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香

　　第三十三章
　　婚礼虽然是仓促了一些，但丝毫不输气魄，在物资缺乏的当下，顾渠青同高宛绮的婚礼就显得无比铺张，青岚党员尽数出动，筵开一百八十席，上至党内大员，下到永京和上海的名流贵绅都纷纷赶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
　　高宛绮此时就在蒙莎饭店一间用会议室临时改造的化妆间内，身边是十多个保镖和侍女，她静静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了浓妆的脸更显得倾国倾城，之时却看不见潜藏在妆容下的真切表情罢了。她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当安承熙的翻译，也是在这里，如今她又将在这里把自己嫁给了另一个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男人。她随手翻了一下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贺电，安承熙今早送来的那份赫然入目。他如今归顺了中央，在贺电中也十分讨好地改称她为委员长夫人了。
　　她轻笑了几下，吩咐下人收拾了桌面，又站了起来，头纱和裙摆上缀着的水晶晃动了一下，她此刻有种难以叙述的激越和哀伤。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安静一下，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保镖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带着侍女门退了出去，又留下几个人在门口守着。
　　高宛绮把自己困在化妆间内，她凝视着那扇褐色的木门发呆。她不知道现在外边是怎么的场面，她十分期待着他推开门的那一霎那。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顾渠青已经酒过三巡，忙得不可开交了。顾渠青从没见过这样盛大的场面，即使是在他就职典礼上，也不过是请了百多位宾客，并不像今天这样衣香鬓影，人流如织，他不禁有些得意，他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拥在了中央，被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他本就不怎么能喝，幸得林秋浓警觉，暗中把顾渠青杯中的酒换成了白开水。
　　快到时辰的时候，顾渠青终于拜托开众人，独自一人踱到化妆间门口。
　　“夫人呢？”
　　“夫人吩咐我们退下，所以我们救出来了。”
　　“嗯”他应了声，抬手触碰那扇木门却又下意识缩回了手。他于是便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咚咚咚——”
　　继而是礼花炸响的声音。
　　她抬起头迎向那道曙光。
　　他今天并没有穿军服，也没有穿总统礼服，只穿了身剪裁合适的西装，领口处系着纯白丝质的温莎结，浅笑着向他款款而来。他还是保持着他那军人的惯有的硬朗□□的特质，只是眉目间多了不尽的柔情。高宛绮一瞬间也失了神，她从前也觉得他好看，却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冷酷的好看，如今多了笑意，整个人也竟然有了些温暖的味道。
　　他终于走进了她，携起她的手。
　　她攒紧了他，走出那道木门，走上鲜花铺地的红毯。
　　他一路扣着她的手，却把头扭向夹道的宾客，高宛绮一直都保持着标准的微笑。顾渠青向大家挥了挥手，拖着高宛绮走上了大厅中央的舞台。
　　“请新人宣誓。”
　　她认真聆听牧师的问话，高宛绮情不自禁地用英文叙述了誓词。
　　“I will cherish our friendship and love you today,tomorrow, and foreverI will trust you and honor youI will laugh with you and cry with you.I will love you faithfullyThrough the best and the worst,Through the difficult and the easy.What may come I will always be there.As I have given you my hand to holdSo I give you my life to keepSo help me God
　　（我,请你做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所以请帮助我我的主。）
　　顾渠青刚开始脸色青白，高宛姗非常识趣地当场翻译了一遍。顾渠青望着高宛绮真挚的眼神，双眼也开始泛着泪光。
　　他也有他的誓词，即使，他并不懂洋文。
　　“值此佳时，吾心亦愉，亦惧，有良偶为伴，贤女钟情此为愉者，想来日之责任，唯恐有负翁母之托，此为惧者；然心虽忐忑、情却斐然，惟愿携子之手兮与子偕老、许深情于万年兮知心美满”
　　场内气氛再次达到了高潮，人们纷纷为这种新奇的组合而拍掌称快。唯有一些人却明白这二人南辕北辙的差距，早在今日已经显山露水，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顾渠青一口气说完，心中却并不好受，他牵起高宛绮的手，郑重地把戒指套到她手上，他想要吻她，却被她抢先封住了唇。
　　此刻在镜头下定格，永生永世都洗褪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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