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作者: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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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何当归在同明殿前一动不动,已经连着跪了三日。一开始有些和她相熟的侍女还去劝劝她,然而何当归不为所动,只说是自己罪有应得。侍女们看她一意孤行,也就随她去了。大家来来往往,各自忙着手头的活儿,很快当何当归如空气一般。

      这日一早,武团儿起床开门,发现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正要去叫侍女扫雪,忽然想起何当归,连忙深一步浅一步跑向同明殿寝殿门口。绕过回廊,武团儿看见何当归赫然倒在雪中。于是赶忙叫了侍女过来,一边让人去请太医,一边指挥着把何当归抬回她的屋子。

      何当归睁开眼时,看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略一回神,就要挣扎着起来。武团儿听到动静,赶过来一把按住何当归:“你不要命了?好好躺着。”何当归强挣了一回,终究病中体弱,被武团儿按回了床铺。这时侍女把药端进来,武团儿接过坐在床边喂何当归喝药。何当归艰难咳了几声,说道:“多谢武姐姐了。”武团儿假意发怒,哼了一声说道:“你要真心感谢我就不要做那些没用的事情。本来……”顿了顿又说道,“想让陛下原谅你,有多少法子可用,偏偏选了毁自己身子这一招。你说,到最后受苦的是谁?别人跪着,那是挨罚,迫不得已。你倒好,自己上赶着要跪。平时瞧着你挺聪明,怎么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来?”何当归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我犯了大错,陛下不会原谅我了。”武团儿叹口气,悄声说道:“要我说,这事也不能全怪姑娘你。那薛怀义本来就是个疯和尚,什么事干不出来。”何当归苦笑着摇摇头,叹口气。

      在床上躺了两日,武曌始终没有露面。武团儿看着何当归茶饭不思的模样,感叹道:“陛下真是了不起,明明是个女人,可是却把你们这些姑娘迷得团团转。”何当归敛眉笑道:“我们?你是说我和上官姑娘?”武团儿笑道:“何止啊,还有好多呢。只不过大家知道的就是你和婉儿两个人。”何当归点点头:“理该如此。陛下本来就貌美,又以女子之身做了连男子都做不来的事。天下男女合该为她折腰。”武团儿又劝道:“无论如何,姑娘你也多保重自己些。连身子都没有了,你拿什么去爱陛下呢?”何当归嗯了一声,面上露出强忍尴尬的神色:“武姐姐,我有件为难事要求你。你若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也不必不好意思,权当我什么也没说。”武团儿点点头:“你尽管说。只要帮得上的忙,我一定帮。”何当归低着头不敢看武团儿的眼睛:“我想求姐姐帮我向陛下求情,让我见陛下一面。”武团儿沉吟,何当归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武姐姐就当我没说。是我太过分了。”武团儿却开口说道:“我会去和陛下说说看,但陛下肯不肯见你,我真的保证不了。”何当归喜极而泣,抓着武团儿的手连声道谢。

      武团儿起身去服侍武曌用午膳。看着武曌面色沉沉,索然无味地拨动桌上的菜肴,显然没有胃口吃饭。武团儿上前递上毛巾:“陛下,没有胃口就过会儿再吃吧,勉强吃下去对身子也不好。不如我陪陛下去园子里走走?”武曌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擦擦手,就起身往外走。武团儿把毛巾递给旁边侍立的侍女,跟着武曌出了门。

      雪后初晴,空气格外清新。两人沿着青砖路慢慢前行。忽然武曌的脚步停下来,看着前方。武团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那棵被上官婉儿从中砍断的连理木。武曌久久不语。武团儿小心说道:“陛下又想婉儿了?”武曌淡淡说道:“朕这半年身边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婉儿。婉儿虽然脾气有些大,可从来没给朕捅娄子。”武团儿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在说何姑娘?”武曌哼了一声。武团儿劝道:“陛下,团儿大胆说一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何姑娘。实在是那薛怀义太目中无人。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是连苏大人都忍不住要教训他一顿,更何况何姑娘不过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哪受得了他一见面就贱人贱人的叫。要我说,是这薛怀义居功自傲,仗着给陛下打过两场胜仗,就以为陛下离不了他,连明堂都敢烧。”武曌转头看着武团儿:“你为何替她做说客?是她蛊惑你来的?”武团儿笑着说道:“我好歹是跟着陛下二十多年的人了,怎么会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我是看着何姑娘确实对陛下一片真心,不想陛下错失才来劝的。若是以前,有婉儿陪着,我也不说了。只是,现在陛下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我看着何姑娘对陛下用心不在婉儿之下,所以劝陛下原谅何姑娘一回。婉儿以前有好几次惹陛下发火,陛下不也都原谅了么?何姑娘再做得不好,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陛下好歹给她一次机会吧?”

      武曌不接话,只是问道:“这连理木挨了那一斧头,还能活吗?”武团儿忙说道:“我回头就去找园丁去看看。依我的笨想法,这乃是祥瑞之物,不会那么容易就活不成的。”武曌轻轻叹口气:“人都不回来了,树活不活又有什么分别。不用管它了。反正婉儿已经让朕把这棵树赐给她了,还说什么没她允许连朕都不能碰。”说着就嘴角浮起笑意,“她不许咱们碰,咱们就别碰好了。由它去吧。”

      第二日半下午,武曌来到何当归的屋子。转过隔扇,看到何当归正坐在案前写字。这精气神蛮好的嘛。漫不经心的一步步走近,跟在身后的武团儿惊叫一声:“何姑娘,你在用什么写字?”武曌听了,眼睛不自觉向砚台一扫,红滟滟一片。定睛看那纸上的字,也是红色的。这……武团儿已经走到何当归身边,捋起她的袖子,左胳膊上用白布随意扎着,大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武团儿嗐一声:“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何当归也不说话,默默把袖子放下,拿起毛笔在砚台一蘸,继续写字。武团儿仔细一看,原来何当归在抄佛经。武团儿不知如何是好,起身看着武曌等她示下。

      武曌面无表情说道:“叫人给她包扎。”武团儿连忙出去了。武曌走到窗前坐到椅子上,看着何当归:“这种邀宠的伎俩都是朕当年玩剩下的,你就不必东施效颦了。”何当归笔一顿,纸上就落了一个红点。整张佛经白写了。何当归浑不在意,拿过一张纸继续写,嘴里说道:“我并非为陛下。当归只是自己于心不安,所以做些事情来安自己的心。”武曌笑道:“哦?做了这些,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何当归放下笔,抽抽噎噎说道:“当归无德无才,还能做什么呢?既不能给陛下拓土封疆,也不能给陛下再修一座明堂。现在更是连让陛下开心都做不到了。何当归本是无用之人,也只能做这些无用之事了。”

      这时武团儿领着太医来了,何当归忙忍住哭泣,让太医给她包扎伤口。等众人退下,武曌方说道:“过来吧。”何当归慢慢走过去。武曌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以后不要做这种没用的事。”何当归嗔道:“我是为陛下才受伤的,陛下难道一点都不心疼?”武曌笑道:“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是为了自己安心,不是为了朕。”何当归轻轻掐了一下武曌的胳膊,假意责怪:“陛下好没良心。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认错了,陛下一点都不领情。”武曌哈哈大笑。何当归伏到武曌肩上,伸手搂上她的脖子:“陛下,我已经写好一卷了。你让人拿到佛前烧了吧。”武曌嗯了一声,说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事,没得和自己身子过不去。”何当归半靠半坐在武曌身上,娇声抱怨:“还不是陛下狠心。不许我去见陛下,陛下又不来看我。跪在陛下寝殿前面,陛下只当看不见。除了这个法子,我还能想到什么?”武曌嘴角笑意浅浅。如花佳人倾心相许,万里江山尽归囊中。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

      九州池。画舫。

      太平公主伸手撩起帘子进入船舱,轻轻走进去。一座长达两米多的绣架摆在船舱中间。绕过绣架,何当归正站在绣架前飞针走线。感到身旁人影晃动,何当归转头看了一眼,便把绣花针向绸缎一插,微笑着行礼:“原来是太平公主驾到。当归不曾远迎,失礼了。”太平公主浑不在意,两手拢在袖子里走近花架看何当归的绣品:“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你嘴上说失礼,心里可未必觉得失礼。本公主见得口是心非的人多去了,不用再加你一个。你这是绣的什么图?”何当归不气不恼,恍若无事地回答:“是大周的《江山万里图》。”太平公主看那绣品有山有水,有树有花,没有三两个月功夫是绣不出来的。太平公主看得兴致盎然,回头问道:“原来何太医还会绣花。看你待我母亲如此用心,你不会假戏真做了吧?”何当归梨涡浅笑:“陛下待我一片真心,我自然也真心相待。”

      太平公主笑意淡去,看着何当归不说话。何当归转身去倒茶,一边说道:“公主多虑了,当归的心早就死了。如今站在你眼前的不过是具躯壳而已。不知公主今日专程前来可有要事?”太平公主踱到椅子前坐下,笑道:“听说那武承嗣只剩了一口气,如今不过是在数日子了。我专程为此事前来谢你。”何当归把茶放到几上,坐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大可不必。我并非为你。”太平公主挑挑眉:“然则此事确实对我有利。本公主喜欢恩怨分明。为了谢你出力,我今日特地送了两个男宠给母亲。听说我母亲最近对你颇为宠爱,想必你一定觉得压力很大吧。如果你还没喜欢上我母亲的话。”何当归转头盯着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末了说道:“公主既然不放心,那就送好了。”

      太平公主不接话头,闲闲说道:“何太医的下一步进展如何?”何当归摇摇头:“我本来看武团儿倾心李旦,劝她在你母亲面前告李旦谋反,好让李旦废为庶人。武团儿也可趁机雪中送炭,接近自己的意中人。谁知武团儿不同意,说宁可这么一直仰望你那八哥。”太平公主哦了一声:“我八哥居然还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更想不到,跟着我母亲这么多年的人居然还这么纯情。”说完便轻轻笑了两声。何当归叹了口气,说道:“武团儿待我不错。没有摸清她的品性就贸然行事,是我鲁莽了。然而,她已经对我生疑,只怕会在陛下面前对我不利。虽然对不住她,也只有下手了。”太平公主轻轻一拍手:“很好。看来你并未被母亲的荣宠迷了魂。”何当归轻哼一声:“不是只有你们这种生在绮罗丛中的人才能无视那些荣华富贵的。公主也别太把别人看小了。”

      太平公主咯咯笑着说道:“小看了何太医,是太平的不对。可要太平赔礼?”何当归不理她,顺着自己的思绪说道:“庐陵王远在房州,此事倒不容易下手。公主可有良策?”太平公主摇摇头:“七哥不动。”何当归诧异地看着她。太平公主继续说道:“若是大周有机会争夺皇位的人全不明不白的死了,只剩了我一个。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这不成了明摆着的事了么。本公主可没那么笨。我那七哥素来平庸,又对政事不上心。留着他好了。”何当归正要说话,太平公主看到窗外人影一闪,立刻喝道:“什么人?”站起身就往外走。何当归心中一凛,也紧跟着出了船舱。

      早有一人被太平公主的侍卫拿下,按在地上。原来是同明殿里的清夏。清夏看到太平公主出来,连忙磕头:“公主,我什么都没听见。公主饶命。”太平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既没胆量,又不聪明,就这点本事也想学人家做奸细?”随即对按着清夏的两个侍从说道:“淹死她。”站在后面的何当归忙阻止道:“她是陛下殿里的宫女。就这么杀了只怕掩盖不住。”太平公主忽然转头看着何当归,莫名笑了一下:“只有死人的嘴最严。你自可放心,我有法子遮掩过去。”

      清夏眼看着活不成了,就要大声呼救。然而尚未开口,一个侍从就伸手按了她喉咙一下。清夏的嘴大张着,然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太平公主一挥手,侍从倒提起清夏双脚,隔着船舷往水里一戳,过了一会儿再拎上来,探探鼻息,禀道:“公主,已经死了。”太平公主嗯了一声:“扔到水里吧。你们还退回去守着。”

      太平公主说完就拉着何当归回了船舱,只听见后面扑通一声。何当归已经从最初那一刹那的惊惧中恢复过来,看着太平公主问道:“不知公主刚刚说的法子是什么?”太平公主顺手把头上钗环拔下,笑道:“就是你啊。何太医初次侍奉我母亲就被留在身边做了女宠,想必自然有过人之处。太平虽然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过也很好奇何太医的手段。何太医不妨在太平身上展示一下。”这就是太平公主说的法子。装作与陛下的女宠偷情,不慎被清夏发现,于是杀人灭口。

      何当归怒极反笑:“我可是陛下的女宠。你和我欢好是在打陛下的脸。你难道忘了武承嗣了吗?”太平公主嘻嘻一笑:“如果母亲真的生气了,那是太平自作自受。太平绝不会埋怨何太医的。不过,母亲既然笑纳了我的男宠,想必也不好意思生气我碰碰她的女宠的。”何当归仍然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太平公主散了头发。太平公主看着何当归一动不动,冷笑着说道:“何太医,我既然能把那宋北川放出来,就能把他再送进去。何太医也是个聪明人,不用太平再费唇舌了吧。”

      何当归含恨上前。太平公主笑容满面,心里暗暗思量:这何当归诡计多端,留着实在是一大祸害。然而还有些事需要借她的手,现下还杀不得。幸好有宋北川这个人质。只要把宋北川捏在手里,任她何当归再歹毒也翻不过自己的手心。

      这两个人面上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心底却都在想如何置对方于死地。此情此景,也算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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