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进了甘露殿，武媚娘让众侍女都退下，自己去取了石冻春酒来给上官婉儿倒上一杯。

　　上官婉儿皱皱眉，自己哪有心情喝酒呢？

　　武媚娘边给她解下斗篷，边说道：“你在园子里呆了这半日，喝杯酒去去寒气。”

　　上官婉儿闻言低头，更是茫然。

　　武媚娘看她呆呆的，也不多言，把火盆拨得更旺，又从酒壶里倒了三四杯酒喂她喝。摸了摸上官婉儿的手，觉得温凉，便站起来，正要传晚膳，侍女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李贤本是十天半月都不往甘露殿来的。武媚娘笑笑，这是怕她吃了上官婉儿呢。

　　李贤三步并作两步走近甘露殿，看到上官婉儿坐在小几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他自萧璟告诉他上官婉儿回了宫后便悬着一颗心。等到天黑也不见上官婉儿回来，他忍不住亲自跑到甘露殿来领人了。

　　“母后。”李贤躬身行礼。

　　“嗯，贤，你来的正好，我正要用晚膳，你也过来一块儿用吧。”武媚娘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贤立刻拒绝了：“母后一番美意，儿臣原不该辞，只是儿臣已在东宫用过晚膳了。”自大哥在宫中喝酒中毒身亡后，他再不敢碰武媚娘赏赐的任何东西。

　　武媚娘点点头：“那便罢了。既然如此，你带婉儿回去吧。”她原想让上官婉儿用过晚膳再回东宫，只是李贤既在这里便绝不会让上官婉儿吃甘露殿的东西，她也不必白费口舌了。

　　上官婉儿站起身来，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虽然天后没有说出她打算要说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是好事。只是，她也许真的被天后笼络住了。她不相信天后会像对待王萧二人那样对待她，她还是想回到天后身边。

　　由着武媚娘重新为她系上斗篷，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炉让她抱着，上官婉儿自嘲地想，自己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亲眼看到武媚娘对她也用那雷霆手段，她总不死心，总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索取更多的温情。

　　“婉儿，母后对你没怎么样吧？”一出了甘露殿，李贤马上问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摇摇头：“没有。”根本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李贤忽然伸手拉住上官婉儿的手，上官婉儿心里一梗，不敢挣脱，只好任由他拉着，万幸这是在外面，李贤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出来。

　　“婉儿，你今日和萧姑娘去了掖庭，可是明白了？”李贤说道。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身在前廷，想必不了解后宫女子存活的艰难。她们一旦进了宫，便不得不卷入嫔妃的争斗之中。太子殿下既遍读经史，也看到历来后宫女人的争宠都是不死不休的。”

　　“不止如此。”李贤声音铿锵，“母后做的比一个普通的宫妃做的多得多。她现在不仅掌控了整个后宫，她的手已经伸到朝堂上来了。就因为她独断专行，大唐的朝堂乌烟瘴气，不少正直的大臣被流放，奸佞小人却纷纷得志。”

　　上官婉儿对这些朝廷上的事向不留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像李贤说的那么严重，只听李贤一个人娓娓而谈：“长孙大人是我大唐开国的功臣，还是太宗留给我父皇的顾命大臣。可我母后就因为长孙大人反对父皇立她做皇后，她便诬陷长孙大人谋反，把长孙大人的子孙全部诛杀。长孙大人为了我父亲，哪怕子孙被杀自己被流放也没说任何怨言。可是，我母后仍然不放过他，长孙大人到了黔州后，她又派人去逼长孙大人自杀。我听说，长孙大人本来打算到了那里编纂律疏的。长孙大人从来没有反抗过，母后实在过虑了。”

　　褚遂良，韩瑷，来济，韦季方……一个个名字从李贤嘴里吐出来。每个人身后都是几百人的家族性命。

　　“她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李贤的声音悲愤填膺，“她姐姐韩国夫人和她外甥女魏国夫人都被她下了鸩毒。她的外甥因为我外婆拦着才多活了几年，可外婆一离开人世，母后就让人杀了他。还有她的两个哥哥也因为她身死异乡。”

　　那个总是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的人，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吗？上官婉儿紧了紧武媚娘给她的斗篷，只觉得遍体生凉。

　　“殿下，将来有朝一日，你会怎样对待天后？”上官婉儿也不管这话对当今圣上是大不敬，问道。

　　“她毕竟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人。我只希望她能退到后宫，安享晚年，不要再涉足朝廷的事了。”

　　那么，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上官婉儿马上松了口气，第一次真心诚意地说道：“太子殿下果然如别人所说，是至纯至孝之人。婉儿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成为像太宗那样的明君。”

　　李贤笑着说：“我不敢承望能做到像太宗爷爷那样。只是，既然身为大唐储君，重任在担，我必竭尽全力，给大唐的子民一个太平盛世。”

　　上官婉儿凝望着李贤坚毅的侧脸，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不禁也神往起他日后荣登九宝的情景来。能有这样一位文韬武略德厚流光的天子，真乃大唐之幸。

　　两人出了宫便乘了马车回太子府，一路无话。

　　李贤自那晚得了上官婉儿的夸赞，一时意气风发，除了每日上朝监国，回到东宫又组织崇文馆那帮文士给范晔的《后汉书》做注。上官婉儿在一旁也忙前忙后，或端茶倒水，或拿起众人整理好的册子阅读间或建议几句。

　　这日，上官婉儿见众人围在李贤身边又开始高谈阔论，看样子不是一时半刻结束得了的，便轻轻离开崇文馆，来到书房。

　　赵道生正坐在桌前临摹字帖，见她进来忙起身问好。上官婉儿笑着摆摆手，自己往里面走去。从一排排书架中随意看过去，到第三排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本《拾芳集》。

　　这是什么书？怎么自己从没有看过，也没有见哪本书上提过？上官婉儿立刻好奇心大发，取了下来随意翻过去，看过几页便红了脸。原来是一本艳词集。

　　上官婉儿悄悄往赵道生的位置瞄了瞄，他还在写字呢，便低头飞快地翻了几页，合上书想了想，还是塞在袖子里。随手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搂着，和赵道生敷衍几句，便离去了。

　　接下来几日，应付完崇文馆的差事，上官婉儿便支开程亦薇，一个人躲着看那本集子。

　　古来薄命是红颜，漂泊东西难见怜。掩泪每时闻杜鸟，断肠尽日听啼猿。

　　看到这一句，上官婉儿啪得合上书。好好的艳词集干嘛写这种惹人嫌的句子。随手把书塞到褥子下面，走到桌子旁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地想些心事。

　　不多一会儿，程亦薇进来通报，团儿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上官婉儿眼睛一亮，自己跑出去了。程亦薇无奈地笑笑，哪有这样当主子的。

　　“团儿，天后让你来做什么的？”上官婉儿拦着团儿也不让她行礼，迫不及待的问。

　　团儿笑嘻嘻地让身后的侍女捧上一个锦盒：“昨日尚食局新作了几样点心呈给天后，天后知道姑娘爱吃，便让我给姑娘送过来。天后说了，姑娘若喜欢呢，以后还送。”

　　上官婉儿喜上眉梢，正要伸手去拿，转了下眼珠，便改了主意：“这点心是甜的还是咸的？”

　　团儿回头，那侍女低头回道：“盒子里的是甜的。咸点心，尚食局还未试做好，不敢呈给天后。”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我这几日不爱吃甜的，你端回去吧。等你们的咸点心做出来再给我送过来。”

　　程亦薇在后面听得大皱其眉，眼看着团儿脸色变暗，忙走上前笑着说道：“姑娘，这是天后特意赏赐下来给姑娘的，团儿姑娘又大老远从宫里送过来，若就这么端回去一则辜负了天后的美意 ，二则团儿姑娘回去也不好交差。”

　　上官婉儿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这是我自己不要，关团儿什么事呢？亦薇，去把前几日太子妃送我的那只金簪拿来给团儿姑娘。”

　　团儿正要推辞，上官婉儿拍拍团儿的手背笑道：“婉儿知道让团儿姑娘白跑这一趟确实罪过，所以特拿一支金簪送给团儿姑娘做赔礼了，还请团儿姑娘不要嫌弃。”

　　程亦薇从屋里捧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上官婉儿拿过来递到团儿手中。团儿敬谢不敏，然而上官婉儿十分坚持，也就收下了。

　　团儿回去后将始末一一禀报武媚娘，武媚娘从盒子里拿出那根金簪。这是一支金累丝点翠如意形簪，簪首正中嵌红色料珠，料珠两侧，先对称用细金条描画夔龙轮廓，复以点翠与红色料珠组成二龙戏珠图案。其馀部分均用金丝掐成小卷草，以料珠为心，环而布之。此簪雕刻十分细腻，工艺精湛，实不多见。

　　想想上官婉儿的性子，确实不喜这些金银饰物。武媚娘把盒子递给团儿，说道：“既然婉儿诚心送你，你就收下好了。过几日，你再给她送一些点心过去就是了。”

　　团儿路上已经看过那支簪子，知道确实珍贵，现在武媚娘允了她收下。她忙谢恩收了起来。

　　“你送点心的时候，瞧婉儿神色如何？”武媚娘一边批奏折一边问道。

　　团儿回想了一下，小心答道：“上官姑娘应该是很高兴天后派奴婢去的。当时程亦薇进去禀报，上官姑娘是亲自迎出来见奴婢的。只是……”

　　团儿停了一下，看武媚娘停下笔看着她，忙继续说道：“我看上官姑娘一开始已经伸手去拿那盒点心，不知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让奴婢拿了回来。”

　　武媚娘挥挥手，团儿退下去了。

　　听太子府的暗线报来的消息，婉儿近日对太子颇为殷勤，只怕已生异志。婉儿，你现在是否十分庆幸被太子要了去不用再呆在我这恶毒妇人的身边了呢？你已经开始知道害怕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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