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路过时光海

　　第十七章
　　吃饭的时候，居然偶遇了程澈与宋绮婷。
　　若不是宋绮婷那句道了出口的“真巧”，沈若清是要转身拉着段云悉离开的。这样的想法，分明就是要落荒而逃，可却因为她过分留恋地多看了程澈一眼，所以遭遇了宋绮婷的目光，以致于落荒而逃的念头也只能生生被吞咽。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学长，学姐，想不到回学校的第一天就遇见你们了。”
　　“是啊，我们也想不到。”
　　宋绮婷笑着打量着她，那笑容看起来友善，目光却颇有些凌厉，看得沈若清浑身不自在。
　　收起了与之对视的目光，沈若清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听见程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
　　“不了。”
　　此刻心有灵犀的，是段云悉，两个人默契得对白和口吻都一模一样，沈若清诧异之际，段云悉已经接下去说：“一整个寒假没有见面，我们比较想要二人世界。”
　　他说到“二人世界”时，眉开眼笑了起来，那幸福的模样像是刻意地自然流泻出来。
　　沈若清颇有些尴尬地微红了脸，又偷偷看向程澈，他也在笑，于是她的尴尬便突然被替换成失落。
　　“既然这样，那就不妨碍你们啦。”
　　失魂时候，听见的是宋绮婷的声音，她没有看她，却依然可以感觉到她来回轻扫在她与段云悉身上的暧昧目光。
　　沈若清轻轻抿了嘴，看向段云悉，指着里内的空桌子说：“那我们就到那边去吧。”
　　段云悉点头，沈若清又礼貌地朝着坐着的程澈与宋绮婷说：“那学长学姐，我们过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听着他们更为礼貌的“好”，沈若清挽上了段云悉的手，朝里内走去。
　　她先坐下，面朝着门口的位置可以自然地将程澈与宋绮婷的身影收纳入视线里。
　　随意地翻着菜单，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不远处的程澈，一整个寒假没见，他还是他，依然还是那个她喜欢的他，还是那个她忘不掉的他，还是那个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她心情的他。
　　“不如，我们过去跟他们一起吃好了。”
　　恍惚间，段云悉的声音闯入了耳道，沈若清微愣着抬头，才看见了他眼神里淡淡的哀伤，淡淡的醋意。
　　她的心忽地一紧，有些歉疚在心里铺排开来，渐渐积蓄成海洋。
　　她抿抿唇，下意思就道歉说：“对不起。”
　　连心虚一下的解释都没有，段云悉的心顿时就碎裂开来，他明明是故意要让她察觉自己的心情的，他也是故意那么酸溜溜地说话的，可他不是生气。他只是想要她解释一下，就算只是随意找的借口说是想看看他们吃什么也好，或者装作生气地骂他胡思乱想胡乱说话，再或者装作不知，打着哈哈混淆过去。可偏偏她那么老实，选择了道歉的方式。
　　他仍然不是生气，只是失落，只是难过。
　　所以他说：“沈若清，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他的认真令沈若清有些许莫名，但，除了莫名，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于是，沈若清只沉默地看着他，仿佛知道他还有对白即将要说出来一样。
　　段云悉无奈地叹息微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怕你很认真地跟我说对不起，好像下一刻你就会离开一样。”
　　“我……”
　　“所以，请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他明明在微笑，沈若清却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不显眼的泪光。
　　他还在继续，用着认真的表情和语气，请求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你真的要离开，也请你不要说对不起。因为我们之前，从来就没有，也不该有对不起。”
　　沈若清忽而觉得鼻子微酸，她点点头，算是答应。
　　“好了。”段云悉说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突然转换成宠溺的语气，“这次是我对不起啦，突然说这些。你快点看看你想吃什么吧。”
　　沈若清并没有顺着他的话看向餐单，反而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
　　“云悉。”
　　心忽而一哆嗦。
　　她这样轻轻地唤他的名字，本该是婉转动听的，但这一刻，段云悉却微微蹙了眉，只因她的声调里微弱的哽咽。
　　他用如临大敌一般的眼神看她。
　　但，她却忽而笑了笑，郑重地说：“对不起。”
　　段云悉愣了愣，“我说了……”
　　“不，你听我说。”急急地打断他的话，沈若清淡然笑着，自顾说了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做出必须要跟你说‘对不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害怕，不用担心。而且，我不会离开你，我记得的，我说过要学着爱你的，只是，我需要时间，可能是一段比较长的时间。”
　　沈若清的保证，段云悉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但他选择了相信。
　　他笑笑，告诉她：“再漫长的时间，我也愿意等待。”

　　再漫长的时间，他都可以等待，也愿意等待。
　　只是，他的心仍然是控住不住地会妒忌，妒忌程澈，妒忌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沈若清的全部关注。
　　即使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在她心里始终比不上程澈。
　　但，明明自己才是最爱她的那一个。
　　所以，他仍然是希望，她能够快点爱上他，她的目光能够始终徘徊在自己身上，他希望等待着的那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吃完饭后，段云悉说想一起散散步，于是沈若清便随了他的意。
　　只是，想不到的是，散步都散到市区中心的大润发超市了，却还是与程澈和宋绮婷狭路相逢。
　　沈若清只是突然想吃四洲紫菜，还是芥末味的那种，于是推着车一路追寻着到零食区。
　　好不容易看到了绿色的包装纸，伸手过去，却与旁边的人一起抓中了“猎物”。
　　顺着那白皙纤细的手看去，沈若清就看见了宋绮婷。
　　此时，在沈若清脑袋里放大了的闪烁着的一句心情是——“冤家路窄”。但她还是缩了手，莞尔浅笑，说：“学长学姐，你们怎么也来逛超市了啊？”
　　程澈摆摆手，笑了笑，“是啊。”
　　宋绮婷也笑着，语气却似乎别有意思地道：“巧得不像话啊！”
　　“确实是巧得不像话。”接下宋绮婷的话，段云悉漫不经心地道，“该不会是你们在跟踪我们吧？”
　　“怎么可能！”反驳的是沈若清。
　　程澈与宋绮婷对望一眼，而后笑着，像是解释一般，朝着段云悉说：“绮婷说要买些生活用品，所以我们就过来这边了。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喜欢在这里买生活用品的，要说巧也不算是巧。”
　　“就是。”沈若清帮着腔。
　　“我只是说说而已。”段云悉笑笑，伸手拥住了沈若清，一脸亲昵地说，“好了，除了紫菜，你还想吃什么？”
　　“啊？”沈若清有些不好意思，想挣脱他的手，无意的一抬眼之间，却撞见了宋绮婷的目光，于是她偏过头，朝着段云悉绽放着嫣然的笑意，“我想吃巧克力。对了，你刚刚不是想买毛巾吗？我们先去拿了先，不然等下又忘记了。”
　　“你也一起买吧，我刚刚有看到情侣式的毛巾，好像还不错！”
　　“好啊！”
　　他们的亲昵看起来旁若无人，宋绮婷斜眼看了看程澈，他在微笑着，眼神里却有不可名状的忧伤，她微微蹙了眉，但却将愠色收藏，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你们两个要不要那么恩爱啊！连毛巾都情侣装了，该不会睡衣什么的也情侣装了吧？”
　　闻言，沈若清一脸的尴尬和不适，她悄悄看向程澈，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微笑着。
　　她有些不甘心地抿紧了唇，嘴上却迎合着宋绮婷的挑逗，说：“哪有学长跟学姐那么恩爱啊！对了，倒是前几天我真看中了一套情侣睡衣，可可爱了，云悉穿上一定特别好看特别搞笑！”
　　明知道她只是胡乱说说，段云悉却配合着，亲昵了过来，问她：“到底是好看还是搞笑啊？”
　　“好看，也搞笑。不好么？”
　　“好！你说好的东西都好！”
　　沈若清只是演戏，但配合的段云悉却演得不亦乐乎。
　　正当段云悉还想说些什么时，程澈突然开了口，淡淡地说：“绮婷，我们去那边看看吧。”他说着，打量了段云悉与沈若清一眼，语气不明地道：“若清他们是出来谈恋爱的，就算是不期而遇，我们也不能坏了他们的兴致才是。”
　　闻言，宋绮婷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也对也对！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们谈恋爱了！”
　　说着，她挽住了程澈的手，挥手之后便背离着他们而去。
　　沈若清看着那一双渐渐离去的亲密无间的背影，心里像是突然下起了一阵酸雨，酸酸涩涩的，像是梅雨时节潮湿又惆怅的绵绵细雨。

　　她还是放不下程澈。
　　或者说，她还没有努力尝试去放下。
　　她与程澈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学期了，一个学期，也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
　　不，那不是属于她与程澈的时间，她不是他的谁，她不能在那三个多月里陪着他形影不离，她只能凭着偶尔的不期而遇去储存属于她与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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