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为君故

　　这日，我听青说夷光身体不适，便趁着吴王会见楚国来使的机会一早往大泽殿走去。临出门前顺便帮斛云姨拿去了我晒制好的食材，出了厨房便沿着花园西边的小路往大泽殿走去。
　　此时是五月初，距离我们来吴国已经一年多了，这是盛夏，虽不是三伏天纵是周围郁郁葱葱却也很热了。我用手呼扇了几下，看看周围，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芭蕉树，摘个叶子当扇子岂不正好。我快步走过去，正在伸手要摘的时候，忽然听到芭蕉后的枝叶丛中传来了低语声。
　　“……哥哥……”我隐约听到一声哥哥，而声音像是姬夫人的。对于她，我还是有些恐惧的，慌忙连叶子也没摘便顺着小路一溜儿小跑开了。
　　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大泽殿，一进门，看到青正劝着夷光吃饭，她抬头看我进来，便冲我说：“郑姑娘，你快过来让施嫔吃些东西吧。”
　　我走到夷光身边，跪坐于旁道：“夷光，怎么不吃饭？”
　　夷光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说：“旦儿姐姐，人家早上起来就没胃口嘛。”
　　我端起碗送到夷光面前，说：“小夷光，吃点，早饭很重要的。”
　　夷光向来听我的，见我这么说，便接过碗，谁想刚一要吃，夷光眉头一皱，放下碗便往旁边干呕起来。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我问：“夷光，你是不是有了啊？”
　　“有了？有什么？”夷光回头问，“啊！你说孩子？”
　　“你的月事多长时间没来了？”
　　“郑姑娘，施嫔的月事已经推迟了一个多月了。”青见夷光看向她，便答道。
　　应该是了吧……我不知这是坏是好，看着夷光微皱的眉头，我有些难过起来。正在沉默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很多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夷光问门口的侍女。
　　“回施嫔，是太子来了。好像还带了个姑娘来。”
　　鸿？好久没见他了，只见他身着黑色的正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姑娘。我忙起身站到青的旁边。
　　鸿和夷光相互行了礼后说：“施嫔，这是楚国公主季芈。父王让我带她来你这里歇息。”
　　“鸿哥哥，这就是那个绝色的施嫔啊，”季芈站在鸿的斜后方，拉着鸿的衣袖看向夷光，笑笑说：“真是好看啊。”我紧盯季芈拉着鸿衣袖的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公主过奖了，妾虽有些许姿色，却怎比得上公主的高贵典雅。”夷光自谦道。
　　“呵呵，是吗？鸿哥哥觉得楚芈好看吗？”
　　“自然好看。”鸿面露微笑地说。什么嘛，以前在我面前面瘫都是装的？他进来都没看到我。我有些难过的想。
　　难过？不，我为什么难过？可是，好歹也算是朋友吧，即使我高攀不上，也是同生共死过的啊。我思想开始混乱起来。
　　再一回神时，鸿已经出了大泽殿只留了季芈在这里。我忙向夷光行礼道：“施嫔，你这里有客，我就先走了。那事改日再聊。”
　　“好，你先走吧。”
　　我匆匆走出大泽殿，只听着季芈烂漫的声音道：“施嫔姐姐，你这里好漂亮啊。”
　　是啊，她的确很可爱，这种女孩子又有几个男孩不喜欢的。我忽然意识到即使鸿看上去有些成熟，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刚十八九的少年。想到这点我有些释怀。我都真实年龄快要奔三的人了，难道还在这里为了这种小男孩患得患失不成？自嘲地笑了笑，心里轻松起来，可是拉着鸿衣袖的手握却怎么也忘不了。
　　走了没几步，忽然看到鸿正吩咐下人什么事情。我刚要上去打招呼，又想到刚刚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故而也小心眼地装作没看到他往旁边的小路走去。
　　“郑旦。”
　　我听他喊便回过头，刚刚还有的一点小别扭也没了，行了礼道：“参见太子。”抬头却看到鸿的脸上微微有些倦容。
　　鸿见我询问的眼神，道：“这几天和楚国使节打交道，忙了些。”
　　“哦。您也要注意身体啊。”我本是想要表达关心，却想不到合适的态度，只能不冷不热的说。忽又想起楚国公主，便问：“楚国公主也跟了来，难道要和亲不成？”
　　我本是有些打趣地说的，谁想鸿微微一愣，道：“是的。”
　　我忽然接不下话去了，沉默片刻，刚准备告别走，就听鸿道：“郑旦，我知你无心留在宫中，等到定亲之日，我跟父王要你出来，到时去哪里你自己打算就可以了。”
　　我再次愣住，不知现在内心的波动，到底是喜还是悲。强笑着说：“那太好了，真是托了太子之福了。”
　　慌忙告了辞，走回住处，口中却有些苦涩。浑浑噩噩地到了睡觉的时候，躺在被窝里忽然觉得此时情景分外熟悉，高三的那个晚上亦是如此。心里顿时像乱了点的鼓声一般，我隐隐地感觉到某个令我不忍看到的真相，慌忙强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赶快睡觉，却也很快进入梦乡，一觉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清晨，我刚洗漱完，正在院子里活动，青便来喊了我去了大泽殿。刚进大泽殿便见夷光早已立于门前翘首以盼了。
　　“旦儿姐姐。”夷光屏退众人和我坐于大殿中的垫子上。“我好像真的怀孕了……”夷光的眼里有了点点光芒却又被忧郁慢慢遮掩。
　　我握住夷光的手道：“夷光，没事的，你应该高兴才是，你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啊。”不管它的父亲是谁。
　　夷光点点头，忽又微笑着抬头说：“旦儿姐姐，我都忘了要跟你说的事了，”她顺手拿过座前案几上的一卷竹简道，“昨日大王说，太子将要大婚向他要了一些宫人去，快看看有没有姐姐你。”
　　我微笑接过忽略鸿将大婚的事实，打开一看，满眼陌生的符号，才想起，此时是春秋时代，别说秦未统一文字，就是那大篆小篆的我也不认识几个呀。便向夷光说：“你可看得懂？”看她摇头，“我亦是不懂啊。还不快快说来，大王跟你念的都有谁。”夷光定是知我必会高兴此时竟拿我打趣。
　　“呵呵，旦儿姐姐，自然有你的名字啊。”夷光笑眼看向我，“这可是太子鸿亲手写的呢。”
　　我知道要提前出宫了，心里甚是高兴，当然，我不会弃下夷光自己离去，昨天我已打算好了，我会以太子侍女的身份留在鸿的府邸，这样自比此时自由又可方便进宫，陪着夷光。忽然一个模糊的印象闪过我的脑海，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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