀求了：“小南，还是先救雁书再说吧。”
　　小南慢慢摇头道：“洛叔叔，没有我家公子的命令，我是不会拿出解药的，你放心好了，他们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公子？”洛雁书哆嗦道：“什么公子？谁是你家公子？”
　　小南颇有几分同情的看着洛雁书，终于没有笑了：“洛小姐，你还记得那一晚燕雨小姐在卢兰王宫对你的请求么？”
　　洛雁书僵硬的回答道：“我记得，姐姐说大皇子李政联合了塞外诸位藩王，想一举歼灭天朝开赴塞外的军队，然后在塞外诸位藩王的帮助下，里应外合，取得天朝的江山。”
　　小南一脸的遗憾：“只可惜，洛小姐以天下苍生为念，拒绝了燕雨小姐的要求，不过，那一次也不是个好机会，因为武业王爷知晓了燕雨小姐与大皇子的计划——”
　　洛雁书惊叫出声：“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小南哈哈大笑：“洛小姐，你以为那真是大皇子的计划吗？大皇子不过是平庸之辈，他被你们洛家人利用呢！如果计划一成，李政的下场就是死，而真正与塞外诸位藩王勾结的，是你们砚石洛姓人，最后受益的，也是你们砚石洛姓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也被你的家人利用了。”
　　洛雁书愣了愣，眼神忽地一阵涣散，最后，她疯狂的尖叫：“你胡说，全是胡说。”
　　小南叹了一口气：“洛小姐，那一晚抓走你的人，用箭射中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们洛家人，那些逃脱掉李成业大屠杀，窜逃到塞外的洛家人。”
　　洛雁书的声音越发尖利，像一柄利剑，狠狠的刮过巨大的铁石，听得让人心颤：“你放屁，全是放屁。”
　　小南一努嘴，又有一人慢慢的走了进来，那人不胖不瘦的身板，平凡的一张脸，看模样，洛雁书并不认识，但是，当他开口说话时，洛雁书就知道他是谁了，那样尖细的声音，她曾经诅咒过他一遍又一遍，是他一箭射中她的背，是他留下人去杀养父，就是他，将她囚入暗无天日的木箱中，如今的他，却一脸恭谨的跪拜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请罪道：“小姐，属下无礼，请小姐责罚。”
　　阴谋！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天大的阴谋，洛雁书的牙齿慢慢的凑近嘴唇，她狠狠的咬住了嘴唇，直到腥甜的血液渗出也不松口，她用带着血腥的字眼慢慢的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我，那位公子，到底是我们洛家的哪一位高人？”
　　身后有醇厚的声音低低响起：“雁书，我可以让你见到他。”
　　洛雁书恍然转过头去，她看到了李麟的眼睛，像墨夜一样暗沉，她微微张开了嘴，直视着李麟道：“你，你说什么？”
　　李麟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他的嘴唇有赤红的血迹，等他开口说话时，那些血迹慢慢的随着他的下唇颤动着，像春末残存的一点红色花瓣：“你想见的那个人，如今在我手里。”
　　洛雁书的心“咯噔”一下急撞着胸腔，她小心翼翼的反问道：“在你手里？”
　　一旁的小南早就冷笑出声：“武业王，你命休矣，还敢在这里危言耸听。”
　　李麟目光轻移，当他的视线接触到小南的脸时，他的眼睛深处忽然燃起一簇可怕的怒火，就连那声音，也似紧贴着牙齿，寒意森森的迸裂而出：“铁小南，你是本王辖下‘鹰组’暗探，你可知道背叛本王的下场是什么？”
　　小南正视着李麟的目光，手心不知何故居然微微沁出汗来，李麟的眼神太过冷酷，简直有如冷血的剧毒蛇，肆无忌惮的迫得他没了退路，他只能将胸一挺，大声道：“只可惜，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对我施行惩罚了。”
　　李麟嘴角一扬，笑了，他且笑且道：“铁小南，本王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空中忽地响起“噼啪”一声脆响，原来是烛花燃到了尽头，即将熄灭，那微弱的一点烛光，拼命的在那里挣扎着，仿佛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小南站得久了，脚掌不由得生出一种疲倦的麻木，他竭力自持，方才能让自己说话如故：“李麟，不要忘了，你身中剧毒，等一下死得难看的是你。”
　　李麟的笑意更深了：“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洛雁书呼吸沉重，身体轻颤，她的声音几乎在乞怜：“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究竟在干什么？他到底是谁？我是傻瓜吗？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麟忍住身体内的气血翻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腰际有佩剑，上好的一把宝剑，他的手按住了剑鞘，回头对着洛雁书温煦一笑：“雁书，我原本也弄不清楚他的身份，现在既然知道他是你们砚石洛家人，自然会对他手下留情，你要相信我，我有能力让你们洛家摆脱这么多年的噩运。”
　　他旁若无人的样子，惹得小南心中一阵不安，小南好容易才挤出一句狠话来：“李麟，我看你还能横到什么时候？”他头一扬，下令那个一直朝洛雁书跪着的男子道：“去，唤几个弟兄进来，捆了他们两个。”
　　那男子正要站起来，李麟旋即就大喝了一声：“混账东西，你们家小姐让你起来了吗？”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居然真的不敢站起来，洛雁书咬牙切齿道：“好吧！你去叫人吧！别忘了也把我一同捆了。”她歪着头顿了顿，忽然从养父的搀扶中腾出一只手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又指着小南噼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你们居然事事都瞒着我，还看着我中毒不管，看来，这洛家的小姐当起来可是一点滋味也没有，那好，今天我就把话搁这里了，我不陪你们玩了，你们要打要杀，要当皇帝还是当乌龟，你们当去，我不陪你们玩了。”
　　脚下瞬时就有浅浅的笑声扬起，崔一醉笑呵呵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先是理了理衣服上被地面压出的皱褶，最后才叹气道：“嗯！幸好你们说话的时间够长，否则的话，我哪有时间将我体内的毒逼出来啊！”
　　（太累了！太累了，这十多天为了家里的事情几个城市跑，又是飞机，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哪里有时间写东西啊!今日才算是回来了，拖着箱子进了家门，眯着眼睛写了这一段，实在受不了了，明日再写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