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为君故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吴王祭月。自入了八月后，宫里的人们便忙碌起来。而没有任何职位的我，本来还悠悠地吃点心，看门外人来人往的。结果被斛云姨一手提领到厨房，和小蝶一起帮忙弄祭祀时用的糕点等物。
　　我洗净手，正帮忙捏点心，忽然听到一个越音喊：“郑旦姐姐？”
　　回头一看，是庄离。明明只有十四五，上次分别之时还那样天真的，这次看到却给人成熟了许多的感觉。我倍感亲切地问：“庄离？你也过来干活了？现在怎么样？”
　　“我还好，和媪栖住在一起，虽说女御地位不高，也未再见吴王，可是生活倒还过的去。郑旦姐姐你怎么样？”
　　“我无名无份，这倒反而自由很多。东裳呢？”我忽然想东裳，她和我一起舞的剑，既然我如此受冷落，那么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我倒没见过，不过听媪栖说，上次见到姬夫人时，东裳在旁边，想来做了姬夫人的侍女了吧。”庄离想想说。
　　我想起上次见姬夫人时候她的蛮横不禁为东裳担心起来。忽然人群有些骚动，我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带了些人走进厨房。看他衣着华丽，想来不是宫人。我转头问小蝶：“小蝶，这是谁啊，怎么大家都这么激动啊？”
　　“主人，这是姬夫人的哥哥，伯太宰家的长子伯修，”小蝶看看周围的人说，“宫里的侍女觉得他长得好看又有势，太子虽也好看又有地位，奈何平日便冷言寡语不似他亲切，所以多是巴望着能让他从大王那里求出去吧。”
　　“啊，姬夫人的哥哥啊……”我看着长得还算可以的男子，父亲和妹妹都不怎么样，想来也不是好人，可惜了。
　　“虽说他家人不怎么样，不过伯修却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呢，”小蝶悄悄在我耳边说，“不过，主人，你都太子的人了，他再好也比不上太子啊。”
　　我无奈地装作没听到后面半句，继续盯着那个伯修看。他微笑着和斛云姨说着话，偶尔笑意更深，我一看，还是桃花眼。
　　我正看着美男，忽然听庄离道：“东裳？”
　　往门口一看，东裳急急地跑了进来，穿着淡绿衣衫，只扎了一个歪髻，她本就是个娴静的女子，如此简单的装扮反而越发地淡雅别致了。东裳跑到伯修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伯修就急忙走出去。庄离接着便喊：“东裳，东裳。”
　　东裳转身看到我们，瞬时眉眼笑开，走到我们这边，说：“你们在这里帮忙啊。幸好我帮夫人过来找司马，要不还见不到你们呢。”
　　夫人自然说的是姬夫人，司马应是伯修了，我有些好奇地问：“东裳，你怎么当了姬夫人的侍女了？”
　　“我本是没有封什么地位的，住了个小院，距离夫人的霜华殿很近，开始时因为不受宠又没有地位，所以连送饭的宫人都不怎么管我，让夫人知道了，就让我过去当了她的侍女，现在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了。”
　　“哦，这样啊。”我应和着，却惊奇着姬夫人竟还知道同情别人，不过，我非议她也只因那次她欺负了我，想来也是因为我去找夷光，而夷光抢了大王对她的宠爱的原因吧。
　　“你怎么样？也没封女御一类的吧。”东裳问。
　　我笑笑说：“还是那样，幸而认识了厨房的人所以也没饿到，虽住的简陋了些，不过我却乐得自由的。”
　　东裳点点头道：“那也好，我本就是我们那里一个望族中的侍女的，所以现在反而得心应手。想来你们以前做平民却比我好，不用因主人喜怒而担心，自由多了。”
　　我有些惊讶地说：“你以前是侍女？这么有气质，还会音律。”我以前还以为这么有气质的女孩子是哪家的小姐呢。
　　“呵呵，怎么，我们侍女就不能会音律不成？”东裳掩口笑道。
　　我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不怪你这么想，我们却也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哪有时间学音律什么的啊，”东裳眼望向窗外说，“我也是因为以前的主人本打算将我送人才让我学的音律的。”
　　我看着东裳，想来现在她这样反而好些，虽还是侍女，却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不会再那么命如草芥了。想来被越国选上，也是她争取的，毕竟此时奴隶是其主人的私有物，如若主人不同意她也去不了会稽，这倒有些像王昭君了，说不定东裳下辈子真是王昭君呢，想到这里我呵呵一笑。
　　“怎么了？”正和庄离说话的东裳看我笑问到。我还没回答，就听东裳说：“哎呀，我出来时间太长了，下次有空我再找你们吧。”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出去。
　　忙了一上午后，东西终于备全，我们这些在厨房帮忙的人也终于闲了下来。庄离因为是女御所以是要继续她在祭月中的工作，我没有地位，不用跟着去祭月，所以准备回住的地方休息。我刚和小蝶走出厨房，就听一个人喊：“前面的那两个。”我俩停了停，“对，就是你俩。”那人的声音说是男声太细了些，说是女生又太怪异了……阉人？我回头一看，微微有些胖的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估计就是了。此时的王宫中，只有很少的阉人，在越国时我都没有见过，这才第一次见到，当然，我亦不敢太表现出好奇，他们多是有罪之人，受如此刑罚却也很可怜。
　　我和小蝶走到那人面前，问：“不知你有何事？”想来他看我衣着虽不是什么地位高的人物，却也不是奴隶，所以立马态度温和了些说：“姑娘，我也不知您是哪位，不过，这祭月的队伍就要走了看，我还有宫中事物要忙，麻烦你将这占卜之物带过去，给伯司马就可以了。”说完，那人便将手中精致的盒子塞到我手中，匆匆离开。
　　刚刚听庄离说，祭月的人都等在厨房稍南的侧门呢，倒是不远，我便和小蝶一起往侧门走去。刚到侧门，便见长长的队伍排在宫外的街道上，我边打听便找，终于在队伍前端看到伯修，此时伯修正和鸿站于马车之前讨论。因周尚水德，故而二人此时皆着黑衣，偏偏气质不同，一个温和，一个冷峻，我脑海中浮现：一对玉人。
　　看到一对帅哥，我稍稍愣了愣，便走上去，行礼道：“太子殿下、伯大夫安。伯大夫，这是一个宫人让我给你捎来的占卜之物。”说完将盒子递给了伯修。
　　伯修接过盒子，露出修长莹润的双手，我还感叹着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时，只听伯修道：“真是有劳姑娘了。”说着向我微笑颔首。
　　我也忙乐呵呵地回礼，这才体会到什么叫温润如玉。顺口说道：“伯大夫不必客气。”
　　抬头看了看伯修，他亦看了看我，微微惊异地说：“未想宫中有如此佳人，竟未听说过。”
　　“这是越国进献的美女之一，不过一进宫就被冷落了。”只听鸿说到。伯修听了，微微变了变脸色，对鸿说：“难怪大王如今……他们倒真是用心啊。”
　　“哎。”鸿轻叹一声。
　　“鸿，伯修，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吴王？我微微吃了一惊，低头行礼。忽然，鸿挡到我身前，说：“父王，是宫人拿来占卜之物。”
　　过了一会儿，没听声音，我从鸿身后探头看了看，吴王已转身走了。鸿回头对我说：“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哦，好。”我点点头，刚要回去，只见伯修笑呵呵地说：“哎？太子，未想良玉有主了啊。”啥米？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伯修。
　　“呵呵，伯兄宫中的倾慕者不是也很多么？”纳尼？我瞪大眼睛转头看鸿。
　　“哈哈，太子取笑了。这个可不要乱说，否则我还真怕得个扰乱宫闱的罪名。再说了，若我得了如此佳人，即使闹出过罪名也是值了的。”
　　“伯兄，你也切勿声张才是。”
　　……
　　我看着两人，默想，珍惜生命，远离帅哥。为毛他俩说话这么皮笑肉不笑，还有，什么时候我又成了鸿的人了。果然，我这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是没法适应这黑暗的奴隶社会了。
　　作为炮灰级人物，我默默远离两男的强大气场，进了住处的院子才松了口气，这个地方真不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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