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薛怀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一群僧人吆吆喝喝跟在他后面。众人来到洛阳宫前。薛怀义手持马鞭指着大门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每天进宫面见皇上走过的大门。洛阳宫对别人来说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对我薛怀义，这就是我的家，就和白马寺一个样。我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谁也不敢拦我。”众僧人纷纷应和：“那是。咱大周谁不知道薛师是谁？那是神皇身边的第一红人。”薛怀义志得意满，随手一鞭，把马赶到大门前面。

　　门口侍卫认出是薛怀义，满脸堆笑小跑上前：“薛师，今日得闲进宫？”薛怀义正眼都不看他：“我今日带了一帮兄弟来给陛下演示阵法。你快把大门打开，少在这里废话。”侍卫心里一突，仍是笑道：“薛师有令，小人哪敢不从。只是这南衙……”薛怀义双眼一瞪：“怎么？我走不得？”侍卫点头如捣蒜：“走得走得。薛师当然走得。只是薛师的朋友个个骑马，又拿着棍棒，宫廷规矩，是不能进宫的。请薛师可怜可怜小的。让薛师的朋友下马，把棍棒放在这里吧。”薛怀义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老子和你说这么多已经是可怜你了，你倒蹭鼻子上脸了。赶紧滚过去把门打开。”侍卫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薛师饶命。骑马入宫是对神皇大不敬，这带着棍棒更是万万不能进宫的呀。请薛师和薛师的朋友下马入宫，把棍棒暂且放在这里。只要神皇谕旨一到，小人亲自把棍棒送到薛师面前。”

　　薛怀义想了一想，回头说道：“你们都下马吧。既然骑马进宫是对神皇不敬，咱们不能伤了神皇的体面。弟兄们的前程可都看神皇一句话呢。”众人纷纷下马。薛怀义自己也下了马。侍卫赶紧去牵马。薛怀义一把推开他：“赶紧开门。等我走了再来牵马。”侍卫赶忙跑回去开门。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不许开门。”众人都转头看去。一个身穿绯袍的中年男子在一帮侍从的簇拥下正往这里赶过来。侍卫认出是宰相苏良嗣，连忙跑过去：“苏大人。”苏良嗣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南衙是大臣们处理朝政的地方，何等尊贵。跟红顶白的东西，瞎了你的眼，什么人也往里面放。”薛怀义大怒，几步走上前，大声说道：“你说什么？”苏良嗣寸步不让：“你不过是个男宠，皇帝消遣的玩意儿而已。也配从南衙进宫。滚回你的北门去。”薛怀义就要去抓苏良嗣的前襟，苏良嗣身后侍从立刻拔剑挡在苏良嗣前面。薛怀义抓起看门的侍卫往远处一扔，转脸对苏良嗣笑道：“这南衙我今日进定了。我不但要进，还要比你苏大人先进。”转脸又吼道：“开门。”苏良嗣也跟着吼道：“你敢。”

　　守门侍卫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跑过去开门。薛怀义仰天长笑，大步走过去。苏良嗣大怒，喝道：“来人，给我按住打他，让他知道点规矩。”众僧人面面相觑，然而谁也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薛怀义被侍卫按在地上痛打一顿。苏良嗣一群人扬长而去后，众人才上前七手八脚把薛怀义抬走了。

　　回到白马寺，薛怀义越想越气。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哪里能让那群人得了便宜。现在倒好，让群下人打了一顿，以后大家肯定以为他的战功都是神皇无中生有给他添上去的。这些还好说，以后再打几场大仗就好了。可这苏良嗣……薛怀义咬牙切齿。不行，他要进宫，要让神皇处死这个混蛋。

　　同明殿大殿。武曌拿着信久久不发一言。跪在地上的青衣人一动也不敢动。“婉儿的身子可好了？”青衣人按照宋昭华的吩咐答道：“已经好了。”武曌冷笑一声。原来如此。翅膀硬了，要飞走了。“你下去吧。”

　　青衣人退下后，武曌拿起信在灯下细看。火漆完好。信根本没有打开。武曌又怒又恨，又一遍翻过信封看那几个字。“二心不同，难归一意。物色书之，各还本道。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各生欢喜，武曌喃喃着最后四个字。说得好潇洒。离开朕，你就那么开心吗？

　　武曌心中烦闷，忽然又听到薛怀义在外面大喊大叫。“来人。”武曌喝道。侍女连忙进去。“去告诉那个和尚。朕累了，不想见他。让他回去。”侍女正要出去，武曌又叫住她：“去给朕拿酒来。”

　　薛怀义站在门外大喊大叫：“陛下，你开门让我进去。陛下，我两次大败突厥，可你的大臣还是瞧不起我，还让人打我，你要给我做主。陛下，你快开门。”薛怀义用力在外面砸门。何当归吩咐站着的侍从：“陛下不是说了不用理他吗？都回去吧。”侍从连忙退下。薛怀义听到何当归的声音，高声怒骂：“你这个贱人。是你撺掇陛下不要见我的是不是？小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何当归微微笑道：“当归何德何能，能让陛下听当归的。不让你进门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早就烦你了，你不知道吗？”薛怀义怒道：“你放屁。我为陛下打败突厥，稳固大周江山，陛下怎么会烦我？”何当归一拍手：“是呀。你自己也知道，东西突厥都已经打败了，陛下的江山已经没有威胁了。你这个将军自然也就没用了。陛下本来就不喜欢你，只是看在你会打仗的份上敷衍你。现在你已经没用了，陛下还见你干嘛？”

　　薛怀义冷笑道：“你这个贱人。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你想挑拨离间，做梦去吧。”何当归着拿袖子覆在嘴上轻笑：“听说薛师今日想从南衙进宫，结果被苏大人打了一顿。呵呵呵，宫里都传遍了。陛下也听说了。陛下还说，这薛怀义真是不懂事。那南衙是宰相办公的地方，他不从他的北门进，跑那里去，可不是碰了一鼻子灰。你见了陛下可要再把这事和陛下说一遍，看看陛下怎么说，是不是我在说谎。”

　　薛怀义嘴里虽然还硬气，说着“你胡说，我不信”，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武曌明明白白和他说过前朝和后宫要分得清楚，而他选了男宠的位置就不能再想前朝了。何当归听到薛怀义气势低了些，看看周围并无侍从，趁热打铁说道：“薛怀义，你不过是个江湖上卖药的，陛下根本就看不上你，你死了那条心吧。你可知陛下为我做过什么？那武承嗣是她的亲侄子，大周的下一个继承人。可他失礼于我，对我动手动脚。陛下暗地里训斥了他一通，你看那武承嗣到现在都装病不敢上朝呢。”听了听那边没有动静，何当归也不知道薛怀义走了没有，正要转身，忽然听到衣袂摩擦大门的声音，停住继续说道：“薛怀义，你也别怨陛下。自古男尊女卑，这男子理应比女子强的。可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女人怀里当男宠，连我们都瞧不起你，更何况陛下。不过，我看你这么痴情，可怜你，告诉你一个消息。陛下三日后辰时要去明堂，看看守夜宴准备得如何了。你要想见陛下，可以在那里等着她。”

　　听到外面脚步声逐渐远去，何当归这才转身回寝殿。

　　侍女进来禀报：“何姑娘在外求见。”武曌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道：“朕不是说了吗？今夜谁都不见。让她回去。”侍女连忙退下。

　　武曌又喝了一杯酒。果然真正想留住的人是留不住的。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哪怕再给多少呵护多少宠爱，也暖不热这些人的心。也从不理解自己的苦衷和志向，只想着让自己顺着她们，做一个本分的女人。愚蠢的天真。

　　武曌正往酒杯里倒酒，眼角扫到一片衣角，抬头就要发怒，原来是何当归。她偎在柱子上，正看着武曌。看到武曌已经看到自己，何当归忙说道：“陛下，我不过去。我就看看你。”武曌挥挥手：“过来吧。”何当归来到武曌身边坐下，轻抚她的面颊：“陛下，酒多伤身，不要再喝了。”武曌嗯了一声，又喝了一杯。何当归咬咬嘴唇说道：“那我陪陛下喝吧。”武曌笑着倒了一杯酒递到何当归唇边。何当归皱眉喝下，立刻咳了两声，满脸飞红。

　　武曌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问道：“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何当归靠在武曌肩上：“陛下不开心，当归怎么睡得着？”武曌叹口气，把酒喝了下去。何当归忍不住说道：“陛下，如果是朝廷的事，我就不问了。要是后宫的事，陛下可以说给我听听。我虽然没什么主意，可是说出来可以让陛下心里舒服些。”武曌低头去看何当归，见她脉脉双眸正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

　　武曌手里转着酒杯，慢慢说道：“婉儿回信说她不回来了。”何当归心下一松，面上却是生气，坐起身子说道：“哦，原来是为了别的女人伤神。那陛下自己喝酒吧。当归要回去了。”武曌连忙拉住她：“别走。陪陪朕。”武曌在何当归面前一直是刚强果断的，从来没有如此软弱。何当归惊讶过甚，神色就没有掩盖住。武曌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何当归重新坐下问道：“陛下，你就那么喜欢上官姑娘吗？”武曌脸上更挂不住了，急忙否定：“哪里。只是婉儿是我看着她从小长大的，现在她说不回来了，心里当然放不下。婉儿虽说是我的女宠，可也不单单是女宠。有时候也把她当女儿看待的。那孩子傻里傻气的，也不会照顾自己，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放心。”何当归哼一声：“陛下真是情深意重，连自称朕都忘了。可惜，上官姑娘已经不打算回来了。陛下要实在舍不得，就出宫追回来好了。”

　　武曌摇摇头：“你不知道婉儿那个人。她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和她赔了好几次不是，可她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一句。她这次是真的恨上我了。”何当归幽幽说道：“陛下还是去找上官姑娘吧。当归离开陛下好了，就让上官姑娘当陛下唯一的女宠。”武曌放下酒杯，抱住何当归倒在地毯上躺着：“当归，婉儿想要的不是唯一的女宠，她要朕废了这三千后宫，只留她一个。”何当归惊呼：“她要独宠？”武曌嗯了一声。何当归摇摇头：“这怎么成？陛下英明神武……再说自古以来哪有皇帝不要后宫的。”武曌长吁一口气：“是啊，所以朕注定留不住她。”何当归侧身躺在武曌怀里，低声问道：“陛下，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像上官姑娘这么多？”武曌笑道：“朕现在就很喜欢你。”何当归轻轻锤了一下武曌的胳膊：“陛下少骗人。陛下你知道吗？侍寝的时候，每次我起夜，你都说一句，婉儿，要喝水吗？你都不看看你身边躺着的是谁。”武曌笑道：“朕不是故意气你的。这么多年和婉儿在一起，朕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以后就好了。”何当归笑笑，扶起武曌朝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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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儿在树下坐着，看着房氏慢慢走近坐下，问道：“秦太医他们走了？”房氏点点头：“嗯。”上官婉儿笑道：“刚刚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段日子你每天都给我熬骨头汤喝。贵府的母鸡都到我肚子里了吧。”房氏抿嘴一笑：“只要婉儿的腿能好，几只鸡不算什么。”其实府里的鸡早就宰光了，房氏是拿自己的首饰换了银子，买了鸡给上官婉儿炖汤喝。上官婉儿又问道：“今日怎么没有看见顺儿？”自从上官婉儿和房氏的儿子李光顺熟了之后，李光顺每日都来帮着房氏扶上官婉儿锻炼膝盖。然而今日一直没有看到李光顺的身影。

　　房氏笑着说道：“顺儿说每日让他的上官姑姑喝鸡汤，上官姑姑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腻了。他今日一大早起来，帮着韩伯把菜从地窖拿出来，就去河里捉鱼去了。”上官婉儿哎呦一声：“大冬天的，房姐姐你怎么就让他去了？我每日喝鸡汤已经很好了，不用再费心了。我没有腻。”房氏笑着说道：“不怕的，他以前也这样，没事的。我猜啊，他是在讨好你，让你多教他怎么做那些木头鸟、木头人什么的。这孩子就喜欢玩。”上官婉儿曾经在同明殿的书库中找到一些古籍，其中有几本是讲述木工的。当时看过觉得新奇，过后也没当回事。眼下上官婉儿腿不能动，闲极无聊，有一次在锻炼膝盖的时候看着那些木凳忽然就想起那些书。于是让房氏给她找来一堆木头，自己在房里钻研。几经试验，还真做出来几个。那些木鸟让李光顺看见了，大为惊奇，于是缠着上官婉儿也教他。

　　上官婉儿嗯了一声，说道：“房姐姐，我瞧你似乎也不大催着顺儿读书练剑。他整日学这些，你不怕耽搁他吗？”房氏笑道：“顺儿的身份，你也知道的，很让皇上忌讳。若是平平常常的，没什么大能耐，皇上或许也就放过他了。若是读书练剑，我怕皇上不放心。我只盼着顺儿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上官婉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冬天的太阳暖和又不热烈，透过树木斑驳地洒在两个人身上。上官婉儿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房氏看她眯起眼睛，笑道：“我扶你回去吧，在床上躺着舒服一点。”上官婉儿摇摇头：“我不想呆在屋里。”房氏想了一下说道：“这样，我把躺椅搬出来，你在躺椅上躺着如何？”上官婉儿点点头：“好。”

　　房氏在树下摆好躺椅后，上官婉儿躺上去，皱了皱眉。房氏连忙问：“不舒服吗？”上官婉儿嗯了一声：“硌得慌。”“那我去拿褥子来。”房氏说着就要转身，上官婉儿拉住她：“你也躺下，让我靠着就好了。”房氏的脸腾得红起来，看了看上官婉儿，还是依言过去了。上官婉儿靠在房氏肩上，闭着眼睛说道：“房姐姐，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何必待我这么好？”房氏看着自己的指头，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况且当年我有对不住婉儿的地方，想补偿一下婉儿。”上官婉儿笑着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房氏嗯了一声。

　　一阵阵暖风拂过脸面十分惬意，房氏渐渐也有点朦胧。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李光顺的声音：“母亲，我回来了。”房氏猛地惊醒，赶忙从躺椅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李光顺看房氏慌里慌张的样子，诧异地问道：“母亲，你怎么了？”房氏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李光顺举了一下手中的盆子：“我捉完鱼，顺路去山上摘了些果子回来，给你和上官姑姑吃。我已经洗过了。”李光顺把盆子递到房氏手中，笑嘻嘻说道：“我去和韩伯韩妈吃果子了。”又对上官婉儿说道：“上官姑姑，我先过去了。”上官婉儿笑着点点头。李光顺做了个鬼脸走开了。

　　房氏转身在躺椅上坐下，递给上官婉儿一颗果子：“婉儿，尝尝看好不好吃。”上官婉儿接过放进嘴里：“很好吃。”房氏笑道：“婉儿从前在宫里呆过，世上有什么好东西都尝过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只是土生土长，尝个新鲜。”上官婉儿坐直了身子，握住房氏的手：“我吃的不是果子，是人的心意。山珍海味虽然稀奇，若是没有心意，在我眼里和普通吃食也没什么区别。”房氏脸上红霞刚下去便又蹿了上来，忙掩饰着用另一只手去把鬓发捋到耳后。

　　上官婉儿看了看房氏说道：“秦太医走之前告诉我，明年开春，我的膝盖就大好了。我那时就可以像常人一样走路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叨扰房姐姐一两个月。”房氏正把一颗果子放进嘴里，闻言惊道：“你要走吗？”上官婉儿点点头：“我不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在这里住一辈子的道理。腿好了也就没有理由再住下去了。……”上官婉儿还在絮絮的说，然而房氏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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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曌睡到半夜，门外忽然有侍女急促的拍门声：“陛下。陛下。”半夜敲门，这是多年未有之事。武曌立刻起身开门：“何事？”侍女回道：“明堂有人来报，薛师……他放了一把火把明堂烧了。”武曌一边吩咐侍女备马，一边回去穿衣。何当归迷迷糊糊看到武曌在穿衣，忙起身问道：“陛下，发生何事？”武曌挥挥手：“无事，你睡你的。”

　　走出同明殿门口，武曌心头一凉。原来巍然矗立的明堂正在熊熊燃烧，映得半夜的天空亮得如同白昼。武曌一口气堵在胸腔，闭了下眼睛，仍然翻身上马，朝明堂奔去。

　　未到明堂跟前便灼浪逼人，骏马踢踢踏踏不肯再往前走。武曌下马，继续往前走。随后跟来的宋昭华忙拦住武曌：“陛下，前面危险。”武曌不发一言，仰头看着火光冲天的明堂。这是她视为皇帝威严和大周国运的明堂，她即将在里面举行登基后第一场守夜宴的明堂，她将来要在里面布政理事、祭祀祖宗的明堂。这是她耗尽国库钱粮，不惜在史册上留下挥霍罪名修成的明堂。建成不到一月便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殆尽。火光下，武曌的眼睛愈发明亮，只听她说道：“昭华，立刻去找薛怀义，就地格杀。尸首火烧。把骨灰撒在白马寺门口。朕要他受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超生。”宋昭华答声是，立刻起身离开。

　　武曌回到同明殿大殿，把自己关在殿内，将所有器物砸得粉碎。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侍女们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天蒙蒙亮，宋昭华来到同明殿外求见。

　　武曌在一片狼藉中屹立：“朕不想见他。他有什么话留到地下去和阎王说吧。”宋昭华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他说这是李淳风的遗言，事关大周国运。”武曌冷笑一声：“就算他舌灿莲花，令顽石点头，朕也非要他死不可。”

　　宋昭华在前面带路，武曌在侍卫簇拥下来到一间屋子里。薛怀义身上斑斑血迹，被麻绳绑在地上。看到武曌进门，薛怀义哈哈大笑：“你果然只关心你的皇帝宝座和你的大周王朝。我若是不说事关国运，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吧。”武曌面无表情，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朕自问待你不薄。你落得如此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薛怀义怒道：“好一句待我不薄。我因为给你做男宠受尽侮辱，你全当笑话。我为你立下汗马功劳，可你让我和一堆无用之人争风吃醋。这就是你的待我不薄？”武曌冷冷说道：“朕说过，你可以选做将军还是做男宠。是你自己选了做男宠的，怨不得朕。”薛怀义冷笑连连：“陛下，你以为我真的傻吗？你让我带二十多个将军去战场，不就是想让他们取代我吗？我根本没得选。”武曌一阵好笑：“难道你让朕把大周的万里江山寄托到你薛怀义一人身上吗？若有闪失，你拿什么赔给朕？”薛怀义摇摇头：“你根本不相信我。”
　　武曌不耐烦和他东拉西扯，冷冷问道：“你不是说李淳风有遗言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说？”薛怀义双目尽是失望之色：“何当归那个贱人说得没错，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武曌眼睛一闪，漫不经心说道：“你若再这么遮遮掩掩的，朕也不想听了。你自己烂在肚子里吧。”薛怀义笑道：“我当然要说，只怕陛下您听了要睡不着了。”

　　武曌笑着说道：“朕还没碰到有什么事让朕睡不着的。你倒是说说看。”薛怀义看着武曌说道：“陛下应该记得，我献给陛下的破突厥七策的书吧？那不是我写的，是我师父写的。”武曌点点头：“原来如此。朕一直奇怪，你不过是街上卖药的，怎么能写出如此精妙的书来。不过，能把书中七策发挥得如此之好，也算是很有本事了。”薛怀义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么，陛下一定看到那本书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那是我撕掉的。那上面就写着师父的遗言，陛下的大周的国运。”武曌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问道：“那上面写了什么？”薛怀义一字一顿说道：“女主武氏，一代而亡。”

　　武曌猛然抬头看着薛怀义。薛怀义哈哈大笑：“你费尽心机建立的大周只有一代。神皇陛下，你还是向老天爷祈福，让他保佑你真的能活万岁万万岁吧。”武曌站起身走出去，经过宋昭华身边时，停了一下说道：“杀了他。”

　　回到同明殿，殿里已然打扫得干干净净，架上器物一应俱全。清晨的狼藉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武曌转头吩咐：“带何当归来见朕。”

　　何当归进殿后，来到武曌身边坐下：“陛下叫我可有要事？”武曌看着她一脸乖巧，突然伸手捏住她下巴：“你对薛怀义说了什么？”何当归满脸惊惶：“我看陛下把他关在外面，不让他进殿，就……就嘲笑了他一番。没有别的。”“没有别的？你还想要什么别的？”武曌用力把何当归甩到地上：“他因为你的三言两语烧了朕的明堂。”何当归大惊，立刻蹭到武曌身前：“陛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就是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他会去烧明堂。”

　　武曌又捏住何当归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刚才那一甩，武媚娘的指甲划过何当归的脸，留下五道清晰的血印子。“三言两语就杀了朕一个将军。何当归，你一点都不柔弱。朕小看了你。”何当归哭着在地上磕头不止：“陛下，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气他每次见面都叫我贱人，所以嘲笑他出出气。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去烧明堂啊。陛下。”

　　武曌看着不停磕头的何当归，神色难辨，最后还是说道：“你下去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要来见朕。”何当归大惊失色，抬头看着武曌。武曌把头扭向窗户，面无表情。何当归看不可挽回，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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