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洛阳。九州池。

　　武家和李家的子孙沿着武曌左右手依次入席。待武曌坐下后，众人也跟着坐下。这次的聚会是太平公主鼓动武曌举行的。武曌既是武家的女儿，又是李家的媳妇，和武李两家都有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现在她登基为帝，更不想看着武李两家水火不容。这时太平公主入宫适时提了个主意：以武曌的名义让武李两家的人时常聚到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就算以后撕破脸了，总算见面三分情，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武曌虽不信，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于是，这日，武李两家的子孙都应诏来九州池赴宴。

　　歌功颂德。觥筹交错。嬉笑怒骂。看着众人在喝了几杯酒后不再像之前紧绷着脸，武曌终于有点欣慰。“陛下，别只顾着看别人。您也吃些东西。”何当归一手拉着袖子，一手给武曌的碟子里夹菜。武曌点点头：“当归，这是家宴。你不用太拘束，就当成自己家里人吃饭。”何当归笑着应了一声：“是。”帝王家能和普通人家一样吗？至少自己家里是不用对父亲母亲说那些恭维话的。

　　何当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席中各人。皇嗣李旦，面庞白皙而棱角分明，浓眉挺鼻，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散发出温柔的光芒。团儿在为他倒酒的时候，他转身微微点头，嘴里说着什么，又微笑着转身，一举一动彰示着高贵与优雅。太平公主一头乌发盘在脑后露出高高的额头，头上正中插着贴翠华胜，几支金簪斜斜插在发间，翠绿长裙映衬她的肌肤洁白如玉。太平公主一边听着旁边刘妃说什么一边用勺子轻轻搅和着粥饭，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容。似乎感受到何当归的目光，太平公主抬眼看了何当归一眼。何当归立刻移开目光，却又对上魏王武承嗣的眼睛。武承嗣也朝她一笑，何当归只好低头装作喝酒。武曌给何当归夹了一筷子菜：“当归，怎么半天都不动筷子？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吃食不合胃口？”何当归连忙笑道：“没有，当归很喜欢吃。”

　　吃了几筷子，何当归又为武曌倒了一杯酒。一错眼，团儿又在给皇嗣倒酒。这可不合规矩。团儿本是武曌的女官，若无武曌命令，不可轻离武曌身边去服侍别人的，别人也不敢用她。看皇嗣的脸色已经有些勉强，可团儿还人如其名高兴成一团，给皇嗣倒酒。等皇嗣转过身，团儿仍然看着皇嗣，舍不得离开。原来如此。何当归笑笑别开眼，只做不知。武曌看何当归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一双眼睛乱飘，半真半假嗔道：“当归看了满座青年公子哥觉得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无聊了？”何当归吓了一跳，起身就要跪下，武曌忙拉住她。何当归低头请罪：“当归不敢。当归只是小家子出来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所以一时失态。请陛下恕罪。”众人都停箸看着她们。武曌哈哈大笑：“不妨事。朕只是和当归开个玩笑。当归胆子太小，一句玩笑也开不起。”说完又拉何当归坐下，端起自己的酒杯喂何当归喝酒，“好了，都是朕不对。朕给您赔不是，半杯薄酒聊表歉意。”何当归惶恐更甚，连称不敢。然而武曌硬是把酒杯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下去。武曌此举大大缓和了席间气氛。众人随着活跃起来，笑闹声逐渐变大。

　　何当归慢慢觉得脸颊发烧，就向武曌告醉：“陛下，当归头晕得很，怕在大家面前失仪，让陛下蒙羞。当归先退下了。”武曌看了何当归一眼，两颊飞霞，显是不胜酒力，笑着说道：“不过喂你半杯酒，怎么就这样了？好了，快回去歇着吧。”

　　回到同明殿侧殿，何当归倒茶漱口，又拿毛巾蘸了水擦了一下脸，便在案前坐下。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心烦意乱，遂起身准备去园里散心。一开门，太平公主正站在门前，脸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何当归慌忙行礼：“当归参见公主。”太平公主随意一挥：“起来吧。”自己径直走进屋里。何当归不喜别人进她的屋子，武曌拨给她的人她一个也没用，只让她们在别的屋子和院子活动。然而太平是大唐公主，她再不喜也只能忍着。

　　“何太医，你应该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吧？”太平公主在堂前坐下，看着何当归，声音和煦如春风，然而话里话外别有深意。何当归小心答道：“公主想怎么称呼当归都可以，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只要公主喜欢。”“哦？”太平公主随手端起何当归奉上的茶，轻轻啜了一口：“当归，你让我想起母亲殿里的一名宫女，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她的名字叫宋南溪。”何当归笑笑：“我不认识。我认识的陛下殿里的宫女不多。”太平公主笑了笑，继续说道：“前几日我听说宋南溪有个兄弟叫宋北川的，在街上和人打架，不小心杀了人，过不了几日就问斩了。可怜这宋南溪一家，父母早早去世，女儿早死，剩下一个兄弟也活不了多久了。”

　　太平公主停了停，看着何当归仍是毫无动静，便起身往外走：“我原先还以为你认识宋南溪，特地过来和你说这个消息。既然你不认识，那就不用多管了。”何当归猛一转身，看着太平公主打开门就要出去，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公主请留步。”太平公主早有预料一般笑笑，转身看着她。何当归盈盈跪下：“当归知错，任凭公主责罚。还请公主放过北川。”太平公主扶起何当归：“那宋北川确实杀了人，不是我陷害他。不过我确实能救他一命。”何当归又要跪下，太平公主手上用力不让她跪：“我找何太医是有事相商。我不是母亲，没有怜香惜玉的脾气。何太医不要跪错人了。”

　　何当归换了冷静面容：“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太平公主笑着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你。”何当归不答，只看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继续说道：“我有何吩咐就看你在母亲身边意欲何为了？”何当归仍旧不说话。太平公主的笑容也淡下来：“何太医，你这样子我可没办法去救宋北川。”何当归一咬嘴唇，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太平公主一扬眉：“我猜得不错。不过，我觉得有更好的法子。”

　　何当归也放松下来：“哦？不知公主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太平公主一字一句说道：“让她亲手把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杀掉，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何当归冷笑一声：“你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大周的唯一公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太平公主轻笑：“你不明白么？自然是为了先驸马。”何当归缓缓摇头：“那不过是原因之一吧。公主府门客济济一堂，大有孟尝君之风。只怕太平公主别有他图吧。”说着嘴角慢慢扬起浅笑，“公主，陛下偶尔会留中一些折子。我偶尔恰好去侍奉陛下，恰好看到那些折子。公主既然去救北川，我也知恩图报，劝公主韬光隐晦些，凡事不用太急功近利了。”笑容又逐渐凝固，“武媚娘我是非杀不可。不过公主的建议也不错，先让她杀光自己的亲人，再要了她自己的命。”

　　太平公主叹道：“那这就叫我为难了。我到底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杀她呢？”何当归冷冷答道：“当归事成之后就会追随南溪于地下，公主不必担心什么。”太平公主走到何当归面前，笑着摸摸她的脸：“原来是个冷美人。每日做小伏低辛苦你了。”何当归一撇脸，躲开太平公主的手。太平公主收回手，说道：“有什么消息可让可儿告诉我。”

　　太平公主正要出门，何当归又出声：“当归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让公主发现当归的？”太平公主笑道：“何太医，你对我母亲的爱演得不太像。我母亲精明过人，你能骗过她，只是占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的便宜。”待太平公主出门，何当归瘫坐到地上。差一点就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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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义从同明殿退下，正沿着走廊向宫外走，看到何当归正站在柱子旁边看院子里的菊花。薛怀义轻蔑一笑，迎上去说道：“何太医好兴致。”何当归转头看看薛怀义：“秋高气爽正是菊花开的时候，薛师如得空也可以同赏。”“我可没何太医那么闲。我刚从陛下那里领了圣旨，”薛怀义把托着圣旨的手往上抬了抬，“陛下封我为行军大总管，又派我去打突厥呢。我这里忙得团团转，哪能像何太医那样舒舒服服只管看看花玩玩鸟过日子呢？”何当归微笑着点头：“不错。当归是很悠闲，可这悠闲是陛下赐予我的。我是大周陛下的唯一女宠，自然不用像薛师那般到处建功立业讨陛下欢心。薛师就不同了。陛下的男宠可不止薛师一个，况且薛师的长相也差强人意，听说薛师以前是江湖上卖膏药的，想必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和别的男人比只怕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薛师又想躲在陛下的石榴裙下过日子，自然得拿出二两本事来的。”看着薛怀义益发不好的脸色，继续说道：“薛师可知几日前陛下在九州池设宴，为何带我而不带别人，就因为男宠太多了，选谁不选谁都不好。哪如选我，大周的唯一女宠，当仁不让。我在这里预祝薛师旗开得胜，这次再打个大胜仗回来，陛下就会高看薛师一眼了。”薛怀义冷哼一声：“何太医别太得意。等我打了胜仗回来，便要陛下把你们这些没用的男男女女全赶出宫去。何太医趁我还没回来，还是先想好自己的后路吧。”说完也不待何当归说话，甩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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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背着上官婉儿一路走到洞穴，轻手轻脚把她放在树枝铺成的床上。虽然阿依已经尽可能平稳走路，然而上官婉儿腿伤太重，稍一动便钻心的疼。等她躺到树枝上时，已是脸色惨白，冷汗出了好几身。阿依看到上官婉儿把嘴唇都咬破了，想来她一路默不作声，不知忍了多少痛，心疼地责怪道：“不是让你痛了就喊出来么？”上官婉儿虚弱地摇摇头：“已经比正骨的时候轻多了。我没事。你歇一下吧。”阿依轻轻捋了捋上官婉儿额前已经湿透的碎发，说道：“我知道一些草药可以治腿伤。我去找找看，你先躺着。我把吃的和水都放旁边，你饿了渴了伸手就能够到。”上官婉儿点点头，感激又愧疚：“多谢你，阿依。”阿依摆摆手：“谢什么。这都是我做惯了的。我们草原上没那么多大夫，都是自己找草药涂，只不过草原上牲畜多，所以大家都知道怎么治骨头上的伤。”说完又伸伸舌头，“婉儿，我不是说你是牲畜。”上官婉儿笑笑：“我知道。”

　　等阿依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些草。阿依一边把草放在石头上捣，一边说道：“有几种药草找不到。婉儿，你先敷着这些。如果不管用，我就去镇子里买药。”上官婉儿嗯了一声。一会儿之后，阿依把捣碎的药草用手捧着铺到上官婉儿的膝盖上，盖上从衣裳上撕下来布，拿木棍固定住系好。完事后，自己长舒了一口气，问上官婉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上官婉儿笑着说道：“凉凉的，好多了。”阿依哼一声：“你要再不告诉我实话，疼的是你自己。”连着忙活了两三日，阿依早已身困体乏。现在四下无事，这才放心在另外一边的树枝上和衣睡下。

　　一连两日，阿依都在外面找草药、打野物，陪着上官婉儿养伤。“这样不行。”阿依放下上官婉儿的手腕说道。上官婉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的内伤不喝药好不了。敷在腿上的药少了几种，我看你的腿伤也恢复得很慢。再说，总吃肉也不行。这样，我去镇子上买些米和菜，把药买齐了。”阿依走到洞口又退回来，往上官婉儿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我这次走开的时间长，你自己多加小心。”上官婉儿点点头：“若是碰到陛下的人，你自己逃命去吧，不用管我。”阿依笑道：“婉儿，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

　　阿依走后，上官婉儿呆呆地看着洞顶。照眼下的情形，若是身上的伤好了，便会被阿依带到突厥，那是万万不可的。若是一直不好，陛下的人迟早会找过来。不过陛下的人应该不敢强迫自己回洛阳。那么，还是让伤势恢复地慢一些才对。正沉思间，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不及多想，高声问道：“外面是谁？”只听外面那人答道：“上官姑娘，我们是宋先生派来救姑娘的。我们现在能进洞里吗？”来得好快。上官婉儿回道：“进来吧。”

　　五六个蓝衣人走进洞里。领头那人拱拱手，说道：“姑娘，那女魔头出了山，好像去镇上了。我们这就带姑娘走。”上官婉儿忙问道：“你们要带我回洛阳吗？”领头那人回道：“是。”上官婉儿摇摇头：“我身上和腿上都受了伤，动不了。不能回洛阳。”领头那人转头吩咐：“百灵，你来看一下姑娘的伤势。其他人跟我去洞口。”一个女子走过来蹲下，探了探上官婉儿的脉息，又看了一下她的双腿，起身走到洞口：“姑娘身上的伤很重，不宜长途跋涉。”过了片刻，只听刚刚那人说道：“太子府有我们的人。我们去那里。你背着姑娘。”

　　刚刚那群人又过来，两人把上官婉儿扶到那个叫百灵的女子的背上。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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