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经过拐角，杏奈停在没什么人在的楼梯口。江猜到她打算说什么，忍不住有些烦乱。
　　很多事情的细节她都无法给出。本身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却总能接收到来自其他人的各种疑问。仿佛所有请求她都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但其实她也不是万能的。就算时常挂着笑容，却也有消沉的时候。好比现下，就连自己还没能从被隐瞒的负面情绪中摆脱，却又要开始安慰起杏奈。
　　“你有问你哥哥么。那个奈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说是旧识。”尽量把不耐烦的情绪压下，江用颇为无奈的语气回答。
　　“如果只是单纯的旧识，完全不会是这样的感觉啊。”杏奈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啦。”
　　杏奈叹口气，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刘海，“到底是归国子女吃香啊。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女孩子，再怎么打扮都只会散发出一股无法遮挡的地味吧。”

　　从贩卖机回来的半道上，杏奈被别班的朋友叫了过去，只剩江一个人回教室。
　　手里拎着冰镇的乌龙茶外冒出水汽。这点曾经被凛调侃过，说哪有这个年纪的高中生那么爱喝乌龙茶。当时自己撒娇了来着吧，把手里的乌龙茶硬塞进凛的手里，又探身准备把他的那罐饮料拿过来。结果凛自然是拦腰挡住了自己，却在看见她有些不高兴后板着脸把自己的那罐饮料推到她面前。
　　“下不为例啊。”
　　于是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骗你的啊。我才不爱喝哥哥的那种饮料呢。”说着把乌龙茶倒进杯子里。
　　而凛在叹了口气后用骨节轻轻敲在自己的脑门上，“你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些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柔，是不是早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人分享。
　　江停在刚才的那个楼梯口处，窗外已然一副入夏的景色。
　　等到走廊回响起上课铃，她才匆匆跑进教室。渚和怜已经坐在位置上，见江离开那么久才回来，无心问了句“江同学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江吐吐舌头，“路上碰到熟人，不小心聊得太久。”
　　老师进来后，关于为什么离开那么久的话题也就不了了之。江绷直的肩膀终于稍微能放松一下。带着弧度的曲线，就像喷泉中流水的轮廓。
　　面具戴得太久，就快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要被忘记。
　　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释放过感情。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要尽力控制住，不让多余的一点泄露出来。
　　仿佛在卑微的乞求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江在笔记本上画出无意义的图线。思路打了岔，就干脆放弃前行。老师沉闷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电影里的那些杂音。
　　大概是短暂的平和吧。
　　希望身边的人都能露出平和笑容。
　　父亲出丧那天所有人悲痛的表情，她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期中考试临近，游泳部的训练因而暂时中止。因为关系到下个月的进路相谈，所以连遥这种见到稍微大一点的金鱼缸都会忍不住跳进去的游泳宅都选择乖乖回家学习。
　　江和杏奈的家不在一个方向，自然没法一同回家。渚和她在校门口碰上，两个人并行了一段路后，渚在中间的上坡前离去。
　　当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所有话语都无法说出来的时候，心里的一角开始渐渐霉出一个角落。霉斑逐渐扩大，很快就将整个胸腔腐蚀。
　　无法呼吸。无法喘过气。
　　压抑的感觉让江甚至停下步伐。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回想起白天杏奈悄悄到厕所去回好友发来的邮件，而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
　　从头到脚，彻头彻尾。
　　空无一物。
　　想了想，她在屏幕上敲出几个字，又按下了发送。预料到回复一定不会快，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左转进了一家菜场，买了盒豆腐。
　　晚饭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回复。大概是对方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不想在母亲面前阅读回信，江匆匆吃完饭回到房间，甚至连紧闭的窗户都打开后才翻出手机。
　　上面简短的一句话。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江撅撅嘴，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回。半晌，凛的另一封邮件又发了过来。
　　“现在的我对恋爱什么的完全没有考虑过。”
　　江先是愣了愣，随后无法自抑的笑了出来。
　　这段话肯定是凛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后发出来的。一想到平时总扳着脸的哥哥用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江就觉得特别好笑。
　　把这个消息如实告诉了杏奈后，江心情愉悦的坐在书桌前看书。上次凛回来有将一些二年级的教辅留给自己，似乎对自己能否胜任新一学期的课业相当不放心。而自己的答复也只有傻气的笑笑，说着像社交辞令一样格式化的话。
　　“没问题的啦！”
　　“我会努力的。”
　　目的只是让他放心。
　　至于其他那些需要担忧的，只留给自己就好了。

　　手里的铅笔早就从尖头磨成圆头。江在笔记本上用力标上一个句号后舒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去洗手间洗漱，手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拿起来扫了一眼，是没见过的号码。
　　“江~我是奈绪哦~晚上好！”
　　除了“奈绪”两个字，通篇的平假。
　　江回复了一句“晚上好”，心里嘀咕起来奈绪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自己的邮箱地址的。不过转念一想，多半是凛告诉她的。
　　“期中考马上要到了呢，我的日文还不是很好，总觉得很困难的样子~”
　　奈绪的邮件中都要带很多很可爱的符号表情，所以就算是说着无意义的话，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点可爱之气。
　　“是么，那要多多加油了。”犹豫了一会，江还是加上了后半句，“有不会的话可以来问我哦。”
　　还没等江将目光一开，手机屏幕再度亮了起来。
　　“是么！真的太好了！那就有劳你喽！”
　　江在心里苦笑两声。
　　真是给自己揽了件麻烦事啊。
　　在自己躺在床上后，又和奈绪闲聊了几句。她问江是不是因为喜欢游泳才决定组建游泳部的。江只好回答说其实是为了让对游泳抱有消极态度的凛振作才这么做的。
　　奈绪在邮件里唏嘘着真是好妹妹，又顺便提了句真希望有一个像凛一样的哥哥。
　　江捧着有些发热的手机，盯着发亮刺目的屏幕看了很久都想不到要回的话。
　　几分钟后，奈绪忽然打了通电话过来。江吓了一跳，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有些发虚。
　　“喂……”
　　“喂，是江么。”
　　“嗯，是我。”
　　“抱歉呐，我的日语水平太差了，感觉不太会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你了。”
　　“是这样么……”
　　“呼呼，说什么好呢。哦对，游泳部，我听凛说，游泳部里会有经理人。”
　　“是这样没错啦……”
　　“那我可以加入进去吗？”
　　“哈？”
　　“多一个经理人的话，江也会轻松一些吧！放心吧，作为游泳教练的女儿，我对游泳方面的支持不会比江少哦！”
　　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学校的生活真的好无聊，凛就建议我加入你们游泳部。怎样，我可以加入么？”
　　“我要问下部员们的意见啦……”江的语气有些勉强，“毕竟游泳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是么！好哦！那明天就去问吧，知道结果后一定要告诉我。”奈绪在手机听筒的那一头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嗯。一会我就发邮件去问。”
　　“嗯！那晚安啦。”
　　甚至都没等江说话，奈绪已经擅自挂了电话。忙音在耳畔响起，江缓缓将手机放下。
　　应该都不会拒绝的。毕竟对于遥和渚他们来说，奈绪只不过是凛的朋友。如果她真的能进入游泳部，以后和凛见面的时候还多一个玩笑的话题。
　　自己是处在劣势的那一方。
　　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杏奈，但想想结果也只能是庸人自扰后还是作罢。
　　满肚子的烦乱只能自己消化。江把编辑好的邮件群发给遥和其他部员，没过一会就陆陆续续收到回复。
　　“好哦！”
　　“我是没问题啦。”
　　“奈绪？就是隔壁班的那个归国子女吗？”
　　其他的邮件也都透着一股热烈欢迎的气息。江确实败了。她把结果告诉奈绪，还顺便将手头还没开始做的工作分给了她。
　　奈绪高兴得连发了一长串笑脸，让江的手机顿卡了好几秒。

　　这样真的好么。
　　江闭上眼睛。
　　如果她真的能够让游泳部的实力倍增的话，自己稍微忍耐一下也就算了。只不过她隐约觉得奈绪的出现会搅乱自己平静惯了的生活。
　　只希望最终的结果不要太糟就好。
　　还有就是哥哥……
　　哥哥对奈绪她……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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