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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章
“你杀我女儿——！”
“嘘……”
玉歌把一根指头竖在唇边，对着正朝他吹胡子瞪眼还恨不得赶上来踹他两脚的来人指了指自己的腿上——那里清无正睡得熟。
破天的一声吼让清无只是皱了皱眉头，在梦里抿了抿唇，也没有把累惨了的他闹醒。
玉歌对呆滞的那人露出个俊雅的笑脸，小声道，“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有什么事情和气些说不是更好。”
那人，“……”
“和气些说？”
玉歌对着说话的另一个人点了点头，笑道，“白矖，好久不见。”
白矖也对他笑了笑，尾巴尖轻轻的晃了晃，垂头婉约道，“有什么好久不见的，你前阵子不是才砍了一个像我这样的，怎么，忘了？”
玉歌歪歪头，一脸诚挚道，“那人模样丑的很，他要是有白矖你万分之一的美貌，那我定然记得了。”
白矖看着枕在玉歌腿上睡着一脸纯然清秀的清无，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
先前怒气冲冲的那人看玉歌和白矖这般客气起来没完，早耐不住性子了，从身后抽出一把三环螭龙纹骨大砍刀对着玉歌便是一挥，怒吼道，“纳命来！”
玉歌抱着清无腾空跃起，放在他脚边的斩魂刀自动挡至到他的胸前，彼此刀刃相撞，惊天动地的震颤个不停。
清无皱着眉轻唔一声，睁开了眼睛。
玉歌收回斩魂刀，无心恋战，开始逃跑。清无被他抱在怀里，刚刚睡醒就感觉着刮在耳边割在脸上的夜风，不舒服的把脸埋进玉歌的怀里去。
“醒了？”
“恩，”清无用脸在玉歌的怀里蹭了蹭，打个哈欠，晚风颇寒，他在玉歌怀里哆嗦了一下，才彻底醒了。感觉到玉歌正在抱着他凌空飞奔，不解的抬起头，惑道，“怎么了？要去哪？”
玉歌用下巴示意清无去看身后，一副气死人的闲淡语气，“死了女儿的家伙来找我们寻仇了，得快点跑才行。”
清无瞪大眼睛，“什……什么？！”脑袋里绕了绕玉歌的那句话，才皱起眉来，不信的问他道，“你杀了别人的女儿吗？什么时候？”
玉歌一脚踩上路边的一棵枝冠高大的梧桐木的树顶上，一脚缓了缓力继续往前奔，白衣衣袂飘飘，笑道，“那会和玉瑶打架的那女人，告诉你，我身后的那老家伙不知道脑袋怎么长的，偏认了自己的坐骑做女儿，还正正经经的给起了名字。喏，就是落枭。好不好笑？”
清无张大嘴巴，这才恍悟过来。不过随即又纳闷道，“那不是玉瑶姐姐杀……”说着，又生怕别人听见似得睁着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那不是玉瑶姐姐杀的么？”
玉歌抱着他双手空不出来，干脆用下巴在他脑门上一点，道，“那有什么分别，玉瑶已经摆明了立场，何况又有轩辕护着，没有敢动她。至于为什么追我，就算他没死女儿，他不也一样是咱们身后的小尾巴，不过是给他自己找个明目张胆的由头罢了。”
清无听明白了，点了点头，低声道，“那那个落枭也真可怜。”都死了，还要给别人做由头。
玉歌低头温柔的看他一眼，道，“恩，真可怜。我家清无心地真好，这时候都不忘可怜可怜敌人。”
清无被说的脸一红，佯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坏心眼！”
玉歌笑笑，道，“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等日后，你好好的教教我怎么好心眼。”话音一落，清无直觉的自己从玉歌的怀里飞了出去，却没有摔，而是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地上，踉跄了下便站稳了脚。
玉歌将斩魂刀握在手里，背对着他站在他的身前，笑着问道，“清无怕么？”
清无从玉歌身后探出头，看见有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他们前面，一人满脸赤色胡须，竟是个近六尺的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把赤色流光的螭龙纹刀，另一个……人身蛇尾，和那日在村子里玉歌砍杀的那妖怪虽然看似相近，但即使是深夜，那人的面容映衬在皎洁的银月下，仍显出仪态温婉祥和的姣好来。
清无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玉歌的手，弯弯嘴角，道，“我不怕。”
玉歌也紧紧的握住清无的手，竟是微微的有些发抖，他苦笑一声，“可我却怕而很。”
白矖听的一笑，道，“我认识的玉歌，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即使是当初大战蚩尤，也没见他说过半个退字。”
玉歌深吸一口气，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一副谦谦君子状的行了一礼，道，“承蒙褒奖，不胜荣幸。”
音落身形，只见玉歌身动，白光一闪，静谧的黑夜中，刀刃着肉的声响如响雷炸在人耳边！清无整个人一颤，往前迈出步子，却发现玉歌在行动之前竟在自己周围下了结界，结界犹如一个保护罩般将他罩在了里面。
季鸠的一声痛吼响彻方圆，玉歌一刀得手，将季鸠执刀的右手臂砍了下来，他一瞬回身，抱起清无凌于半空，却没有立刻就走。他低着头看着失去手臂血流如注的季鸠滚倒在地痛吼挣扎的模样，声音淡淡的显着无奈，“我实在无心伤你，你们说所有的过错都是玉歌的，那便就都是我的，我无所谓，现如今我只想安顿好我怀里的这孩子。白矖，杀了你的族人，我很抱歉。”
白矖此时仍旧是一脸的微笑，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示普天之下生灵，皆为我的族人。玉歌，今后，你且好自为之。”她卷起衣袖，将六尺大汉放于她的蛇尾上，转身游至漆黑的密林中离去，仿佛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将季鸠带离。
玉歌看着他们离开，垂下肩膀这才松了口气，他收起斩魂刀转过身来，看清无一脸面全表情的瞅着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清无看着玉歌装傻充愣的模样，不理他，转身便走。
玉歌忙跟上去，拽着他的手讨好的摇摇，“又生气了？”
清无不理他。
玉歌凑过去亲了亲他，“别生气了。”
清无抬起脚狠狠的一脚踩在玉歌的脚上，玉歌疼的嘶的一声，苦笑道，“觉不觉得我比落枭还可怜？”
清无冷冷道，“那被骗的团团转的人是不是更可怜？”
玉歌脚步略顿，清无停下，垂下头，声音悲伤像是在自嘲，“你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时候，玉歌，我有多高兴，你知道么？”
“你把我骗去衔烛那，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笨太累赘了，太麻烦你所以就被你丢掉了。其实一直以来，对于你没有杀了我，我都心存感激。可后来你又出现了，我虽然总觉得我一定还会再见到你的，可是真的看见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很害怕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是不是还会有很怪物要来杀你，可是你说没关系，你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这是你说的呀！你说你不是骗子！你说我可以相信你！这不是你说的吗？！！”最后几句话他攥着玉歌的衣袖歇斯底里的大吼出来，眼泪从眼眶里汹涌的涌出来，哭湿了一张脸，泪水顺着下巴啪嗒啪嗒的掉在玉歌的手背上，玉歌几乎要被灼伤了，他低下头去看，手也跟着颤了颤。
“是，是我说的。别哭，清无，怎么又哭了，不要哭。”玉歌皱起眉，手忙脚乱的去给清无擦眼泪，“别哭，别哭，清无。”
“你是个骗子！”
“没有，没有骗你，看着我，清无，别哭了，睁开眼睛看着我，来，看着我。”
清无哭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哽咽的看着玉歌，一想到哪一天他们又会分开了，自己又要一个人了，眼泪就完全止不住。
“好吧，我骗了你。”玉歌靠过去，他将头无力的抵在了清无的额头上，“我以为自己会死。”
清无整个人剧颤。
“那个时候和斩魂刀相融，凭借着那一刻，我才能击退了他们逃了出来，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我死了，他们却又未必能放过你，衔烛日后是要镇守一方的，要照顾你哪能指望着他，我本想你身上的妖气被掩住，可以送你去秦泰上，待我……待我死了，也有个人可以照顾你。可谁知我竟这样不争气，还没有离开青霞峰便被刀魄反噬，可后来醒了，我竟然发觉被刀魄反噬的压迫感消失了，我还高兴的自以为是我和刀魄彻底相融了，可后来才知道，那是玉瑶的元魄冲抵了反噬的刀魄。”
“那，那不是好事么？你没事了呀……”
“傻瓜，想我死的人还少么，他们知道我这下子死不成了，还不更变本加厉的想法子让我去死。”
“所以你又要送我走……”清无抹抹脸上的泪水，闷声道。
“错，我现在这样，哪舍得将你送去给谁？”
“那你……那你那会说，要安顿我……”
“恩，要安顿好你，要把你藏起来，藏起来，除了我，谁也找不着你。”玉歌将清无横抱起来，吻了吻他脸上的泪痕，闭着眼睛笑道，“真是个爱哭的小鬼。”腾空几个飞跃朝东方飞去，黎明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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