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入昙

　　6、
　　自从白大少爷罗扇来了后，小院儿就热闹了起来。如意想可能是因为男人多的缘故吧！看着白大少和白二少你来我往地下棋说暗话，她之前从来不知道面瘫的白二少还有笑的时候，云大叔和白老爷倒是悠闲，每日两人携手（……）出去遛鸟，先是每日必归，到后来干脆是半月一归，大少奶奶说两人之间必有内情，并给她传播一些诡异的文化，于是……不久后一日她突然觉得自家大哥和大师兄其实是竹马竹马绝配啊有木有！大少奶奶对于吃的造诣是达到登峰造极，每天拉着她尝试各种吃食，吃得她每天都觉得十分痛苦……不是说不好吃，而是太好吃了！就因为太好吃，她悲愤地发现自己的腰不知不觉中已经粗了一圈。当然，跟大少奶奶吹气球似的肚子涨法相比，她的只能算婉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滑过去。很快到了六月，江东地区进入了雨季。
　　梅如意一直没有放弃与白沐昙一起的机会，她真的学会了做几道简单的菜色，甚至还学会了做宵夜，她知道白沐昙有夜里看书对账的习惯。
　　罗扇告诉她，他夜里睡得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或许是年少时压力太大，多年熬夜养成了特定的习惯，就因为这个毛病，他同时又有轻微的胃病，熬夜的人胃总是不会太好。
　　想着，她一边点香一边偷偷抬眼看向已经放下账本在吃夜宵的白沐昙。他坐在几案边，身上只穿着件素色中衣，肩上是一件天青色的薄衫，脚上趿着家常的鞋子，墨染般黑得发亮的长发因为刚洗了澡披散着，这个角度看到他削瘦的侧脸轮廓，会觉得有几分柔和但不显得女气。
　　“熏香味有些重了，放远些。”待喝完夜宵的莲藕粥，白二少抹了抹嘴道，视线又转回了账本。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梅如意神色黯然，自己连点个香都不顺他意，他还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吧！
　　收拾完东西，她带着托盘踏出门槛，转身时望了眼走廊外的夜雨，顺手搭上房门。她没有注意到，白沐昙手中的账本一直没有翻页，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点香之时，白沐昙望向她包扎着的手指瞬间眼底的诧异与复杂。
　　那是切莲藕切的，他甚至能想到她切莲藕时小心翼翼的专注的动作。并不是没有被人照顾过，喜欢过，然而他从来没往动情处想，曾经是因为心里步步算计，疏忽不得，如今……
　　或许，应该通知万念山庄将她带回去……
　　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打着窗棂，在这样的雨夜里十分清晰。
　　天渐渐亮了，曲玄机安静地坐在神龛下，聆听庙外雨声。身侧不远处躺着的苏璃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似已经沉睡，这几日的相处，他的脚伤好了许多。
　　她处理伤口，早已发现他脚上是箭伤，况且取出的箭头有龙禁卫标记。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怎么伤的，只耐心地为他医治。
　　从这几日相处中他了解到这个叫苏璃的姑娘是凝城人氏，生父听信继母污蔑之言将她驱逐出府，一路南下走至此处，也幸亏她略懂医术，不至于饿死。
　　女子孤身在外总会遇到危险，等回到广寒城将她送去万念山庄托梅无念照顾吧！至于梅无念发不发怒的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一种奇怪的危机感突然在心中蔓延，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好像闻到空气中有隐隐血腥的味道，有危险正在慢慢逼近，他忙起身拖着伤腿叫醒身边的苏璃。
　　苏璃正睡得香甜乍被推醒自是有些不爽，刚要说话，却被曲玄机一把拉起塞到神龛底下，黑暗中身边人的声音尤为严肃，不似往日嬉笑，“别说话！”接着他起身往神像上走，只听嘭一声巨响，似乎是土地神被他推倒了，然后是桌椅等杂物。
　　他在干什么？不会是大清早发疯吧？苏璃搂了搂眼睛，仔细看去，隐约觉得这些杂物咋看凌乱不已，然又好像是十分有秩序。
　　“庙内可有玄机公子？”淅沥沥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一个人声，“请玄机公子随我等回去！”
　　曲玄机慵懒地笑，“好不容易从哪个鬼地方跑出来，岂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那么，我等只好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土地庙大门被狠狠踹开。曲玄机提气，在他踹门的瞬间身子一侧踏入自己简陋布置的八卦阵坎位中。
　　这个八卦阵极其简单，布阵的东西只是临时乱找，破绽百出，更何况他更拿手的是机括不是这些，但他心里清楚龙禁卫的人虽然个个武艺非凡，对排阵卜卦一窍不通，只是不知这一次追拿他的龙禁卫出动了几位，他手腕上的袖箭已经在上次逃出地牢时用得差不多了。他一变位，打开门的黑衣人乍见眼前人倏地凭空消失了踪影，顿时反应过来，“不好，他又布阵！”
　　“无妨，这阵法临时拼凑不算精湛，找不到人，直接砸物破阵就行！”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视线四下巡视，苏璃一直在关注曲玄机，见他面部表情越来越紧张，不禁心里一紧，知道这个黑衣人说对了。
　　“玄机公子，何必抵死挣扎。若你答应主子办事，主子自然能给你好处。”为首的黑衣人一边似不经意地道，一边耳朵在仔细辨位。
　　“呵，有胆量说，不若进来一试？”曲玄机如今所站的位置能清晰看见三人动作，他一出声，立刻有一黑衣人往这个方向纵身跃来，抬起袖箭，按动机括。
　　噗噗几声，三个黑衣人如大鸟一般轰然落地，砸碎了一只木椅，他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而曲玄机的身形顿时暴露。
　　他在另外几个黑衣人怔忡瞬间再次消失，为首的黑衣人冷眼瞥着死去的那几个躺尸的龙禁卫，剩余人等互使一个眼色，齐步踏入阵中。一入阵，黑衣人便分不清方位，惊慌失措地乱看。
　　曲玄机已经绕至神龛下，低声道：“苏姑娘，你出来。从此处往东行三步，南行三步，就可出去。你快走吧！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没工夫注意你。”
　　苏璃没有回应，只看着他腿上的伤口，那里殷殷鲜红早已湿了一整条腿，他的伤口又崩裂了。那种带倒刺的箭拔出时带出一大块肉，所以如今他伤口崩裂的痛……她光是想就觉得一阵发麻，他居然还能如此柔和镇定地给她安排逃脱。
　　喉咙发涩，她抓住他的手臂，“我带你一起走！”
　　“不行。这样他们很快就会破阵追上……”说罢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两人乍然回头见那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劈开了一张桌子，接着又踹翻了几个烛台。
　　阵法已显衰败迹，那黑衣人与他们只有几步距离，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凛冽的剑风，曲玄机摸了摸袖箭，果然一支箭也没有了。他一叹，看向苏璃，“是我曲玄机连累你了。”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是一个淡漠而熟悉的声音；“曲玄机，你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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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玄机泪流满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面瘫的师弟其实也蛮可爱的，真的！

　　广寒城，万念山庄。
　　“出动朝廷龙禁卫抓你，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梅无念看着瘫在床上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某只叫师兄的生物，冷声问。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曲玄机感叹。
　　“所以你是猪？”某挑眉。
　　“……”曲玄机摸了摸伤腿，抬头看向梅无念，脸上不复调侃神色，“师弟，这件事你还是不知为妙。”
　　“这种表情不适合你。”梅无念起身到窗边，外面雨已停，梅花上露珠点点，透着冷香，“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会与如意一起胡闹！”
　　“她想要自由，你将她困于万念山庄不知世事，这样对她未必是好事。”
　　“如今她不知音讯是好事？！”咔嚓一声，桌角少了一块。
　　曲玄机缩了缩脖子……好吧，暴躁中的师弟是十分危险的。
　　“如意不会有危险。”门口忽传来一个柔静的女声，随之进来一女子，女子穿着浅色纱襦，大红撒花石榴裙，腰间系一条腰带，上面没有任何挂饰，青丝挽成随云髻，插一支镂空梅花珠钗，耳朵上两串金镶明珠坠，款款莲步，肤如霜雪，狭长的凤眸风情万千。
　　“有人一直在看着她，无念你不必担心。”
　　“新娶的弟妹？”曲玄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梅无念，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被梅无念一个刀眼戳死。
　　显然弟妹这个词愉悦到了该女人，女子嫣然一笑，伸手袖间取出一个白玉药瓶，“玄机公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我与师兄说话，你进来做什么？”
　　“无念，你终于肯理我了。”女子笑得如沐春风。
　　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问题，曲玄机眨了眨眼，摸着鼻尖很识趣地结果没有再问。万念山庄不留客，梅无念会把人家姑娘接来，他才不相信其中没有猫腻。不过想到自家这个面瘫师弟都有归宿（……）了，他不由得感慨缘分天成，一抬头见苏璃端着药碗进来。
　　“没打扰你们谈事吧？”苏璃看到屋子三人都看着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
　　曲玄机沉思，心里这种‘果然还是我家媳妇懂事’的想法是怎么回事？(#‵′)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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