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近日，大理寺少卿来俊臣颇多烦躁。他几日前从大理寺卿那里领了命令，要设法让那据说颇受太子宠爱的奴仆赵道生认下强占民田的罪名来。本来，这样的命令对他不过小菜一碟。无论多么嘴硬的犯人，到了他这里没有不认栽的。不想那赵道生看着十分文弱，竟然生就一副硬骨头，拼死不招。如无他自己的签字画押，太子那里可过不去。看来他的审案功夫还是欠火候啊。

　　正沉吟间，老仆进来禀报，一书生在外求见。书生？来俊臣眼皮跳了一下，他这府邸向来是绝无读书人作客的。

　　“让他进来。”

　　片刻间，来人便到了。来人白衫折扇，风度翩翩。然而再看他走了几步，来俊臣便明了，来人是个女子。只因为来人步履轻盈婀娜，而且行动处有细微香气。

　　“学生拜见来少卿。”

　　“姑娘不必多礼。”来俊臣虚手一扶。

　　来人慢慢抬起头：“来少卿目光如炬，萧某不自量力，让来少卿见笑了。”

　　姓萧的女人？来俊臣的大脑立刻飞速运转。来人笑意盈盈地说道：“我是萧璟，在崇文馆应卯。”

　　原来是为太子做说客的。来俊臣恍然大悟：“原来是萧学士，来某失敬了。”

　　“来少卿公事繁忙，我就不绕弯子了。”萧璟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我是为来大人的荣华富贵而来。”

　　原来是为了赵道生。太子自然势大，然而也大不过皇上去。虽说太子便是将来的皇上，可是眼下也只能以洛阳那位为尊。来俊臣不动声色地笑笑：“来某是为皇上办事的人，荣华富贵也都在皇上的金口玉言，却不知萧学士有何见教？”

　　“哈哈哈，”萧璟忽然大笑，毫无女子娇柔之态，“来大人，看来我这次是白来了。恕萧璟直言，来大人还是好好考虑清楚荣华富贵到底从何而来吧。来大人哪天想明白了，可出来与萧某一叙，希望不会让萧某等太久。”

　　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来俊臣，萧璟又加了一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来大人是聪明人，一定懂得的，对不对？”

　　说罢也不等来俊臣回话，萧璟竟自去了，留下眼神晦涩难辩的来俊臣。

　　长安月色如水。萧璟在月色下款款而行。她在得到赵道生入了大理寺的消息后便立刻找来大理寺三个主事长官的甲历来看，最终确定了来俊臣为突破口。此事不成功便成仁，若有负于天后信任，她一定以死谢罪。萧璟抬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天后跟随皇上到洛阳已将近三个月，想必整日忙于侍疾，不知可有闲趣赏这夏日月色。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是否有幸成为她的肱股之士。

　　武媚娘这几日正为一份意外之喜而暗暗称心。二十几年来，每当她有一夜做噩梦，接下来多则一月少则七天总会夜夜不得安宁。上次做噩梦后，接下来几日上官婉儿坚持每夜过来和她作伴，而她竟然因此睡得十分安稳，再没有噩梦来烦扰她。这真是古怪。武媚娘心里暗暗嘀咕。不过她也该让婉儿回去了，每日早起的时候，无论她动作多轻微，上官婉儿总会被她吵醒。反正眼看着已经过去七八日，搁在往日也该无事了。

　　上官婉儿自然不依，武媚娘那夜在她怀里微微颤抖的情景她历历在目，她怎么能让天后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武媚娘连哄带骗，连连保证下次再做噩梦一定叫她过来，上官婉儿这才回了侧殿。

　　看到程亦薇摆在妆奁上的香水，上官婉儿笑着走过去拿起来拔出瓶塞闻香气，程亦薇在一旁笑着说道：“姑娘，那胡商说了，这个可以喷到衣裳上的。你若喜欢，我以后就拿它给你洒到衣裳上，再搁那笼子上熏一下，保管你的衣裳也是这个香味。”

　　“别别别，”上官婉儿连连挥手，“这个香水虽然香，到底不是草木香气，不够自然，你还是照以前那样让她们熏花香就好。这个啊，我就拿来闻一下。就像这些胭脂水粉什么的，我就是觉得好看，买回来玩的，可不要把它们都涂我脸上。”想起上次好好地化了妆容去见武媚娘，却让武媚娘看到的是妆花了的她，上官婉儿仍旧心有抵触。

　　看到那些胭脂水粉，上官婉儿想起一事：“亦薇，咱们上次借了那位老妇人的银钱还没还给人家呢，咱们今日就出宫去还了她吧。”

　　程亦薇这几日忙着指挥侍女翻晒衣裳，很少机会和上官婉儿一块儿，听得上官婉儿这么说，极是高兴：“好啊，姑娘。”

　　两人依着老妇人那日告诉的地方找过去，高高大大一所庭院。应门而来的是个年轻小厮，面带诧异地看着她们。程亦薇上前解释。小厮听了也不让她们进去，又闭上门说进去叫老妇人出来见她们。想到老妇人那日举止友善，上官婉儿和程亦薇面面相觑。

　　约莫半盏茶之后，老妇人出来连连告罪，请她们进去。两人随着老妇人进去，刚刚的小厮在后面笑着作了个揖。

　　“你是上官婉儿？”正为她们倒茶的老妇人停下来，惊喜地看着上官婉儿？

　　“朱大娘以前见过婉儿？”上官婉儿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老妇人。不过她向来万事不上心，见过忘了也很正常。

　　“此事说来话长。你知当今圣上有一位宣城公主，我便是她的奶娘。当年随着公主住在掖庭的时候曾经常见婉儿的，婉儿那时候还小，所以记不得我了。”朱大娘娓娓道来，又笑着拉起她，“公主那时候也经常见你，还总夸你聪明。来，婉儿，和我去见见公主。”

　　上官婉儿在惊诧之中，随着朱大娘起身往屋外走，程亦薇跟在她们身后，忧虑不止。宣城公主和天后娘娘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婉儿和这位公主走得近可不是好事。

　　朱大娘带着上官婉儿来到正房，一白衣女人正坐着弹琴，衣衫飘逸，广袖长舒，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美人髻。看到众人进来，她停下来。

　　“原来婉儿已经长这么大了？也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这么老了，婉儿也该长大了。”宣城公主惊喜地摸摸上官婉儿的头。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一点都不觉得宣城公主老，看起来只比她大六七岁而已。当宣城公主问及上官婉儿宫中的生活，上官婉儿也不知为何觉得和宣城公主十分亲近，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她和武媚娘的秘密。宣城公主听了诧异那位素来狠辣的皇后娘娘竟然对上官婉儿如此厚爱，不过上官婉儿过得好就好。她们的长辈们都和皇后娘娘结下冤仇，过得好与不好全凭那位一句话，现下婉儿不知何故得了那位的欢心，她也替婉儿高兴就是了。

　　程亦薇坐在一旁暗暗着急，姑娘真是不知轻重，无论什么话什么人就乱说一气，惹出祸事来可怎么是好。正要想法岔开上官婉儿的话，朱大娘起身拉了她出去，说让公主和上官婉儿好好聊聊。程亦薇看上官婉儿也不阻止，只好去了。

　　看着宣城公主举止端庄典雅，又透出丝丝婀娜，上官婉儿很是羡慕。大概这才是女人的样子吧，果然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上官婉儿想想自己，形容寡淡，毫无闺秀之态，怪不得天后会嫌弃自己不像女人。

　　“婉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累了？”宣城公主看着刚刚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上官婉儿安静下来，不禁问道。

　　上官婉儿咬着嘴唇看向宣城公主：“宣城姐姐，我要怎么做才能变成你这样呢？”

　　我这样？哪样？宣城公主奇怪地看着同样眼巴巴瞅着她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偏开头，看着外面说道：“我想，宣城姐姐应该就是天后说的女人，我也想变成宣城姐姐这样的人。”

　　宣城恍然大悟，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也简单，不过是些宫廷礼仪，再跟着师傅们学学弹琴作画，没有什么可说的。婉儿若是觉得好玩，便来我这里，我教你，怎么样？”

　　上官婉儿连声说好。这件事就定了下来。回宫的路上，程亦薇在一旁喋喋不休，抱怨她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交浅言深，一点不懂忌讳。上官婉儿一心想着若是自己变成宣城那样是什么模样，武媚娘会不会对她刮目相看，对程亦薇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见。

　　萧璟好整以暇地看着约她来酒楼一叙的来俊臣：“既然来少卿已经明白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少卿可记得去年明清远一案？”

　　那是轰动整个长安城的京畿大案，他来俊臣是大理寺少卿又岂能不知？来俊臣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萧璟后面必有下文。

　　“你这次的任务是要那赵道生将此事认下。”萧璟又加了一句，“我要的是赵道生自己亲口承认，不是签字画押了事。”

　　来俊臣略一沉吟，脸上露出难色。他的上司让他逼赵道生认下强占民田，他尚且破费周折不能交差。现在萧璟还要他设法让赵道生承认刺杀朝廷命官，那赵道生又不是傻子，此事更属渺茫。“明清远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御史大夫，那赵道生若认下来定是死罪，他岂肯就范？”

　　“你放心，我可保他不死，而且……”萧璟微微一笑，伸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六个字：平康坊，卫云裳。

　　两人商议完毕，来俊臣起身向门口走去。

　　“来少卿，”萧璟叫住来俊臣，等他转过身，笑吟吟说道：“此事完结之后，你除了给大理寺卿一份文结，再准备一份折子，萧某替你呈给天后。”

　　电光火石之间，来俊臣顿时明白。若赵道生认下杀了明清远，太子便难逃干系，这可和皇上密旨的意图大相径庭，而他那自命大唐社稷之臣的上司自是不会容他如此结案的。

　　“有劳萧学士了。”来俊臣拱拱手，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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