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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隐戴着斗笠,身上穿了一套普通百姓的常服,头发随意束着,他将那身抢眼的道袍和发冠被脱下来叠好收进包裹里,把剑别在腰间,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里牵着一匹老马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幸好他手里拿的是月冷寒泉,并不是斩影,而斩影也不过是纯阳宫中一种铸造普通的剑罢了,在他的头上出了名而已。
江隐将狗尾巴草拿了下来,拿捏在手里把玩,草茎缠绕住他的手指。
他特地挑了小路往长蛇谷绕去,避开了人烟较多的大道,这大大延长了他到达长安城的时间。
这些时日恶人谷并未停止对他的追杀,反而越来越勇,这叫他头一次连人都懒得杀。这天下到底也就那么点地方,于是只好在相同的一个地方不停的徘徊。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或许最后的结局会相当惨烈,毕竟初入恶人谷纳的投名状可不是口说无凭随意丢掉的借口,黄泉旗帜凝着恶人谷中恶人的团结与互相扶持,哪会那么容易就叫他轻易摧毁他们的信仰。
越是如此,千篇一律的追杀和套路叫他只觉得无聊,于是思绪越是如野草般疯长。
他牵着老马胡思乱想,忽然想起自己投一次下华山,那天雪停了几日,阳光照的外头的路上的雪都融化了,可纯阳宫守卫懒怠并未去清理那些积雪,道路凝结成滑腻的冰面,他只好三步一滑小心翼翼横着身体,如同一只滑稽的螃蟹一般牵着自己的老马下了山。
他虽师承紫虚一脉,可惜修习的是太虚剑意,加上他天生根骨清奇这叫祁进实在是惋惜为何不修习紫霞功。劝也劝过,可是他的性子烈的像是那几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静虚弟子,这叫祁进却是忍不住侧目相待。等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便给了他一把剑、两套衣服和一些碎银就将他踹下山去。他倒是觉得可有可无,大大方方在马厩里挑了匹最老的马,然后便牵着它离开了华山。
谁会知道这小小的道士到底最后站在了剑道颠覆,那起初被他带走的那柄斩影剑居然能够名满天下,有谁会料得到以后的事情呢?
而莫名的,他就是越想见叶倾风。
很想。非常想。十分想。
想到几乎发疯了怕到最后会控制不住跑去昆仑浩气营地望北村甚至是落雁城去寻叶倾风。
江隐知道自己身为恶人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去寻叶倾风,何况他即使知道最后一眼见到他是在昆仑浩气营地当中,到底也是不知道他最后会去哪里,毕竟腿长在他的身上,落雁城一道命令或许回让他驻守南屏山望北村,或是回到落雁城等待下一道命令也不是没可能。
江隐将手中的狗尾巴缠成了一个环状,然后松开了手,将那环状的狗尾巴草丢弃在了路边,自己却忽然抽出了月冷寒泉,将剑鞘绑在老马的身上后翻身上了马背。
断头张领了三十来号人在长蛇谷堵截江隐。
他们先是从探子那边获得了消息,说江隐要来长安,于是在凤翔赌场那边下了眼线,发现江隐在大道上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居然往长蛇谷的方向绕过来了,而长蛇谷的出口只有一个,他们便在谷内埋伏了三十来号人,准备在江隐路过是打个措手不及。
断头张原来也是听过关于江隐的传闻的,但是他怎么都是不相信江隐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抵挡三十多人的攻势。就算躲开了,肯定也会受极重的伤。飞翔的鹰若是折了它的翅膀,那它肯定飞不高也飞不远了,只能等死了。
拿下江隐,将其首级送回恶人谷,这又是美事一件,邀功受禄。断头张想着这次邀功必被自己所揽,正在美滋滋地想着日后的能够进入内谷慢慢坐到极道魔尊的位置上的美梦时,身旁的手下忽然对他打了个手势。断头张一看一有情况,连忙趴伏在崖壁上往下望去。
长蛇谷内只有一条小道,可以容纳下几人并排行走,平日里不可能会有人平白无故绕着远路走,因为这条路是通往长安城的。而此时,一个穿着常服的人骑着老马慢悠悠地走进了他们的视线,断头张定睛一看,约莫发现此人并非穿着道服,可是马背上却绑着一柄剑,他想都没想就确认了这人定是江隐,寻常人怎么可能背剑在身上,于是他大喝一声,埋伏在长蛇谷东西两侧崖壁上的人立刻拉弓搭箭。
而这个时候,江隐□□的老马忽然发疯了一样的跑了起来,眼看就要跑出他们的视线之外,断头张急得一跺脚道:“放箭!”
三十多人,将近一百只箭从天而降,那匹老马越跑越勇,居然将马背上的江隐甩了下来!
断头张心中一喜,忙不迭的叫人多放了几箭,之间江隐身中数箭倒在地面,三十多人亲眼看见江隐掉落下马,又身中数箭倒在地上不再动作,未免觉得有些太过简单。莫不是传说中的剑客也不过如此?
断头张还来不及下去看个究竟,就有个胆子大的恶人率先跳了下去,走到了江隐身边将斗笠一掀。
“……这、……这不是江隐!!”
那个恶人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一只白羽箭一箭穿了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瞬间死亡。
被斗笠掀开之后,“江隐”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孔——这哪里是个人,分明只是个穿着常服做成人形的稻草人而已,难怪那么容易就被老马甩下马来。
“太晚了。”
断头张这才发觉大事不妙,明明是自己蹲点守人,自己却变成了被守的那一方,他甚至来不及叫人撤退,江隐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江隐手中的月冷寒泉饮了血,那把藏剑轻剑不知为何透出森然的寒意。断头张的尸体被他抛下了崖壁,身旁的几个恶人顿时吓的忘了逃跑。
对面的恶人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断头张的无头尸被丢了下来,对面的崖壁更是一时间惨叫连绵起伏,江隐手中的剑更是被他挥舞地剑影如雨,他的剑法绵密仿佛可以吞云覆雨只手遮天。不愧有着剑饮千人血的名头的江隐,不过是半壶茶的时光,他竟是连几个落单逃跑的恶人都没放过,一身常服被搞得到处都是血也丝毫不在意。
最后,他在长蛇谷外寻到了那匹老马,拍了拍它的头之后将身上染血的衣衫脱了下来,拿出包袱里的那套道袍换上,取了葫芦,倒了些酒液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将面孔上的血污擦尽之后,又拿那些染血的衣物擦拭干净了叶倾风的月冷寒泉。
他将剑收回了剑鞘后,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牵着老马继续往长安城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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