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婉儿，昨日出宫去哪里玩了？”武媚娘一边伸箸去夹羊肉，一边随口问陪她用膳的上官婉儿。

　　武媚娘和萧淑妃的旧事，上官婉儿是知道的。她认定武媚娘当年对萧淑妃太过残忍，还故意令她的两个女儿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久居宫中不给指婚，更是将过去的仇怨延续到了无辜之人身上。也因了那份不平之心，上官婉儿在知道宣城公主的身份后，仍然决意和她继续往来。现下武媚娘问起，上官婉儿自是不会隐瞒，稍微顿了一下回道：“婉儿误打误撞到了宣城姐姐那里，和宣城姐姐一见如故，就在她那里聊了一会儿。”

　　哗，胆气真是不小，既然知道她当年对萧淑妃做下的事，还敢跑去找她女儿。武媚娘眼神微冷，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哦？那婉儿觉得宣城这个人如何？”

　　上官婉儿停下筷子，想了想答道：“宣城公主仪态万千，行止婀娜，不愧是大唐的公主。”

　　武媚娘啪得将筷子拍到食案上，上官婉儿冷不防吓了一跳。她赶紧抬头看看武媚娘的脸色，已经阴云密布。上官婉儿虽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无可指摘，然而陡然面对发怒的武媚娘还是心脏窒息了一下。可是……她没有说错什么，宣城姐姐也没有做错什么，上官婉儿抿紧嘴唇看着前方也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旁边伺候用膳的侍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婉儿这么喜欢她，那就是以后还要去见她喽？”武媚娘接过侍女呈上来的玉箸，继续用膳。

　　上官婉儿知道武媚娘正在生气。可是，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上官婉儿握紧了拳头，忍着心底的慌乱强自镇定：“是的。婉儿和宣城姐姐说好了，以后要跟着她学习礼仪。”

　　礼仪？武媚娘鼻子哼出一声冷笑：“好啊。那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学成什么个样子。”武媚娘忽然伸手捏住上官婉儿的下巴，“依我看，婉儿，你最应该向宣城学的，是如何活命。”

　　上官婉儿恼怒地一把打掉武媚娘的手，跑出去了。武媚娘也没了用膳的心思，吩咐旁边的侍女：“撤了吧。让刘娘来殿里见我。”

　　刘娘听了侍女的禀报，一边生气上官婉儿不知好歹，一边猜度武媚娘如何行事。快步走进殿里，武媚娘正拨弄窗台上的花朵。

　　看到刘娘进来，武媚娘转身笑道：“萧淑妃阴险狡诈，她的女儿也学了她一身的好本事。婉儿不过见了她一面，就被她挑唆着来顶撞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几年看她连大门都不出，还以为是个知道进退的，原来也是一样的货色，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起上官婉儿午膳时对她冷着脸，武媚娘怒从心起，一下子将盆里的花揪了下来，揉成碎片，扔到了窗外。

　　刘娘看着武媚娘竟然发这么大脾气，愣了一下，问道：“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天后何必如此。天后要如何处置她们两个？”

　　“不，”武媚娘摇摇头，表情阴鸷，“她们既然喜欢到一块，就顺她们的意好了。本宫倒要看看，她们能翻出什么浪来。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

　　武媚娘转头看向刘娘，脸上已是风平浪静：“阿刘，我叫你过来，本来是想让你去告诫那宣城一番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对她上官婉儿向来不错，若那上官婉儿听了别人几句教唆便回过头来对付我们，也不过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死不足惜。”

　　想到上官婉儿性子素来单纯，不过是为人所惑，刘娘犹豫了一下，正想劝武媚娘隔开她们两个算了，就听到团儿的声音：“天后，信使来了。”刘娘遂住口不言。

　　武媚娘接过信使的密函，看过以后，对信使说道：“告诉萧璟，她做得很好。你往来奔波也辛苦了，事后本宫一定会嘉奖你们的。”

　　信使低头称不敢，等着武媚娘的回函。

　　武媚娘笑笑说道：“你回去吧。后面的事就不用你们了。你们在长安小心掩藏行迹，别被人抓了把柄就好。”

　　待信使出去，武媚娘扬了扬手里的密函：“阿刘，大势已定，陪我去见皇上吧。”

　　刘娘看着武媚娘的脸色终于变好，一边命人进来伺候武媚娘梳洗换衣，随后便去了贞观殿。

　　“皇上，大理寺明明已经查出杀害明清远的凶手，却意图包庇，竟敢将此事瞒下，简直罪大恶极，请皇上定夺。”武媚娘将来俊臣的密折和赵道生的供词递给李治，怒气冲冲地说道。

　　李治心道不好，连忙打开密折，无奈密折上的字小如蝇蚋，他看了不到两行便蚊影重重，只好交给一旁的高和，让他念给他听。

　　待高和念完，李治已知此事难以善了，只是心怀侥幸：“媚娘，我听这折子的意思，是那赵道生不忿明清远污蔑他和太子，所以才刺杀他。太子对此事倒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武媚娘点点头：“太子一向仁善，我也想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一则明清远是我请进宫的，二则明清远还是为你医疾的大夫，贤儿素来孝顺，断不会违逆你我。只是这赵道生为了两句闲话就敢置朝廷命官于死地，不可放过。”

　　李治听了略微放心，问道：“媚娘的意思，想要如何处理此案？”

　　武媚娘表情内疚，语气却是决绝：“皇上，明清远是我为皇上的病而请来的，却遭人谋杀。凶手拖了一年多才被找出来，我实在万分对他不起。那赵道生明知明清远是皇上的大夫，还下此狠手，是为目无君上。我要宰相亲自审理此案，一则还明清远一个公道，慰他在天之灵；二则也警示那些小人，让他们知道把一己得失置于国家社稷之上的下场。”

　　李治点点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只是念在他侍奉贤儿多年的份上，到时候给他个痛快罢。”

　　武媚娘低头应道：“是，谨遵皇上吩咐。”

　　上官婉儿心里明白武媚娘不喜欢她去见宣城公主，然而她认定了自己没有做错，还是不管不顾地依约前往。宣城公主人在宫外，不知上官婉儿和武媚娘之间的争执，还以为武媚娘偏宠上官婉儿，允了她和自己来往。程亦薇那日也不在上官婉儿身边，同样不知中间这段公案，虽心中不同意，但是看武媚娘那里也没有发话出来，也以为是准许的意思，也就由着上官婉儿去了，不再劝阻。

　　上官婉儿去了宣城那里跟着学些吟诗作画和妆容茶道之类，几次下来把素来孤高自诩的性子淡了下来，只觉得自己那点微末才学在宣城那里简直是沧海一粟。于是，她把之前的玩乐之心一发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从头学起。宣城见她如此郑重，又喜她冰雪聪明，也把自己所有倾囊相授。一个愿学一个愿教，师徒两个忙得不亦乐乎。

　　这日，上官婉儿来到宣城家中，发现宣城没有像往日一般宽衣广袖，换了一身高腰襦裙。疑惑间，宣城公主笑着解释：“婉儿，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瞧瞧。我猜你应该没有去过的。”

　　却是一家胡姬酒肆。

　　宣城带着上官婉儿在台下就坐，旁边已经坐了不少人，多为男子。看到两个漂亮姑娘进来，就有不少男子的视线转到她们这里来。上官婉儿心底不自在，看看宣城坦然自若，悄悄地把那份露怯的心思收了起来。

　　待到台下几乎坐满的时候，胡姬出现了。只见她上身袒露，卷发垂肩，左肩斜披一缕轻纱，下腰束露脐薄柔透体的长裙，一双白足裸着。裸露的肌肤丰满润泽，富有弹性。台下乐师的音乐响起，她便踏着节奏翩翩起舞。披巾和蝉翼般的裙衣飘拂，腰肢也不停地扭动。胡姬不经意瞟过来的眼神勾魂夺魄，上官婉儿脸红心跳，赶忙转过头。

　　宣城笑着把一杯酒推到上官婉儿面前。上官婉儿看着酒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端起一口饮下，味略酸涩而回味悠长。晕晕然间，舞蹈已经结束了，两人随众人出了酒肆。

　　宣城又带着上官婉儿出了洛阳城。有了刚才的新奇经验，上官婉儿只等着宣城又带她去什么好玩的地方。谁想却是去静月湖泛舟。

　　“婉儿，你还记得你以前的话吗？你问我如何才能变成我这样的女人？”

　　当然记得。自己本来就是为着这个才跟着宣城姐姐学习的。上官婉儿点点头。

　　宣城轻轻笑了一下，捋捋被风吹乱的鬓发，说道：“你方才看了胡姬跳舞，觉得她那样的女人如何呢？”

　　上官婉儿顿时犹豫了。好像……胡姬那样的女人也蛮好的。和宣城姐姐是不同的，但是也是很好的。她也很喜欢。那，她到底要学谁呢？

　　“傻姑娘，”宣城看着上官婉儿凝眉思索的样子一阵好笑，拧拧她的鼻子，“过来来我这边。”

　　宣城伸手搂住上官婉儿的肩膀，看着远处的芦苇荡，慢慢给她讲：“观其粗择其外来讲，世上的女人有很多种，有妖冶的，有端庄的，有温柔的，有刚烈的，有大家闺秀，有小家碧玉，有清秀脱俗的，有和蔼可亲的。你若只从表面上看，会眼花缭乱，只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然而，你若透过这些表象去看她们的内里就会知道，美的女人无非那么几种。一种是饱经沧桑不失本真目，历经坎坷不忘初始心；一种是难过亦过，遇强愈强，遇雪尤清，经霜更艳；一种是行到山穷水尽处，坐看云起日落时。”

　　“婉儿，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从中挑选一种自己喜欢的，然后想法设法去变成那种人。我们生来是哪种人，便是哪种人，这不是能选择的。你可以去学，去揣摩，不过那也只是让你更接近你本来应该成为的那个人而已。就像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我虽然教你弹琴作画，最终你领悟到的东西和我还是不同的。你跟着胡姬去学舞，你也不会变成她。你不会变成任何人，你只能是你自己。我能做得就是帮你找更多的东西去认识你自己。”

　　回宫的路上，程亦薇看着上官婉儿神思不属，暗怪宣城公主不该带上官婉儿去那种地方。酒肆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姑娘心性单纯，被人带坏了或者欺负了如何使得。下次宣城公主再带姑娘去什么地方，自己非跟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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