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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决定
小岛风光旖旎，绿树环绕，小径通幽，属于知名的生态保护区，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观光。
白天走走停停，边看边拍照。到了傍晚里贤才回到集中区订旅馆。小小的旅馆，价格很低廉，但是栋与栋之间只有一尺之隔，显得过于密集。
洗刷完毕，里贤倒头就睡，因为明日一早要赶车回去。
正快要进入梦乡时，忽闻临栋同一层的楼房里传来男女床笫之事的各种声音，昏俗、刺耳。里贤只好双手捂耳，默念‘阿弥陀佛’。才醒悟起来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临栋的窗户，暗自大呼失算。
如此便整晚不敢再松开捂耳的双手，生怕再听到任何声音传来。
原始本能、冲动这些词在她看来如野蛮游戏，多多少少有罪恶意味。
如果是一对夫妻，要对彼此怀着怎么样崇高的情愫去做这件事才会感到自然、美好、神圣而不是恶心、低俗和刺耳？这需要怎么样的精神境界?
如此冷静分析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是有某种洁癖的，对于精神、身体、声音。她感觉振勋也是这类人。便忽然明白自己对振勋怀着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愫，是超出原始冲动很远的一种，以至于她根本就没设想过这种场面，觉得想一下都是一种亵渎。
如此，他们的爱就绝不能走俗套路线，振勋应该不会喜欢一个用世俗的心态来爱他的女人。
她便觉得每天给他写一封信的举动也许有点过火了，是否这些去信给他造成了困扰？也许保持一点距离感和想象空间反而更好。但又不能完全地断掉联系，那样也许两人的关系就真的不知该怎么维系了。
她决定改为每周给他写一封EMAIL。但那封EMAIL会比以往的都要长。
如此精神紧张，一夜未曾睡好。次日一早她便结了帐赶回家里补眠。并且对自己说：以后不论是外出投宿还是自己买房，一定不要选择和别家尤其是窗户间挨得太近的房间了。
依然没有卫振勋的回信，但她已经学会不那么在乎这件事了。尽管每一天她都会不自觉地搜索他的讯息，每天都会想给他写信，但她严格控制住这种想法，遵守每周一封的自我约定。
但她依然会分析，他为什么不回信，是他觉得他的人身安全比较没有保障，不想和她的关系发展得过于快速吗？是他的刻意考验吗？还是他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没有达到他的标准，还要继续寻找更合适的人选？或者是他在那边遇到了一个为之心动的女孩？又或者是陆沁和他的关系复燃了？
后面一种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不太合逻辑，而且里贤听月季说陆沁最近在美国开了一家公司，常常居住在美国，并且在美国有了男朋友。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孩这种猜测也许对他不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是前面三项。
她总是留意着振勋群里人说的话，想从中知道更多有关他的情况。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少讨论他呢。
如果说这半年是一个考验，里贤并不是承受不起，但考验的过程和结果终归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吧？如果是觉得她某些方面配不上他的话，就表示他没看出来她是每一天都在进步、在用心变得更好的人，他没看出她的潜能来，那就更不值得难过了。
她忽然能切身体会陆沁那次找自己了解情况的心情了，一个人爱了另一个人那么多年，却始终爱而不得的心情。明知道他那么好，与自己那么合适，那个人却从不轻易地和她交换相伴一生的诺言。可她不是陆沁。
程里贤，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没有爱情又怎么样？她狠狠地问自己。实在的没有爱情也不会怎么样。爱也好，友情也好，如果真的感恩和珍惜，就让它随缘吧。为什么非要强求一个结果呢？
如此一想她便豁然开朗，从心里一点点把能否收到他的回信这件事一点点地看淡了。甚至觉得就算那每周的一封信，他从此不再回信她也不会有多难过了。但是她会一如既往捧真诚的心去写，去关怀，去鼓励他。这是她想遵守的不成文约定。
“振勋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当他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决定要去做的时候，会愿意付出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时间在上面的。”月季对里贤说。
“指那些方面？”里贤问。
“工作、感情，任何事情。”月季答。
“你比很多人要了解他！”她由衷地说。
她开始专注设计，用心写稿，将逐渐增多的收入小心地列入到国外读研究生的计划中。至于她和振勋的未来，她尽量不去想，因为想了也没有用。她设置了自己的近期内计划，包括留了余地给振勋。
随着设计服饰的经验增加，她个人的品味也在一路攀升，简单普通的一件衣服，她也能在五分钟内将它搭配出彩。毫无特色的一块布，她能够在十分钟内赋予属于它的款式。对于美的敏锐直觉与超强的动手能力使她对于自己的创造工作不再存丝毫怯懦，作品也越发地经典洗炼。
她逐渐在服装行业有了名气，可是名气这东西她不太看重，因此很多高调的宣传场合她还是能免则免，尽量不去。
专注设计，用心写作，这就够了。
就在里贤完全看开与振勋的感情之时，她收到了振勋的第二封来信
‘里贤：
你好！
节日快乐！这是迟来的问候了，很抱歉！
春节那天我忘了许愿了，那我就把愿望先存在老天爷那里，希望有一天会轮到我吧。
最近的工作会比较繁忙，所以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很抱歉！但你的来信我全部都收到了，谢谢你的祝福，也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下次再聊了！
祝安好！
振勋
XX年X月X日’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正轨，就是这么奇妙。
虽然很想马上就给他回信，但收信的愉快并没有冲掉理智，里贤还是决定保持每周一封的频率和他保持联系。
晚上里贤接到乔治的电话，说他会来深圳参加一个服装发布会。
正好可以当导游带他到处走走，请他吃顿饭，他帮助了自己不少！
当然里贤也得到参加发布会的门票。
发布会上的款式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但她欣赏那样的剪裁，拿了个笔记本去做记录，从中也学到了不少知识。
带着乔治环游深圳，到处吃吃喝喝，真是愉快。
“这些是我蛮欣赏的几本杂志，里面有很多经典的款式，也有征稿的，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吧。”乔治递给她一袋子杂志。
“谢谢！”
“你可以联系他们看看，设法给他们供稿，能上这些杂志，尤其是《国际时尚周刊》，那你就走向国际了。”乔治平婉温和的声音。
“谢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我一定会试试看的。”
“就试试看吧，我看你行。”乔治一脸的鼓励。
里贤看着他充满艺术气质、英俊得有点过分的侧脸，直叹造物主之奇妙！从认识到现在，里贤觉得他热爱工作，热心助人，脾气很好，很有风度，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但就是没有办法来电。
“乔治，你若是去当演员，也许很多奖就没有别人的份了。”里贤夸张地说。
“是吗？我还真的差一点就去当演员了哦。不过我更喜欢当摄影师，如果有机会也可能会去客串一下演员吧。”
送乔治回酒店门口的时候，她没有一起进去。乔治依依不舍看她的眼神让她心痛，但，只能这样。
次日，乔治和她去了香港，晚上在香港的维多利亚港边散步。
“里，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乔治忽然问她。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为何要见他？”
“我只是好奇你喜欢的人会是怎么样的。”
“他出国考察去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哦，他，很帅吗？”
“没有你帅。”
“他很幽默吗？”
“算是吧。”
“他很会讨你欢心？”
“不见得，这种事他和我都不太做得来。”
“哦。”乔治若有所思，但没有再问下去。
晚间自然是一人一间房间。
躺在床上时里贤不禁想起以前和振勋去拉萨的事情，为何自己和他在一起就敢要一个房间？为何自己当时不会有太多的顾虑？是自己相信振勋这个人吗？还是振勋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如此想着想着她更确定了要好好珍惜和振勋的感情。
但从收到振勋的第二封信开始，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有再收到他的回信。
The fifty letter
‘振勋：
见信好！
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不要说谎。可是你不需要我的爱了吗？你在那茫茫冰雪上劳作时脑海里不再想到我，不再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是不是不得不失才是你现在最想要的？
真心地祝福你！
里贤
XX年X月X日’
“奇怪今天怎么会感觉啤酒很呛口呢，竟然呛出眼泪来。”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时，她赶紧解释，一边偷偷地把剩下的半瓶啤酒放回冰箱。
应该是他在考虑一些问题，暂时不和她明说。她在分析。
“贤儿，如果大多数人都拥有的幸福你现在还没有，那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如果你也真诚盼望，总有一天会来临的。”母亲站在过道里看着她说。
“谢谢妈！”她冲母亲微笑。
‘我知道时间的威力，它永远有办法将你曾经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变得不重要。’她在日记里写到。或许只有彻底地决绝，彻底地心碎过，又彻底地放手，才能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吧？她对自己说。
她决定从那天起直到他回来，不再给他写EMAIL，虽然她依然那么想写给他，那么想关心他，鼓励他，可是她又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再那样写。除非事情有新的动向。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叛逆，不够坚决，才会如此痛苦。
然后她一个人跑到一座小山顶上放声地大哭了一场。这爱，依然存在，这么浓烈，却无处交出，不能交出。她一边哭一边想，一边哭一边想，直到哭不出来。
振勋！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和态度，你此时的沉默却是我的痛苦。也许你也不知道，是吗？还是你一直就比我高明，不被这些感情的事所困扰？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决定放下。
太阳下山时，她回到了家。
“妈妈，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六点起床，开始写三个小时的稿，下午用三个小时做设计，两个小时处理网店事务，晚上再用三个小时写稿。我又接了两家杂志的邀稿。”
“你要这么辛苦吗？脑袋不累吗？要么少接两个？”
“不用，现在的量正好，我要奋起了。”
“喔。”
“乔治，谢谢你！你给我看的那些杂志里我又得到了两份邀稿机会，谢谢你！”她在电话里对他说。
“不要客气啦，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嘛，要感谢就感谢你自己吧。”
“你真是个好人！”
“哈哈！”
说干就干，果然里贤把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比遗忘紧凑，每样工作的进展也比以前要快很多。她还开始实施每天晚上睡前背半个小时的英语单词，为以后的考研和留学所用。
说也奇怪，就在这段里贤全心创作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英文的邮件：
‘亲爱的里:
你好，我叫威廉，来自捷克，是一名帆船教练。我前天在《国际时尚周刊》上看到过你的文章，非常喜欢。
里，我在你的网站上看到了你的照片，你长得如精灵般优雅可爱，真希望能和交朋友，你会接受我的友情吗？这是我的MSN:XXXXXXXXX
威廉
XX年X月X日’
威廉，捷克，帆船教练，《国际时装周刊》，前面三样东西对于里贤来说是陌生的。可是她确实是在《国际时装周刊》刊登过文章，文章的末尾留有作者的EMAIL。细心的人还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在网络上进一步查到作者的简介之类的。这不奇怪，可是，来自捷克的帆船教练要和她交朋友这件事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所以她没有给他回信，自然也没有加他的MSN。并且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设计、写作、背英语单词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很多时候她从早忙到晚，一抬头发现天色以黑。这样很好!她对自己说，她要活出生命的浓度，将内在的能量释放出来。
“姐，你要不要出去旅行一趟？”妹妹问她。
“不用，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太拼命了，那些东西是做不完的，但我感觉你需要休息，真正的从身心开始的休息。”
“好的，我最近留意一下看看去哪里好，不过也不能走得太远，还是有些事耽搁不来。”
“嗯嗯。”
她约月季去新加坡，月季因为工作关系没时间去，只好一个人前往了。
在新加坡的五天，她完全放下了工作、感情，投入地游玩观光、吃吃喝喝。不过晚上会定时画设计稿和写杂志稿。
在一座山头上，望向远方浩瀚的海，天地间有什么是不可以被谅解的呢？她这样问自己，这样一问豁然开朗：‘我怎么能这样?他现在也许正在与严峻的环境作搏斗呢，而我却在这里哀怨。’她决定回去之后会继续给他写EMAIL，但间隔的时间会变得有长有短。既然明白了和振勋的感情不能走俗套路线，那就走长跑路线吧。而且，就算变成了友谊，问候和鼓励都是合适的吧，她这样想。
爱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他是否爱我这个问题不是必选题。但无论如何，你若想得到一个理想的爱人和一份美好的爱，你首先就要成为一个很值得别人爱的人。她对自己说。
同时她又渐渐觉得威廉想和自己交个朋友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多交一个朋友实在不算什么坏事。只要拿捏好分寸便一切好办。于是她用英文给威廉回了一封信，并且加了他的MSN。
‘里：
谢谢！
我真的和你取得了联系，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是的，我知道你有梦想，并且全力以赴。我们有许多地方都很相象呢。我本不奢望你会回复，可奇妙的是你回复了，更奇妙的是你愿意认识我，愿意保持联系。那以后就在MSN上和聊了。
威廉
XX年X月X日’
“嗨，里。”没想到加了不久便收到他的问候。
“嗨。”
“呵呵。”
“……”
“中国是我很去的地方。”
“有时间欢迎来走走。”
“那是一定的。”
“现在捷克是几点了？”
“上午十点。”
“哦哦，比这边晚好几个小时哦。你认识《XX时装报》的摄影师乔治吗？”
“不认识，听说过。”
“你怎么会想到和我交朋友的？”
“我喜欢你在表达服装的美时包含有人生哲学，我喜欢你的观点。”
“哦哦，这么说来真是我的荣幸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非常感谢！”
………
和他一席交谈下来，给里贤的第一感觉就是：是个爽快的人！但还是有点莫名其妙。
回到中国之后，里贤给振勋写了一封EMAIL，但已经完全不介意是否能收到回信这回事了。
“里贤：
不管怎么样。在你的男朋友回来之前我会等你，如果他回来之后你发觉你和他的感情改变了，不能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再轻易地错失良机的。
乔治
XX年X月X日’
里贤回来一打开邮箱便发现了乔治的这封EMAIL。乔治，威廉，他们两个会又什么关系吗？里贤在想，怎么会这么巧呢？假设他们两个有关系，可是仔细分析这里面的头绪却千差万别，又挂不上关系。但，世事多稀奇，里贤决定小心谨慎。玩什么都不能玩感情啊！
于是她给乔治回EMAIL，称两人是好朋友这个关系应该会是最好的。她由衷地希望两人的友谊长存。
对于威廉，自然从一开始就界定为友谊了。
“嗨，里。”
“嗨。”
“你不想了解一下我的职业吗？帆船教练。”
“好啊。之前因为对那一块比较陌生，怕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没敢问你。”
“是呀。里，我是一个单手帆船教练。”
“单手吗？哪个手？”
“我的右手是空的。”
“那操纵帆船会很辛苦吧？”
“当然。”
“怎么会这样？”
“出过一次事故，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喔，听起来很伤感啊，但好在你都没事，居然还做了帆船教练。”
“不管怎么样都要积极面对的，像你在杂志里说的一样。”
“对呀，请问你有照片吗？”
“没了右手之后我就几乎没有拍照了，我不爱拍照。之前的可以吗？”
“好啊。”
很快，他给她传过来一张照片。张片里的他背对着镜头，肩很宽，体型壮硕，穿着西装，带着一顶牛仔帽。
“不错啊，你体型看起来不错。”
“嗯嗯，这个我没自卑过。”
“你不需要自卑，谁没有残缺？不是觉得眼睛小就是觉得身材不好，没有几个人认为自己十全十美的。”
“是呀 ，谢谢！”
原来是这样，里贤在心里想，单手开帆船，要怎么开呢？这真是不简单的事情呀！
她决定下次和他在MSN聊天时聊聊怎么正面缺陷这种事情，她感觉他也许是内心里有自卑，所以需要别人的鼓励和开导，这些事情是一个人内心晦涩的部分，她觉得自己可以的话，尽量给他输送一些正面积极的能量。这也许也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吧。
但是他好些天都没有上MSN了，又或许他隐身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里，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一个女孩，但我很担心她拒绝我，应该怎么办？”有一天里贤看到了威廉在MSN上给她发的问。
“我建议你去表白，你不表白人家也许不知道，不一定是人家要拒绝你。我相信，会有那么一位女子，似乎是为了弥补你所有的缺失和痛苦一般，来到你的生命，给你带来阳光与快乐。”她给他回复说。
“我有很多顾虑，比如我的手。我怕她觉得我配不上她。”
“假如她真的爱你，我想她不会在乎这个，而且这怎么会是配不配的问题呢？谁都不敢说自己是十全十美的吧。爱一个人，想和他过一生，就挑和自己最合拍的，而不是挑别人眼里觉得最好的。你觉得呢？”
“我是这么认为的啊，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我真的觉得你很棒，你比很多人都棒，你没有问题的。”
“谢谢！那假如我喜欢的是你，你也这么认为吗？”
“噢，威廉，这个问题不关人物置换，而关乎一个人的观念。我的观念里一直没有觉得你哪里差了，反而是太好了。真的。”
“那我明白了，谢谢你！里，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婚姻？”
“婚姻？我也说不好呢，我也不懂，应该是要互相很喜欢，决心要相惜相守、一起面对以后的生活才做的决定吧。”
“假如某天你和你心爱的人结婚了，你认为怎么样的相处方式容易接近幸福呢?”他又问。
“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吧。接近幸福的前提也许是性格、观念、生活习性比较相近又愿意互相不断调整吧。有充分的精神交流，是生活上的伴侣，更是精神上的伴侣。大概这样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
自从和威廉通MSN之后，里贤的英语运用熟练了许多。
现在能够不看词典就和他进行MSN交流了。之前还不行，手边必须得备着本词典。她想，这也许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吧，让她在出国留学前有机会好好地锻炼一下。
然而这般全力忙碌的结果是，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黑夜变得漫长如一个世纪。她只好爬起来跑到客厅里打坐，并发问：谁能救我出这无边的夜？这滔滔的空茫里是否有我的安乐乡？可我终归明白，答案在我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抗衡吧。
又在她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的状况下电脑忽然间就无法开机了，她检查了半天都解决不了，只好把所有平常认为紧急的事情都先放下了，拿去维修。
维修师傅说是硬盘和电容坏了，她便只好将这两样东西换新的了。但师傅告诉她，之前硬盘里的所有资料都无法保存下来。她一听就着急了，D盘和E盘里储存了多年的设计资料和文稿就这么完全消失了，容不得你半点考虑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那请问可以找回来吗？有什么方法吗？”
“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将硬盘敲开，但是这个收费就比较贵哦，要一千多块钱。你好好考量一下。”
她只好把坏硬盘用文件袋封好，看哪天觉得自己很有钱了再来敲开了。
网络和机器都不能太依赖啊！她边走边想，它们哪天一下子坏了，你觉得再重要的东西都会消失，机器和虚拟的东西不是永恒的，它们不会懂得你的痛苦。所以假如你真的在乎一件事情，想和它的缘分长久一点，就从一开始的时候做好最好和最坏的准备，不至于在失去时追悔莫及。
她忽然明白，人生的每一天都充满变故，今天顺利不代表明天也顺利，今天曲折不代表明天还曲折。应该学会坦然地面对变化，因为变化才是永恒的。也许振勋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把很多事情看得比较淡吧？
所以一切不要强求，只要问心无愧，结果就顺其自然好了。她对自己说。因为电脑坏了而忽然想通这件事情，真是因祸得福啊！
但很奇妙的是，她和威廉的交谈越来越多，谈论的话题从爱情到人生到信仰，地球上能谈的事情都谈。她才发现自己和他可以无话不谈，威廉什么都懂，什么话题都能谈，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威廉，你向那个女孩表白了吗？”
“还没有，她外出旅游去了，等她回来我就表白。”
“嗯，加油！等你的好消息哦。”
“好。”
随着交往的增加，当然仅从网络上了解是非常不全面的，里贤有被威廉所吸引，威廉的乐观、坚强和博学很像振勋，但又比振勋更擅长表达情感。但是她不会去介入他的私人生活，这是她一直坚守的底线。
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竟然遇到过那么多优秀的男性朋友，直感荣幸。
就在这种有友情没爱情的日子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夏天。
忽然间她意识到振勋回来的日子快到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振勋的EMAIL：
‘美丽的里：
收信愉快！
转眼间半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下个月20号左右会回到中国。这段时间我在成长，在蜕变，我相信你也是一样在成长在蜕变的。回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千言万语就在见面的时候说好了，等我吧！
另，谢谢你这些日子里给我写的信，没有它们我无法想象我的日子会如何的难熬，再次感谢！
振勋
XX年X月X日’
她简短地给他回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好的
振勋就要回来了，我要迎接他，笑容满面地迎接他，像个老朋友一样迎接他。这半年里我和他的心境都一定已经改变不少，要坦然面对。她对自己说。
她的生活是充实而积极的，对于未来有清晰的思路，自信心也在一天天增加。她也自觉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最近，她老隐约地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一天比一天清晰。不管怎样，她告诉自己，她都愿意真诚、勇敢地面对它。
转眼二十多天就过去了。她接到了振勋的电话 ，说三天后回到。里贤便每天为他祈祷半个小时，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次日早晨，她在小区花园散步，顺便找找灵感。花园里莺飞蝶舞，绿叶红花，春光明媚。她一路欣赏脑海里便出现了一条花腰带的模样，这时她准备着手要做的设计。走累了的她在凉亭里坐下来准备歇息一会儿再上楼去。
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因为有些花丛遮住，她看不清楚来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刚想看清楚是谁时，对方已经来到她面前。她抬头，看到了那张日夜思念的脸，他也在看她。
“欢迎你回来，振勋。”她张开双手拥抱他，他也回抱她。他的双手有点发抖，她也在发抖。
“贤，你过得怎么样？”他问。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还是没法隐藏起来。
“我很好。”她忍着眼泪说。心里却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还是那个只要一出现在她身边、一开口说话就会让她心跳加速的他!
两人略略分开一些的时候，里贤发现了他的左手手肘打着石膏。
“你的手怎么啦？”眼泪又充斥了她的双眼。
“鹰嘴骨骨折，已经定位。这几天就可以去医院拆掉石膏了。”
“多久了？当时痛吗？”
“到今天正好两个月了，不算很痛。”
“为什么受伤了不申请回来？”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还是每天外出帮忙做事的，除了留意左手不要用力之外。”他显然不太想继续聊这点小事。她也就不继续问下去了，但心里却是疼的。
“你哭了吗？”他问，低头想看看她的脸。她坚强地抬起头来，同时努力地把眼泪止住了。
“贤，对不起！”他轻轻地说。
“没关系，这半年来的一切事情都能磨练我的意志，我已经改变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
“我也改变了许多，想通了许多。不知道我们的改变和想通的结果是否是相近的呢？”
“这个你很快就会感受得到。”
“爱情这东西对你还重要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爱情是否要修炼到对对方无所求才能长久？”她反问。他望着她笑，意味不明。
她忽然间不知道为何有种莫名的愤怒，乃至让她觉得她现在必须要马上离开他。忽然，她站了起来。
“卫先生，我想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见！”她也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冲上了楼梯。
他始料未及，但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她又有点担心起他来，无论如何，人终归要互相善待的不是吗？于是她偷偷地从窗台上往下看。看到他在凳子上坐下，低着头，右手撑着脸，双肩微微耸动。她便哽住了呼吸，但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他如此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去。她发现他脚步有点踉跄，穿过花园走到小区的小道上时，她正好可以再次看到他的脸。她发现他消瘦了许多，像一个远征归来的战士，拖着完成任务之后疲惫如大病初愈的身体，胡子有半寸长了，估计好几天没有刮了。他走到小区门口时回头往她的房子上看，她赶紧闪开了。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所有关心他的冲动，要看看情况再作定论。
而我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想寻找到一份透彻的爱。不要复杂，纯粹到最本真的爱。振勋，我知道你在考验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考验的是你，你是什么感受？所以，还是给些时间大家清净地想想吧。里贤轻轻地关上了窗。
第二天，他托月季给她送来了两个包裹。
“他人在哪里？”她问月季。
“发着高烧，一回来就病倒了。早上他来公司处理了一点事情，然后就回去歇息了。”
“哦。”
送走了月季，她打开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他送给她和她母亲的礼物，有食品，有书，有首饰，还有唱片。他是个爱好音乐的人，常常在世界各地搜罗好的唱片。
里贤把这些礼物小心地放好，又去拆另外的那个包裹，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和一本日记。
相册里全是他在南极拍摄到的美景，每一张的后面他都写了日期和地址。她小心地放下来去看日记本，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她很快地冲出家门，往他的家里跑去。
在门铃响了三声之后，他出来开门。一看便知道是胡乱拿件便衣穿上就来开门的。一看是她，他的眼睛有了光亮，礼貌地请她进来。
他去给她倒开水，被她拦住了：“不用，我要的时候自己来。”
“好的，要吃什么在冰箱里随便拿。”他的声音是沙哑的，鼻音很重，显然病得不轻。
“谢谢！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碍，就是忽然感觉很疲惫无力，偶尔发烧，大概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吃药了吗？吃午饭了吗？”
“药吃过了。”
“我给你做午饭吧。”
“好，我来帮忙。”
“你先好好休息吧。”她把他支走了，他便乖乖地回床上躺下了。
她做好后和他一起吃午饭。
“原来我曾经写给你的每封信你都有回，为什么要写在日记里而不是发EMAIL给我？”她忽然问。
“哦，不知道呢，感觉这样好一些。我想慢慢你会明白的。”他依然有把握大局的机智。
“我想揍你，狠很地。”她说。
“揍吧，欢迎，我决不还手。”
“现在不行，等你身体好了再揍。”
“你不恼我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
“贤。”他忽然放下碗筷望着她。
“怎么啦？”
“女人似乎都对爱情抱有浪漫的幻想，我却觉得真正的爱情一点都不浪漫，它们是洞悉了浪漫表象与世事的无常多艰之后仍深入骨髓般存在双方内心里类似于珍惜与敬重之类的东西。你认同吗？”
“这就是我今天登门的原因。”她淡定地看着他说。
“嗯。”他的眼睛红了。她笑而不答。
吃完午饭时里贤仔细地留意了一下他的房子，发现房子不大，但布置得简单而温暖。右侧对门看过去是一个大大的书房，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列列分好类的书籍。阳台种有许多花，茶几上放着每天的报纸。是她所喜欢的样子。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堆照片。
“我能看看这些照片吗？”
“看吧。拿过来我跟你讲解。”
她一边看，他一边讲解。忽然，一副人物背影图吸引住了她，虽然背景不一样，但是那个背影和装束她似曾见过。
“这是你吗？”
“是呀。”
“没见过你戴牛仔帽，感觉整个人很不一样呢。”
她在心里不断地回想那个人和振勋之间的关系，他们说的话和出现的时间。
越想越明了，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引到那个话题。好奇、愤怒、感动，各种滋味充斥着她的心房，但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用足够坚强的心来面对。
“呃，两个月前，我收到一封来自捷克的EMAIL，一个名叫威廉的男人说他因为看过我写的文章而想认识我。”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然后呢？”他平静地问。
“我思索了好几天之后给他回了邮件。”
“嗯。”
“我们开始通过MSN交往。”
“哦。”
“你在两个月钱左手骨折是不是？”
“是的。”
“卫振勋，够了。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
“你都知道了？”
“我恨你！”她又一次愤怒地拂袖而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回想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承认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是在乎她？考验她？舍不得她？试探她？卫振勋啊卫振勋，你还真会搞事啊，累不累啊？
如此一周两人互不联系。适逢她生日，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买许多东西给母亲以感谢她赐予自己生命。今年也不例外，一大早她请母亲去茶馆吃了点心喝了茶，然后陪母亲去买鞋子和衣服。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月季在□□上找她。
“里，生日快乐！”
“谢谢！你怎么知道的？”
“振勋早上告诉我的，并托我转交一份生日礼物给你，是我送过去还是你过来取？”
“哦，先放你那吧。”
“里，你和他闹矛盾了？”
“没有，不存在闹矛盾。”
“里，或许这是个考验。”
“…..不要再提这个了。”
“里，我想什么样的后果他自己一定是明白的，可是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回过头来想一想：爱若不经过冰谷的寒彻洗练又如何能体会拥有时那点温暖的宝贵？”
“不要再说了，月季。”
“我理解，里，我理解你的心情，换作是我可能会更痛苦更难以接受。可是里，其实这半年里他经常打电话回来咨询你的情况的。”
“是吗？”
“他也常常侧面打听你的消息，他也是用心良苦的。”
“谢谢你！礼物我会过去你那边拿。”
她换了一套衣服来到振勋工作的办公楼，见到了月季。这是周末，其他人员都没有上班。
“月季，麻烦你了！”从月季手中接过振勋送的鲜花和礼盒之后，里贤邀请她一起吃蛋糕，月季婉拒了。
“振勋去了敬老院。”看见里贤不太开怀的样子，月季补充了一句。
“敬老院？”
“他常常买很多东西去探望他们的，他还常去孤儿院给孩子们举办音乐会呢。你知道吗？他很会唱歌的。”
“哦。”
“据他的那几个同学兼死党说，他还常常喜欢带些活生生的小鱼、小乌龟等运送到茂林山的小河和树林里放生呢，也常去南岭寺念经。他不是没有觉悟的人。”
“哦。”
她迅速地下了个决定，要去看他。既然爱他、惜他、敬重他，那么为他受点失落之苦、体谅他的用心良苦与忧患意识，是必要的。也正因为他在乎她，才会想到要那样来试探她、考验她吧。
在敬老院的门前，她看到了正在往里面搬纯净水的他，左手上的石膏已经去掉。只见他用右手一箱箱地往里提。看着他在尽心尽力地做着这些事情，她开始一步步地走向他，心跳加快，心里却有无比坚定的念头：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可以再错过。
她走到车子旁边，提起了一箱纯净水。
“不用了，我来，太重了。”他赶紧拦住她。
“没关系，我行的。”
“那你慢点。”他望着她笑了。
“小卫，她是你女朋友吗？”老人们问。
“如果他愿意的话。”卫振勋笑着答。
“姑娘你愿意吗？”老人们像小孩子般望着她，小心翼翼地等待答案。
“爷爷奶奶们，哪有这样问的？”她装糊涂。
众人哈哈大笑。
“小卫啊，我们盼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盼到你和她来哦。”有个老奶奶兴奋地说。振勋笑而不答，拉着里贤走到一边轻声地说：“关于威廉那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可不可以换句话说：是我赚到了？”她调皮地说。
“应该是我赚到了，亲爱的。”他温和地说。
她低头笑，感觉生活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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