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上官婉儿下了马车，谢过送她回观的雪梅和车夫，便转身朝观里走去。这时天色已暗，幸好道观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上官婉儿深深呼吸几下让脑子清醒一点，借着光，朝观里走去。

　　推开房门，发现鱼玄机正在案前坐着。难道自己走错了房间？上官婉儿看看房里的摆设，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婉儿，你回来了。”鱼玄机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身来。

　　“鱼姐姐。”上官婉儿确认了是自己的房间，便走了进来，在案边坐下。

　　“你喝酒了？”鱼玄机闻到上官婉儿身上有淡淡酒香，再看她面色酡红，忍不住责备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随便和人喝酒？”

　　上官婉儿笑嘻嘻地枕着手掌看她：“人家今日开心嘛，又闻着那酒好香，就喝了几杯。鱼姐姐，你知道吗？原来那些当官人家的家眷们，有的是可以进宫看太后的。今日宴会上，我见到一个什么夫人，她就领过太后的赐宴。”

　　鱼玄机看着上官婉儿发间似乎多了一支发簪，便伸手取下，原来是一支绿玉蝴蝶簪。上官婉儿嫣然一笑：“挺好看的吧？这就是那个什么夫人送给我的。今日在宴上比诗，大家要在一炷香里写好一首七律。我写了三首，那个夫人说我写得哪首都比她们好，就把这只簪子赏给我了。”

　　鱼玄机听着上官婉儿一口一个那个夫人，言语之中为了那个夫人的赏识颇为得意，不禁大为皱眉，随手把簪子插回她发间，淡淡问道：“你很为你的诗被她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看中了而高兴？你很喜欢替她们捉刀收她们的钱是不是？”

　　上官婉儿努力想了想，又笑起来：“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写几句诗。能靠着写诗活下去，我很开心。我真怕要靠你一辈子。不过嘛，”上官婉儿嘴边扬起笑涡，“我以后要更多地给她们写诗，让更多的夫人们知道我。我想，她们若是都知道我了，进宫见太后的时候也许会提起我呢。”

　　让太后知道？鱼玄机心头一跳，想起上官婉儿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侍婢，灵光乍现，然而又觉得难以置信。她伸手拿过案上的画卷，打开指着上面的画像问上官婉儿：“婉儿，你画的这人是谁？”

　　上官婉儿直起身子看了看。那是她这几日来一直在描摹的武媚娘的画像。今日韩夫人突然来观里请她去赴宴，她来不及收起来，便搁到了架子上。换了往日，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上官婉儿早就惊慌失措了，然而今日多喝了几杯酒，又一向觉得鱼玄机豪放旷达不拘礼俗，将谨慎之心去了好几分。上官婉儿只是觉得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腮，说道：“哎呦，被你看见啦。”

　　画像上的人云鬓高耸，金钗华钿点缀其间，显见得是个妇人，只不过看起来年纪比较大就是了。鱼玄机慢慢读出画像旁边的题诗：“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婉儿，你写的是谁？”这明明白白是首情诗，可是画像又是名妇人……没想到上官婉儿看起来拘泥守旧，心里竟比她还奔放，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上官婉儿笑嘻嘻地，欲说不说，看着鱼玄机盯着她一言不发，大概是逃不过去了，只好承认：“是太后啦。”

　　什么？！鱼玄机惊讶地目瞪口呆。就算她平日藐视礼俗，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消化这么惊世骇俗的恋情。“婉儿，太后她已过了耳顺之年了吧。你怎么会……”鱼玄机说不下去了。

　　上官婉儿听若未闻，笑容也淡了下来手指轻轻抚着画像幽幽说道：“我喜欢她不奇怪。她对我太好，我离不开她是很自然的事。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选中我，我对她什么用也没有，只会惹她生气。我也不知道她还想不想见我。”说到最后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她今晚虽下定决心要让她的诗在那些女眷中间流传，可到底能不能引起武媚娘注意，武媚娘会不会再见她，她心里没有底。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官婉儿面对那些高门女眷的索诗来者不拒，笑脸盈盈地迎来送往。渐渐地，洛阳城的女眷聚会都在谈论这个下笔千言文不加点的女子，上官婉儿一时声名鹊起风头无两。

　　“这些都是婉儿写的？”武媚娘看着案上厚厚几沓诗稿，兴致勃勃地问宋昭华。她知道上官婉儿爱写诗，可是短短两个月写这么多，嗯，不枉上官家的血脉。

　　“是，太后。在数日前长广长公主举行的桃花会上，上官婉儿在一炷香内写了两首七律三首绝句，长公主对她甚是称赞，说她是洛阳第一才女。”宋昭华虽对上官婉儿颇多不满，然而在拿到那些诗稿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上官婉儿虽然对政论一窍不通，然而也确有几分才气。

　　武媚娘随手拿起一沓，一路翻过去，不由失声笑了起来。那是首赏花诗，“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这分明是情诗么。再翻几页，这首是写柳絮的，“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

　　看来小姑娘长大了，一首首都绕不开情字。武媚娘心里好笑，放下诗稿说道：“第一才女？看来婉儿在宫外过得很开心么。”又问道，“她现在还在道观里，和那道姑一起？”

　　鱼玄机哪里是道姑了。宋昭华微微笑笑，也知道武媚娘此问何意，回禀道：“是。那鱼玄机认识不少才子，经常带着上官婉儿和那些才子们作诗酬唱。虽然有诸多才子对上官婉儿示意，上官婉儿并未与任何人亲近。”

　　武媚娘点点头，看来婉儿虽然终日和那些放荡不羁的男女在一块，却还是很乖的嘛。不过，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昭华，你去和刘娘找些麝香之物，让人设法每日放到婉儿的饮食中。”

　　宋昭华眼睛一跳，躬身答道：“是。”

　　洛阳城的六月，骄阳似火，草木葳蕤。鱼玄机被道观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扰得心烦气躁，遂拉了上官婉儿和一众才子去河边玩。众人沿着河边嬉笑打闹，只有崔湜和上官婉儿两个人坐在树下一块大石上闲聊。

　　“太后近日动作频频，把大唐的旗帜改成了金色，东都也改名了，现在叫神都，六部的名字也改了，按着《周礼》叫做什么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前几日还大赦天下，下了求贤令。对了，现在太后不自称哀家了，她在奏章里叫自己是‘朕’。”崔湜滔滔不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官婉儿头晕目眩，无词以对。武媚娘以前对于她是不可捉摸的，她从来也不知道武媚娘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接受她给的一切。现在，她是知道了，却觉得两人更加遥远了。谋朝篡位！天后是女人啊，怎么会想到当皇帝的。若是……上官婉儿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婉儿，朝廷上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太后无论作何打算，都是那帮大臣的事，咱们有一日且乐一日，管他那么多呢。咱们别尽在树下呆着，去河边吹吹风吧。”崔湜说着便站起来，上官婉儿也只得随他往河边走。

　　崔湜一边走一边拿着扇子轻轻敲手心：“婉儿，那日玄机拿了你的诗来，我才知道你锦心绣口，写得一首好诗。昨日我偶然吟得几句，我念给你听听，还请你不吝赐教。”说罢，崔湜凝神想了想，吟道，“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鸳衾夜凝思，龙镜晓含情。忆梦残灯落，离魂暗马惊。可怜朝与暮，楼上独盈盈。”

　　上官婉儿点点头：“此诗说尽了思妇的天涯守望。只是崔公子既是男子，如何这般明了女子的心思。”上林苑，上林苑，那是她从前经常去的地方啊。

　　崔湜笑了笑：“若是动了真情，男子和女子无甚分别。”正要往下说，上官婉儿忽然指着前面，惊讶地说道：“鱼姐姐那是要做什么？”

　　崔湜顺着上官婉儿的手看过去，鱼玄机正往河中间走去，还脱掉了罩衫和长裙，只剩了一件内衫。“没事，她是想游泳呢。”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上官婉儿微叹口气，看着鱼玄机缓缓进入水下，过了一会儿，从一条船边露出头来。船上一个男子正把剑放在水里也不知要做什么。两人仿佛说了些什么，那男子伸手把鱼玄机拉上船，进了船舱。过了片刻也没人出来。

　　上官婉儿急了，那人手里可是拿着剑的，正要喊远处河边的船家过来，崔湜拦住了她：“婉儿不必惊慌，那是……玄机的故人。”崔湜不是第一天认识鱼玄机，对于她的性格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告诉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信以为真，放松下来。为免两人尴尬，崔湜提议回观里。上官婉儿点点头，已经出来大半日，她也有些累了。于是崔湜问了众人，有的留下，有的便跟他们回去了。

　　看着上官婉儿不疑有他，径直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崔湜又是好笑又是怜爱。写了那么多情诗的人却是不懂情事的。婉儿啊婉儿，崔湜禁不住又看向她。今日上官婉儿上身穿了件浅黄色短衫，下面是一条翠绿色曳地长裙，加之体态纤细，整个人看起来既娇嫩明媚又轻盈飘逸，往日的清冷孤寒随着那一身青衣都留在了道观里。

　　无论如何打扮，上官婉儿和鱼玄机都不是同类人，不明白她们居然能相处得这么好。崔湜摇摇头，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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