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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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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再大,到底也是有限的。
逃得再远,也是在天下之中的一角。
枫华谷平顶村茶水铺内,来了几个打扮有些奇异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四周。他们腰间若隐若恶人谷阶位的牌子,丝毫不掩饰地挂着。
面孔侧面有条狰狞刀疤的男人把头上的斗笠扯了下来,喊了店小二来壶茶和几碟吃食后,便开始唉声叹气:“唉,你说上头怎么就会想不通要通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结果就落到我们几个哥们儿头上。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说拿下人家了,估计我们还没出手就被他的剑切成片片了。”
坐在他旁边的矮个子长着一张瘦骨嶙峋的模样,面孔干巴巴的一副营养不良样,煞有其事地望了望周围,才探头探脑地轻声道:“这妖道也不过是逃走了把个月罢了,谁都知道他武功高强……光是说云湖天池那一战,谷里的人简直把他捧成神啦。后来又是直接升阶成了残道邪侯,那几位极道魔尊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恶蛟双钩是连影都没出现半分,怕是这斩影剑真的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能力了。”
“可不是呢,怎么说‘剑饮千人血,脚踏万骨枯’的名头可不是白按的,戴上这帽子的人也是相当有本事啊。若说他不是纯阳静虚一脉倒是真是可惜了,万一曾经有剑魔谢云流的指点,我们哪还能活的下去呀?”同行的两人皆是唏嘘不已,对这几个月前因为放走了浩气盟在云湖天池带来的俘虏的道士几番感叹和评判,“真是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放走那个耗子。难道两人曾经就有交情,江隐会对任何的活物有任何的感情?……上头据说他逃来了枫华谷,我们都转悠了半天了,这枫华谷红衣教横行,这妖道不会是落了红衣教的圈然后被抓去炼化成尸人了吧?”
这露天茶水铺一般下雨天是不做生意的,而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风格外的大,掌柜的拿了把茶壶才没叫风吹跑自己的账目,心中不免嘀咕他去过的地方也就龙门的风最大了,莫不是龙门的风全吹来枫华谷了?
店小二还在外头忙碌着,试不试邀人落座,手里拿着一把尖嘴茶壶方便替客人添茶。
“小二,结账。”忽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头戴斗笠的剑客将一吊铜钱放在桌上,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淡茶后如此道。
他站起来压了压斗笠,拿起搁在桌面的那柄剑,便侧身离开了茶水铺。
那剑客走时恰巧路过了那桌在讨论恶人谷叛逃的那个道士那桌人身旁,抬手去扶斗笠沿,不快也不慢地走过。只不过面孔有道刀疤的男人,那么不经意的一撇,瞬间手脚都变得冰凉,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刚才那剑客从他身后走过时,他抬头时正好撞到了那剑客斜目扫过来的目光,果真是眉目寒如昆仑冰魄。他见到的并非是寻常人的眼瞳,都说恶人谷江隐若是比剑打架打疯了的话,双目赤红如血,刚刚他不经意的一撇,那双赤红双目竟是像地狱燃烧的红莲业火。
结完帐的剑客握着剑走出了茶水铺,似是朝枫林那个方向走去了。同桌几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叫他忽然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连面孔都变得煞白煞白的了,急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一下子结结巴巴,等到说完整句话之后,整桌的人都一下子陷入了细思极恐当中。
“……刚、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剑客……是……是江、江隐!”
枫华谷落叶红这是一点也不假。
江隐将斗笠从头上拿了下来,一头收拢在斗笠的黑色长发顿时披散了下来,他嫌热地拿了条发带随意将一头有些散乱的长发束了起来,把几缕落在外面的鬓发挽去了耳后,然后将斗笠背在身后,手里依旧握着那柄月冷寒泉。
他放走了叶倾风的同时就离开了恶人谷,果不其然是他先是在昆仑东昆仑浩气营地混充了几天的守卫,顺手还把残道邪侯的牌子给埋了,发现叶倾风果不其然回到了浩气盟之后,在营地里不动声色徘徊了几日之后知道了恶人谷果然对他下了追杀令后,弃了一身浩气盟服饰的衣衫再次扬长而去。
他是站在剑道巅峰的人,只不过常年使用的剑离了身之后,拿了叶倾风的月冷寒泉,藏剑的轻剑和纯阳剑的手感到底不太一样,有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法适应藏剑轻剑的那种握在手中空无一物的感觉,若不是这剑是叶倾风的,他怕是早就弃了寻把寻常的精钢长剑了。
而比起说是追杀,他更像是回到了还未入恶人谷前的光景,他惹来的一大票仇人对他进行了各种的抓捕悬赏和堵截,只不过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这一次相当于放了他的长假。他像是一个游侠一样一路游山玩水,留下身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和残肢。
他放走叶倾风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向来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江隐唯独把叶倾风捧在了最高点,说白了就是感情的萌动而已。
恶人谷只是一面避风港而已,他是暂时休憩的鹰,迟早还是要离开归巢的,他从未把自己的任何落脚点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恶人谷亦是。
江隐已经不知应该如何克制这种感情了,于是他将野兽囚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任由他被囚禁不时嘶吼咆哮。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原本只不过是不屑红尘往事的道士而已,哪知道自己也会落进这漩涡里头,反倒是这一点上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恶人谷面前自然不好露出些什么表情来,单独相处时又生怕被叶倾风知道了半点去。
放走了他,顺道是成全了自己,终于可以为自己离开恶人谷而找个开脱的理由了。
这样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江隐想着居然自己也有做好事的时候,他偏过头拿起那片落到他肩头的红色枫叶,复而松开了手指任由枫叶落到了地上。
江隐离开恶人谷之后,先是蛰伏在浩气盟内确认了叶倾风安全到达,又徘徊了几日打探了些消息,一路往南穿过了昆仑冰原之后直行去了长安。
追兵马不停蹄,他自然不可在一个地方过于久留,只不过恶人谷的作风早就被他摸的一清二楚,别人当时螳螂捕蝉,殊不知是黄雀在后。江隐在恶人谷和江湖上没少学些诡谲的手段,于是恶人谷的那群人原本想在路上埋伏偷袭从大道上走着的江隐,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江隐给偷袭了。
等到他到了枫华谷之后,在茶水铺里遇到了几个恶人谷的人后,一时间居然失了兴致,在枫华谷的平顶村和午阳岗两地徘徊了好几日。最开始把一小批人引去了红衣教的陷阱,再带着一群人往到处是尸人出没的枫叶泽带,惹得那群恶人不免叫苦连天。
他之前在茶水铺旁边的包子店里买了几个包子,此时在坐在隐蔽的树上后,摸出怀里那几个还热乎的用纸包着的包子叼在嘴里。
自己竟是在枫华谷中连剑都没抽出鞘,看着下头一群恶人被一大堆尸人追着满地跑。
这尸人身上的尸毒到底是要人命的,江隐却像是什么事都没似的细嚼慢咽吃完了包子,悄悄提气以逍遥游的轻功跃过几个山头,确认自己并非处于红衣教的监视区域后才原地打坐调息吐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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