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期中测验后，游泳部的训练又恢复了平常。
　　考试结束那天晚上，江就发了邮件询问凛鲛柄在选拔大赛中的人员安排。可凛却以“不能说”作为回复。拿不到任何资料的江相当烦恼。以前御子柴还在的时候这些可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如今换成自己的亲哥哥，反而变得困难了。
　　本想抱怨一句“哥哥是小气鬼！”，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一次选拔大赛还是主攻接力，个人项目能晋级的可能性太低。所以就算知道鲛柄的阵容也并没有太大帮助。何况过几天还有联合训练，到时候自然就能看到。
　　“哥哥会参加100米自由泳吧。”江回了一封邮件。
　　毕竟100米自由泳一直是凛主要训练的项目。再者，如果遥会参加，那他肯定也会参加。
　　没一会收到凛的回复，他却提起了无关大赛的事，说周末的联合训练他有事会缺席。江有些意外，忙去问了原因。结果凛说是有必须要见的人，所以不得不缺席。
　　江只好作罢。
　　凛有他自己的想法，应该不需要担心。
　　江是这么想的。

　　能够重新投入游泳训练，遥虽然嘴上没说，但却是所有部员中最有积极性的。真琴在游泳池边连喊了几声“把热身运动做好了才能下水啊”，遥在水里充耳不闻。
　　江一边再次确认每个人的参赛项目，一边嘱咐需要着重练习的部分。一年级生们如临大敌似的站在一旁听着，虽然渚一直在旁边开着完全没有笑点的玩笑，但到底是前辈，还没混熟的他们自然不敢松懈。
　　江稍稍松了口气。气氛有些严肃，但总比散漫要好。团队所需的紧张感把握得恰当，对训练也是有很大的好处。
　　交代完需要交代的，一年级生都跟着遥他们去练习个人项目。江终于闲下来，这下想起还有未做完的事。回头看了眼休息室里的钟，那个人差不多也该来了。
　　果然不过五分钟，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影朝游泳池小跑过来。渚是最先注意到的，他冲着赶过来的奈绪挥挥手，又喊了一声，“奈绪同学！”
　　明明早就注意到她的江也只好站起身，跟着其他人一起望过去。
　　奈绪喘着气，连说了几声“抱歉”。
　　“因为古文学起来很吃力，所以让老师课后帮忙补了一下习。”奈绪吐吐舌头，“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
　　“大家都开始训练了，你……唔，经理人只要在旁边待着就好了。”太复杂的现在和她也说不清，江想着不如干脆让她乖乖待在一旁比较好。
　　奈绪放下手里的东西，整个身子隐没在休息室外的阴凉处。没有要做的事，她干脆把手机拿出来，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来来回回，似乎在和谁发邮件。
　　江用余光瞄到的时候，不得不猜测刚刚从海外回国的奈绪有几个可以通信的朋友。从概率学来说，可以聊得那么起劲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凛。
　　毫无意义的推理题。却又是没办法控制不去想。那个即便在收到自己长篇大论的邮件后也只会在很久之后回复一两句的哥哥，却愿意和奈绪频繁通信。那些他隐藏在心里不愿说给自己听的话，他全都告诉了奈绪。
　　天气。心情。学校。同学。梦想。还有其他那些琐碎的有的没的。仿佛不会厌倦一般。
　　而自己，却仍旧像小时候那个害怕孤独的小女孩一样，不厌其烦追在面露不悦的哥哥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说“江也要和哥哥去玩”。
　　原来自己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啊。就算父亲去世后下定决心不再做哥哥和母亲的负担，结果却仍然是自己不愿见到的样子。

　　矛盾和烦乱交织，江连遥的声音都没能听见。
　　“江。”遥的眉毛已经微微皱在一起。他看着终于回过神的江，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凛会参加选拔大会么。”
　　“嗯。”江下意识点了点头，之后又显得犹豫，“应该会的吧。”
　　奈绪倚在墙壁上，只是稍微往这边瞥了一眼。无心的，随意的，不需要考虑更多的。她轻声开口，“凛的话，貌似会参加400米接力的样子。”
　　“接力？”遥和江都看过去。
　　“好像提了一句来着。”
　　“那100米呢。”
　　“似乎还没定的样子。”奈绪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鲛柄不是有队内选拔么。直到比赛前一刻都未必能定下人选。”
　　“是这样么。”遥撑起下巴。
　　江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果然是黑的。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邮件。
　　“这些江都不知道么。”简直如同补刀，遥又转向江。
　　“……嗯。哥哥没跟我提过。”江勉强笑了笑，想故作出来的无所谓却在中途泄了气。
　　遥和渚纷纷来到奈绪身侧，“盘问”起她关于凛的事情。
　　失去“唯一知情人”身份的江被晾在一旁，满眼都是泳池里反射着阳光的波光粼粼的消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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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一早，江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后就匆匆往岩鸢赶去。昨晚习惯性关掉平时设的闹钟，导致自己一直到奈绪打来一通电话之前都还在混沌的梦里。
　　等她气喘吁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不知道谁问的一句，“咦？怎么不见奈绪同学？”
　　江侧过脸，缓了缓气，才用一副平常的口气说，“哦。她早上打电话说临时有些事，来不了了。”
　　“哎？可是奈绪同学对游泳了解得挺多的，有她在能帮不少忙呢。”怜扶扶眼镜。
　　“是啊，上次也是她纠正我腿部摆动的幅度不对。”渚跟着附和。
　　江把时常带在身边的笔记本拿出来，一边像个幼儿园大姐姐似的把部员都轰到一边，“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之快点开始练习吧。”

　　就算只是经理人，江也不会比遥他们轻松得了多少。从训练的集结到最后解散时的所有都需要经理人来完成。有时候甚至要负责大巴的租用和中途用餐的安排。是个费力又不讨好的工作。
　　本以为有奈绪的加入怎样都会轻松一些，结果她却因为需要补习古文和其他种种原因，每次的社团活动都只会在后半段的时候过来。即便她偶尔会给部员一些理论上的讲解，却经常在江需要她帮忙的时候不见了踪影。没人会因此责备她，又总能记得她的好。
　　这些都是自己学不来的吧。
　　江静静想着。
　　地味，唠叨，一味傻干的自己。没有存在感的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江赶紧点开那封未读邮件。发信者是奈绪，内容只是短短的一句“辛苦你了，江。真是太抱歉了。”
　　跟在句子末尾的是一连串心形的表情。
　　隔了半晌，江才回复了句“没事”。
　　奈绪自然就没再回复自己的邮件。只要得到自己的谅解，她就不需要再去表达任何歉意。或者本身就没有歉意。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即便早就答应好要参加联合训练，即便从答应好到今天早晨隔了那么多天，她还是随心所欲的用了一个敷衍的理由告诉自己她不来了。不管自己或游泳部的部员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统统不在她所需要担心和考虑的范围。
　　但这样的人却仍然可以很受欢迎。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缺席而抱怨，甚至还会抒发无法见到她的惋惜之情。
　　可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训练的集结，所有的事宜，全都是其他人负责完成。她不过在最开始和最末尾出来打了声招呼，随意编辑了几封布满粉红表情的邮件给大家“鼓气”。
　　与其说是经理人，倒不如说是个“吉祥物”。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只要出现就好了。只要出现，所有人就能感到无形的动力，仿佛所有的能量都是来自于这个“吉祥物”。
　　临近傍晚，江才想起母亲早晨让自己问凛周末回不回家。她赶紧发了封邮件给凛，没想到这一次的回复异常的快。
　　“不了。下周有测验。这周末需要复习。”
　　“不是说好了回家的么。回家也可以复习啊。”江记得上次问他的时候他明明答应了来着。
　　“那么多书不可能全都带回家啊。跟妈妈说下次吧。”
　　完全不愿多说的语气。一句话定死。
　　“下次吧”。“不管你们再怎么希望我回家我也不会回的”。
　　所以还是。
　　“下次吧”。

　　昏黄的夕阳洒下，安静的校园仿佛被橘黄色的砂糖所笼罩。
　　静谧安逸的太过，反而让人有了惴惴不安的想法。
　　江在部员都收拾好随身物品后又返身进到休息室里再次确认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她反手准备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门关上，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她只好在忙乱之中把手机摁在脸上，草草应了声，“杏奈？”
　　“江，你现在在学校？”
　　“是啊。刚刚结束联合训练。”
　　“你哥哥也在？”
　　“他有事没来。怎么了？”
　　“哦……”那边的语气完全变了，“本来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哥哥。”
　　“什么啦。”江一头雾水。
　　“我和我妈妈来商业街逛街来着，结果半道上见到你哥哥。”
　　“他是说有要见的人来着……”
　　“可是啊……”杏奈停顿了一下，“我看到他和那个归国子女走在一起哦。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脑袋里像胀起了一个大气球似的，江只觉得耳边像有风刮过一样嗡嗡的听不清楚。
　　听筒那边是杏奈没有停止的催促。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的。等她彻底回过神的时候，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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